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出来!”狱卒来了,拿出钥匙,叮叮当当的解开了牢门上的铁锁。
牢里人神情一滞,满脸莫名,然后才猛地想起,“萧云”是在说自己,前几日那个奇怪的富家少年给自己的起的新名字。
“也不知道你小子走了什么运,上头点名说要放你出去,以后八成是要发达了。你以后可别记恨我们这些人,哎,算了,要记恨就记恨吧,这么些年了,这些得罪人的事早晚也得找上来,前几年有个老兄弟死在西城外,许是让以前出去过的人给害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轮到我……”狱卒开了门,领着萧云往外走,一路上嘀嘀咕咕的,似乎是在对萧云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萧云默然的跟着狱卒走出了牢房。
太阳很亮,亮得萧云有些睁不开眼睛,萧云不记得自己在那个大半埋入地下的牢房住了多久,只是恍惚觉得上次看到这么明亮的太阳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的好像足以让一切都变了。
一切真的都变了。
还是那个屋子,屋外二十步还是记忆里的两棵老柳树,但那个熟悉的屋子已经没有人了,屋子里已经开始积累灰尘。
萧云开始整理屋子:他打来井水,把屋子里唯一的桌子擦亮,他找来竹竿和扫把,捣去屋檐梁下的蛛网,他拿来斧子,把能找到的一点柴劈开,他重新收拾了屋子的门,看上去似乎还有人住一般。
萧云做完了一切,又跑到屋外的老柳树后面藏好,不时还偷偷向屋里看去。
还会出现吧,一定还会出现吧,就像记忆里那样啊,只要自己躲在老柳树后面,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孩就会一眼就看到自己,然后笑着跑出来,说这两棵树后面根本藏不住人,只有自己这样的傻瓜才会躲在这,说自己这么笨,以后一定不会有女孩子嫁给自己。
明明平时只要偷偷看一次就好啊,只要偷偷看一次,就会发现那个女孩正走过来,可是这次,为什么,为什么这次偷看了好多遍,那个女孩还是没有出现!
那个屋子还是原来的样子,明明,明明已经把它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可为什么那个女孩不会像原来一样出现!
萧云愣愣的靠在老柳树上,满脸泪水。
“你找不到你想见的人了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柳树的另一面传来这样的声音。
萧云记得这个声音,是那个给自己起名的富家少爷,自己叫他姬无天。
“喝酒吗,虽然我不觉得酒有多好喝,但是所有人都说,喝了酒,会忘记很多事。”
姬无天又说了一句,在老柳树边放下一坛酒。
“你也找不到了吗?”
萧云问。
“找不到了。”柳树那边的声音略一停顿,又补充道:“我本以为我可以随时找到的,但是现在,我永远也找不到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无妨,无论问与不问,这都改变不了。”
“………”
“怎么了,我们可以继续说下去,这个时候说些话,心里会好些。”
“你知道对不对,你不只是个富家少爷,你是皇族……你……你可以帮我吗?”萧云的呼吸开始急促,他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好像用上了全部力量。
“对不起。”柳树另一边的声音里透着遗憾,还有些不甘:“我查过,那家人一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了,一个月足够他们走很远了。我的地位甚至连在本国都无法自由行动,更不要说……可能他们早就不在这里了,既然已经离家了,北境十三国,他们去哪里都不奇怪。
萧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把酒坛拉过来,打开盖子,大口大口的像嘴里倒酒。
根本就不好喝啊,可是所有人都说酒喝的多了就不会烦恼了啊。既然这样,那就多喝一些好了,只要喝的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不是,是不是就可以忘记一切?
萧云生平第一次喝酒,觉得酒味苦咸,不知是这酒本就如此,还是混入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