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经过一番激烈的唇舌‘交流’,两个人复归沉默,他没由来的怒气不见了,她的聪明伶俐不见了,两个人之间,原本的拉锯、推敲、周旋不见了。什么都不见了,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的波澜。
朱珠慢慢平复情绪,从哭泣中缓过来,刘彦青离得很近,却规矩了很多,不再来侵犯她,就那么干站着,气氛是尴尬的,至少朱珠这么觉得,失去了初吻,还是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她实在无法给他好脸色看。
他刚刚的行为,她应该用力地甩他一巴掌,可是,她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人家有钱有势,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她要是甩他一巴掌,自己承受的,就不只是一个吻了。
认了吧,这就是社会,在金钱的面前,她一个小女子,什么都不是。
不是所有的委屈,都能讨回公道,所以,她哭了,从里到外的无助。
幸好,他还算有点良知,适时地停了下来。如果,他没有停下,而是把她顶到墙上要了,她会恨他一辈子。
可是,眼泪就算有用,她也无法一直哭下去。
“我想回家。”她哽咽地说,带着乞求,甚至忘了,自己的家,根本不在这个城市。
“我……”刘彦青欲言又止,感受到她的冰冷,喉咙像卡了鱼刺一样,是他,把她一步步逼到了墙角,是他,色胆包天地侵犯了她,是他,撕碎了彼此之间薄如蝉翼的关系。
他还想说什么,还能说什么?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
他的突然沉默,朱珠理解成了拒绝。
她怎么能这么天真,居然跟狮子乞求,难道忘了,他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朱珠收起软弱,脸上冰冷,心里冰冷,浑身冰冷,如果,这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事,不管多么的不愿意,她只能面对。
桌子上有酒,一瓶是打开的,看,他准备的多周全,她怎么可能逃得掉?
想也不想,她走上去猛灌两口,喉咙像着火了一样,很难受的感觉,不过为了掩盖另一种难受,她仰头又灌下两口。
酒很烈,入口火辣,咽下后酒精在身体里游走,像一条火热的虫子在爬,顺着肠胃,进入血管,顺着血管,蔓延全身,半醉半醒中,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飘然,一点不像从自己嘴里发出的,“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刘彦青还是不说话,只是慢慢地把酒瓶子夺走,不让她再喝。
“大一军训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他,那是九月初,一个热死人的天气,就跟……就跟这瓶酒一样热,咦,我的酒呢?”朱珠看着空空的双手,奇怪,刚才还在手里的瓶子,怎么不翼而飞了,一个转身,她便忘了找酒的事,又回忆起自己那段青涩的,甜甜的少女往事,“我觉得,他比那天的太阳还耀眼,可是,我却是那么平凡。”
“后来,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他的名字,更听说了他是谁,他的身份,我比想象的还要高不可攀,我很自卑,决定把好感埋在心底,却又忍不住去关注他。”
“他在一年中,换了很多女朋友,其中有一个,还是我的同学。”讲到这里,朱珠笑了,笑容比哭还难看,“他每交一个女朋友,我都在背后盼着他们分手,你说,我是不是很恶毒?”
没有人回应她,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刘彦青,你怎么有两颗脑袋?”朱珠真是醉了,居然敢对他直呼其名,“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好奇怪,怎么会跟你说,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哦。”
刘彦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苦涩?嫉妒?亦或是……心疼?也许三者都有,他知道她说的是谁,那个人,根本不配!
朱珠接着讲下去,“我只能不停地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我很用功地画画,大一那年,我报了很多比赛,每个比赛我都想拿第一名,因为我想让他注意到我,可是大一结束,他也没有注意到我。”
“他今年大四,马上就要毕业了,我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希望了,本来,我就没有希望,等他毕业了,我就更不可能了,可是……在大四的最后半学期,他的家里出了事,我和他,就这么认识了,你说,命运怎么这么爱捉弄人?我知道他一无所有,没关系,我不在乎,能待在他的身边,我觉得好幸福,你能体会这种幸福吗?”
“别说了,朱珠,求求你别说了。”刘彦青终于受不了了,他不想听她述说自己对别人的爱,她的爱,那么卑微,那么可怜,那么全心全意,却是对另外一个男人,他死都不想听。
原来,这才是最令他痛心的事。
原来,以前的痛苦不值一提。
“我从认识他,到他认识我,花了一年半的时间,他就是我的梦,我只想被他吻,只想被他碰,你懂吗?”
“你不懂,因为你根本没有感情。你不是想睡我吗?你睡呀?我不是什么忠贞烈女,你说你腻了,才会放过我,是不是我让你睡了,你就会腻了?”
“不是的,朱珠,你听我解释……”他是想得到她,太想太想,这种感觉让他空虚,让他迷茫,所以他才会不择手段。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虽然不如你富有,但我也是父母生,父母养的,你把我召之即来的时候,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你想要做什么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没有,刘彦青,我看不起你!”
有什么东西,在刘彦青的心里瞬间崩塌。
原来,世界上最伤人的话,不是我不爱你,也不是我恨你,而是,朱珠口中的一句:我看不起你!
她连恨他都懒得恨,因为她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