当我们在地下做着那些自以为无人知晓的事时,却不知道有一双夜的眼,一直在看着我们所做的一切。
——陆明《忏悔录》
这时,师兄向母亲投去了询问的眼神。盗墓不是游戏,没有下斗经验的人,冒然入斗,称之为九死一生也丝毫不为过。
母亲沉声道:“老幺,你知道,你师傅当初被人拉上这条不归路,是为了什么?”
师兄先是一愣,随后惊奇地看着我的双眼,而我在黑色边框眼镜下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平淡无奇。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无奈地摘下了眼镜。
父亲是一个流浪儿的时候,之所以能被散盗看中,却是因为那散盗团伙里,有一个精通命理术的先生,看中了父亲过硬的八字和天生的通天眼。所谓通天眼,就是民间俗称的阴阳眼,是可以看破鬼魂存在的神奇眼瞳。盗墓贼行走在阴阳两界的交汇处——墓地,能够看到一些不干净东西,对于他们的行动,自然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然而,具体通天眼有没有传说那么奇异,我不知道,因为我的眼睛不是阴阳眼。只是在十五岁那年,我莫名其妙的染上了红眼病,不仅双眼通红,连瞳孔的纹理也变得越来越清晰,看上去有些渗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高中同学都有些排挤我,直到小颖的出现。
因为去了很多家医院都没有好转,母亲只好翻箱倒柜地取出了一个古怪的黑框眼镜给我戴上,这才使我的眼睛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三年过去了,我的眼睛再也没有发生任何问题,眼镜已经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这件事几乎被我遗忘。直到今天我听到母亲谈到父亲入行原因,才想起我眼睛的事情。但我知道,阴阳眼绝不是像我这样的,阴阳眼在外表看上去和常人一模一样,却能给人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纯净祥和。我的双眼发红和给人的不适,明显与阴阳眼的特征不同。
摘下黑框眼镜,一种如被烈火灼烧的感觉瞬间席卷了我的双眼,但却并非不能忍受,那种奇异的感觉,是一种暴戾中的温和。仅仅四五秒钟,我便重新戴上了眼镜,而一旁的师兄早已目瞪口呆。
“这是,黑夜之眼?”师兄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僵硬看向一旁依旧淡定的母亲。
“没错。”母亲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些许坚决。
“这眼不是……”还没等师兄说完,母亲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了。而是转身抬起头,看着我的脸,冰凉的右手拂过我的脸庞,眼神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般。
“小仁,你知道,你不是我和明哥亲生的,因为一些原因,我也没有生育能力。但我们夫妻俩是爱你的,黑夜的眼睛,本就不该出现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我们也幻想让你一辈子都天真无邪的活下去。但我们现在需要你,明哥去的那个地方不是活人能够进入的。你这黑夜的眼睛,不仅可以看破虚妄,还可以威慑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求求你,帮帮我们夫妻俩,明哥,本不该承受那么多。你去,成功的几率一定会大很多。”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并不反感母亲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他们的初衷我能理解,在对盗墓这一行厌倦之后,他们不想在千年之后还有人去给那些古人陪葬。如果我在孤儿院中被其他不怀好意的人发现夜之眼的秘密,那么我早已沦为了盗墓贼手中的赚钱工具,我不相信我的眼睛对活人也有什么威慑的能力。
至于寻找父亲这件事,六年了,而父母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无论父亲是否还在人世,我都要将他带回来。
“那好,师兄,以后就请你多多照顾了。”我没有犹豫多久,便答应了下来。虽然打心底不喜欢盗墓这灰色职业,但对于研究那些古物,却有着一种天生的痴迷。而且,女朋友的弃我而去,还不是认为我将来没有多大出息,对于读书我自认没什么天赋,但对于盗墓这东西,有好的师父,硬的命格,要想成功,会要容易很多。
师兄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事不宜迟,既然师母不愿意跟我去重庆,小仁你今天晚上就和我出发,我们先去找二师兄他们,再详细计划我们之后的行动。至于师母这里,我会找人暗地里照顾的”
我点了点头,对于盗墓,除了偷看父亲那本《忏悔录》的内容外,我所知道的一些东西,仅仅是在小时候从父辈们的一些谈话中了解。而在墓葬中,里不仅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还有机关奇术,都是足以致人死地的东西。至于如今新闻中经常报道所谓的盗墓贼,无非是一些业余的散盗,真正的盗墓贼对这些人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真正的墓葬,也远比一般人所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当天下午,我便和师兄坐上了到重庆的车,看着窗外那一座座起伏不定的山丘,我有些失神,五千年的时间,这片土地究竟掩埋了多少白骨,又掩藏了多少秘密。我突然有种想要把这一切都解放出来的想法。这个世界,总是被人想得太简单。
晚上七点钟,我们便来到江北,由于二师兄现在的身份敏感,我并不能马上见到他,只是和小师兄在一间不大不小的宾馆住下,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敲响了我房间的门。
“您是仁少爷吗?二爷让我来接你和九爷到他那边去。现在,九爷已经在楼下的车里等你了。”说完,挽起袖子,露出了右手臂,在近手腕处,印着一把一寸长短银光闪闪的小剑。
我点了点头,银色小剑便是我父亲从墓里倒出来的那把古剑,他因古剑成名,所以也成了自己人的标志。
我简单的洗漱了一番,穿上自己的黑色T恤,和白西装男人一起下楼,来到一辆黑色奥迪车面前,正欲上车,突然从车后视镜里发现小师兄的身影焦急的从宾馆大门跑出来,我心里一惊。而正在此时,后脑勺却猛地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