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爷,三老爷……”守院门的婆子拦不住林楠,也不敢怎么阻拦,只得满面急色的跟在他身后不停往里追。
林楠几个大步就甩开身后的婆子,然后一把将前面迎出来的冰心和玉壶推开,站在屋门口就大声道:“慈儿,赶紧出来!”林楠二十一二的年纪,中等身材,一张脸与林桓有两三分相似,但比起威严兼之儒雅的林桓,林楠却养得跟那深闺妇人一般,不仅皮肤白生生的,那张脸上还透着一股子风流气。
上面有两个哥哥顶着,本身又只是个庶子,林楠干脆就懒得操心族里的事,整天不是在后院里与赵姨娘嬉戏,就是外出寻欢作乐,可不就是个富贵人家的浪荡子。
林忆慈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只听林楠这不善的语气,林忆慈就知道他是为何而来的。
这倒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看来在三叔眼里,元配妻子和嫡子加一块儿,也比不上一个贱妾!她昨日里是让人打了赵姨娘,可她同时也保了朱氏和三房嫡子的周全,三叔却丝毫没想过这些,只一心为了一个胆敢谋害主母的贱妾出头。
可真是个好丈夫!
林忆慈站起身来,伸手掀开门帘走出去,淡淡地看着来势汹汹的林楠:“这一大早的,三叔如此恶形恶状的到侄女这里来,不知侄女是哪里对不住三叔了?”她刻意咬重了“对不住”几个字。
林楠被噎得一窒,看着林忆慈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昨日同往常一样出门找乐子去了,荣福堂里朱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时,他正抱着美人儿调笑,待到入夜了回到府里,就被赵姨娘身边的丫鬟给寻了去。
这才知道他的宠妾居然被侄女给打了,这还了得?
所以一大早,林楠就寻到了未明居来。
虽然是想来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女,但林楠自己心里也清楚,说起来,林忆慈还真的没有半点对不住三房对不住他的,他的元配妻子和嫡子都是靠了林忆慈才得以平安,这一点他也是知道的。可是,只要一想起赵姨娘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惨状,还有赵姨娘在他跟前的哭诉,林楠就是一阵的恼怒。
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在这高门大院里,就算是长辈跟前的一条狗,做晚辈的也得让着三分,怎么到了他这里,他的宠妾在林忆慈眼里连条狗都不如?
恼羞成怒之下,林楠扬着声调问道:“慈儿,赵姨娘是你让人打的吗?”
林忆慈面上便泛出冷笑来,虽是稚颜,但看在林楠眼里,却叫他莫名就有了几分心虚与畏惧。这个发现又让林楠脸色黑了几分:“慈儿,你这是面对长辈的态度吗?赵姨娘不管怎么说也是我这个做叔叔的房里的妾室,还是五少爷的生母,她纵是哪里冲撞了你,也自有老太太和两位嫂嫂主持公道,你这个做晚辈的唤了人就当着那么多仆妇的面打她一顿是何道理?日后你五弟还有什么脸面?”
原本还有几分色厉内荏的,但说到后来,林楠也被自己说服了,竟也理直气壮起来。
这下,别说是林忆慈了,就是昨天跟着一起去了荣福堂的冰心和玉壶,面上也露出鄙夷之色来,玉壶更是毫不客气地道:“三老爷这话可真是可笑,昨日里三太太情形那般凶险,若不是我家姑娘及时遣了人去请大夫和稳婆,又去了荣福堂里坐镇张罗,只怕被赵姨娘那样一撞,三太太就得一尸两命了,我家姑娘替三老爷保住了三太太和六少爷,如何得不了三老爷的谢?怎么三老爷为了一个谋害主母的贱妾还寻上门来要交代了?”
玉壶脸上的轻视哪怕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林楠面上一黑,神色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他恨恨地瞪了玉壶一眼,然后火冒三丈地质问林忆慈:“慈儿,你身边的丫头都是这般不知尊卑吗?”
林忆慈闻言轻哂。
她是老太太精心培养出来的林家嫡女,规矩上更是得了洛嬷嬷的肯定,绝对是合格的名门贵女。对长辈,她本该是尊敬有加的,可这时面对林楠,不知为何,她心中却只有压不下的烦躁,竟然连面子情都不愿意做。
“三叔说笑了,玉壶说的都是侄女想说的,不过是一介贱妾,侄女可没有这样的长辈。”林忆慈的声音清脆悦耳,但说出来的话却似能噎死人,“况且,三叔要说这‘尊卑’二字,未免也太可笑了几分,府里谁不知道,三房的赵姨娘是最不知尊卑之人,平时就能仗着生了五弟在三婶面前耀武扬威,前段时间才气得三婶动了胎气,昨日更是胆敢谋害三婶和六弟,三叔不思处置这种谋害主母的妾室,看起来还是想替赵姨娘向侄女讨个公道?”
宠妾灭妻,也不过如此了。要说林楠,本就是个风流的性子,在外面也没少往那些烟花之地跑,怎么一到了赵姨娘这里就挪不开脚步了呢?昨天的事情孰是孰非谁都能看出来,林楠竟然也能被赵姨娘几句话哄着跑来郡主府。
若不是顾忌到林楠的身份,只怕郡主府外的那些个侍卫直接就会将这个胆敢擅闯郡主府的蠢货给斩了!而且还能让理在她这边!
林忆慈不想对长辈不敬,但若是林楠这样的长辈,她也不得不给他一个“愚蠢”的评价。
而林楠被林忆慈一席话说得面上泛青,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说法站不住脚,便只能拿林忆慈对他这个长辈不敬来作伐子。他厉声喝道,一张养得白白胖胖的富贵脸涨得通红:“大哥大嫂是如何教你的,竟敢如此不敬长辈,今天我就要代大哥来好好教训你!”
林楠说完这些话后便看向林忆慈,却没想到林忆慈不但没被他吓着,甚至根本就没看他,她看向了自己的身后,然后粉嫩的菱唇微微扬起。
下一刻,林楠便听到一个让他骇得浑身一颤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