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王传芳低声问：“聪儿的父亲呢？”
林汐砚在他耳边小声道：“大娘是爹手下爱将的遗孀，这些年大娘一人带大聪儿很不容易，我爹便嘱咐我多多照应他们母子……”
“小两口又说什么悄悄话儿呢？”
林汐砚听吴大娘一打趣脸一红，连忙解释：“大娘，我们不是……”
吴大娘全当她是害羞，转向王传芳道：“小伙子，我跟你说啊，你找到林姑娘是你的福气。”
王传芳点头陪着笑，笑中的幸福似乎理所当然：“是，您说得对。”
“现今像林姑娘这么贤惠又善良的姑娘不多了！你小子可别犯混，否则大娘饶不了你！”
“大娘，其实我们……”林汐砚刚开口，王传芳却在桌底一把握住她的手，台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大娘您放心。”
聪儿在一旁不高兴了，小嘴嘟得能挂个油壶。直到林汐砚给他夹了他最爱吃的鸡腿，他才又开心起来。孩子就是孩子，什么都忘得快，吃了一点就下了桌玩去了。
“汐砚呀真是个好姑娘，这张小脸也打小就俊！跟我年轻的时候一个样……”
“大娘现在也一点都不显老，看起来跟我姐姐差不多。”
吴大娘听了王传芳的话大笑地使劲一拍桌子：“大娘喜欢你！我们再喝！”
林汐砚不胜酒力，吃了几口菜，喝了几杯就放下了酒杯。吴大娘兴致很高，几杯酒下去话也变得多起来。王传芳从一开始就陪着喝了不少，但是脸上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林汐砚怕再这样下去他受不住，借故支开他去陪着聪儿。
晚饭过后她去房里找王传芳，发现聪儿竟然在他怀里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袖子。林汐砚指了指聪儿，对他做口型：“怎么样？”
王传芳轻声道：“手麻了。”
“给我吧。”
“他刚睡着，会醒。一会儿再说吧。”知道他的温柔似水，但从未见过他内心如此柔和的一面。林汐砚不禁遐想，王传芳不仅是个完美的情人，或许还是个很适合做父亲的人……
此时刚好聪儿在他怀里动了一下，王传芳的长发从肩上倾落。林汐砚伸手帮他把头发搭回去，露出了他另一半完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安静的像尊雕像。
“看到你我突然想到一个人。”
“谁？”王传芳微微抬头，美若天仙。
林汐砚强忍住笑意：“送子观音。”
“那本尊也送你一个？”
林汐砚趁机用力踩他的脚，王传芳忍住不敢出声。
许久聪儿抓着他衣袖的手松开了，林汐砚把他小心抱到床上。然后垂下头，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一回头发现王传芳看得呆了。
“怎么了，羡慕啊？”对待聪儿温柔的微笑在面对他时瞬间变成了轻视。
王传芳不介怀地微笑：“何止羡慕。”
两人别过吴大娘，回到书院发现李勤还没回来。书院毫无人息，除了两盏门灯，整个庭院都被黑暗笼罩。
“我送你回去。”少有似命令般的语气，王传芳不知为何却说的如此习惯。
“不用。”
“你怎么这么固执。”言毕他不容分说拉着她的手，自己在前面带路。林汐砚怕黑又看不见路，只得乖乖让他拉着。
王传芳把她送到房门口，却站着还不走，林汐砚跟赶无赖一样赶他：“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汐儿。”王传芳刚被她推出几步又折回来，拉住她的手：“以后别去醉沐楼了。”
林汐砚原想跟他敷衍几句，但见他神情认真只好道：“本姑娘是小姐身子丫鬟命，花钱如流水。我若不去你养我啊？”
“嗯。”
就这么一个字，林汐砚彻底怔住脑中一片空白。心里莫名地乱成一片，她不耐烦的把手甩开：“就凭你。”
王传芳却少有的执着：“为什么？”本姑娘可是立志要成为皇后的女人，注定心比天高，并非池中物。“你的心再高，我也能为你临驾其上，任你翱翔。”
林汐砚轻笑一声，不屑道：“说得好听，男人一个个都这样，说过就忘了。”
“何出此言，莫非有人曾骗过你？”
林汐砚闻言神色顿时黯淡下来：“对。他是个大骗子，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言毕扔下王传芳转身进了门。
半夜不知何时起了大雨，雨滴打在窗纸上，噼里啪啦。林汐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用被子把头蒙起来，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迷迷糊糊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在一场大火中，华丽的宫殿里有一个女人坐在高座之上，一个手执长刀的男人一刀捅进她的心脏，血流了一地。她吓得转身就跑，但是四面都是火她哪也去不了。她看见爹站在前面，正准备向他呼救，但是男人一挥剑爹就倒下了，鲜血喷洒在雪白的墙面之上，在大火中尤其扎眼。她跌坐在地，男子拖着带血的剑朝自己一步步走来，但是她的身体却不能动弹……
此时雷声骤起，林汐砚惊醒，发现自己泪水满面。一阵风猛地吹开窗子，大雨飘洒在床前的地上。她跳下床，惊慌的拉开门冲出去，不料却撞进一人怀中。
男子比她高出将近一个头，垂头略微惊讶，声音带着轻柔的磁性，略带紧张：“汐儿，你怎么了？”
林汐砚闭着眼紧紧抱住他的腰，只感到对方的心跳飞快，衣服几乎全湿，身体没有一点温度，不禁打了个哆嗦。
“我怕……”不只是因为受惊还是因为寒冷，她的声音略带颤抖。
“别怕，有我在。”他双手环在她肩上轻轻将她抱住，一阵淡淡的香味让她的心情瞬间平复下来。
林汐砚因熟悉的香味突然清醒，一把松开王传芳：“你……怎么会在这儿？”
少年原本白皙的脸显的更加苍白，生怕自己的唐突使她不悦：“师父不在，我怕你不习惯……”林汐砚下意识拉紧了自己的衣衫：“你一直没回去？”“我回去后发现下雨了，就来你门口站了一会。”
“一会儿？”林汐砚上下打量他，他手中握着油纸伞却没有打开。消瘦的下巴被潮湿的发丝贴紧，衣角还在滴水。“你是想吓我吧？”
王传芳长长的睫毛微微闪烁，由于沾了水汽在夜色下透着几分妖冶。他垂头伸手轻抚额上的伤痕，脸没入掌心的阴影：“对不起。”
林汐砚知道他误以为自己在映射他的相貌，但见到他淡紫色的嘴唇不由得一阵心疼，转而道：“你全身都淋湿了，还不去换件衣服。”
“汐儿。”王传芳拉住她，手心冰冷。“别生我气了，好么。”
只要她一生气王传芳就会处处忍让，对她的要求千依百顺。她原本极享受这个状态，没想到这样对他却是这样折磨。如今他如此模样怎能让人不心动，林汐砚扭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偷笑：“不好。”
“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他的眼神那样深情，让人望一眼就融化其中。
林汐砚勾勾手指，王传芳附耳过去，但随后她却在他耳垂上轻轻一咬。王天涣身体一僵，捂着耳朵惊讶的望着她，从脸一直红到耳根。
林汐砚见状发自内心一阵轻笑，声如银铃悦耳，指节弯曲抵住鼻尖的模样使人顿时着迷。王传芳连眼神也染上了一层潮湿的朦胧，失魂落魄回去后房间的灯一直亮到天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