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芷轻轻的掩了门,从玉屠房中出来委实有些倦了。正欲像来时一样悄悄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不想转个身,便看到一个自己来这里一天却从没见过的身影,那人不知何时在自己身后的,竟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是看着那身影清俊挺拔的,倒不像是个坏人。不过在这样的夜里,特别是聆芷觉着自己刚刚做了亏心事,便也吓得不轻。
聆芷惊得心口处狂跳不止之时,那看到她的身影以及有些模糊的面容的年轻人也是愣了,他声音清朗带着几分疑惑与试探:“小妹?”
聆芷着实被这声唤惊了一下,也不理会,匆忙向小角门奔去。
夜已深了,聆芷又喝下了小木桌上茶壶里的最后一滴水,便上床歇下,只是不晓得为何,有些睡不着了。想想自己这几天经历的奇事,竟比自己先前万年经历的还要多。自己从前似乎没接触过人类,这白府倒是处处都叫人觉着奇怪。白柔也是,既然与那情郎哥哥情意相合,还管那么些俗事作甚?人间都说什么阴阳调和,这府中虽然人丁兴旺,却是女多男少得厉害,仅有的几个男人也都是身负残疾。那神秘兮兮的白家哥哥也是,说是个病人,怎的还能叫白柔那样怕,连问个话都不敢?对了,自己刚刚碰上的,也不晓得是个什么人,似乎不像是这府上的,别是什么心存歹意之人才好。
聆芷心神飘荡,自己一个人住的厢房里颇为静谧,倒让她有些紧张,不知那大靠山现下如何了?是否也像自己一样,难以安睡?不过不晓得,那天上的神仙也是要睡觉的吗?对了,今日倒是还学了一样,聆芷小心翼翼的从头上拿下一个小巧的雪白的“梨花”,眼前又好像出现了刚刚玉屠在灯下显得有些颜色、愈发真实的面容了。
“后宅那些名曰梨花,我瞧着你倒是喜欢,只是那香味浓烈,就算我也有些受不得的。”
“你凑近些……”
“此钗名唤梨落,与你倒也相配。”
聆芷轻轻抚着那朵娇嫩洁白、琼玉制成的梨花,不知为何竟觉着心里悸动不已,这样的感觉她活了许久,从未有过。觉着自己的心跳的厉害,无缘无故的便有些兴奋,明明这样的情况让人心烦,可也不知怎的,又不太想让它停下来。聆芷闭起眼睛,觉着心安了不少,不消多时,便也沉沉睡下,手里还轻握着那钗。
屋外,月光下,一身锦衣的年轻人在门外等候已久,这时见她睡熟,便化作清风吹进了屋内。那缕清风在聆芷床前显了身形,自然地坐在她床边,眸光澄明的细细端详着她。床榻上睡熟的女子脸颊微微泛着红,那眉色漆墨如望远山,眼睛此时微微闭着,那一双睫毛微卷而狭长。皓洁的面容秀丽端庄之中又带着一点妩媚。仿佛她睡着,这世间万物都不会舍得打扰一般。
夜色如水,沧海就这样瞧着,一只手不自觉的抚上那熟睡的女子姣好的面庞,口中无意识的轻轻喃着:“像……真像……”
他的轻抚似是弄得睡熟的女鲛有些痒了,只是她睡得沉,毫无知觉的动了动,便又继续睡着了,对屋中多了一个人的事情完全不知。确实,屋子里没有任何声响,不过也不多时,竟不知觉的凉了几分。
玉屠原本也是在屋内养神,那对面厢房内的沧海一直未归,他也是不放心。如今刚来,便见他做出这等叫人难以忍受之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玉屠身形未显,便用只有沧海能听到的声音,说了这话。
沧海也是一惊,自己刚来提亲之时便看出那白衣青年不是凡人,只是自己当时并未细想,原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便罢了,不想如今竟这般遇上了。于是施施然,轻轻抬起了手,却没有半点要离开这房间的意思,颇有深意的道:“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战神大人。”
“呵,该不该来,不是你说了算。”玉屠现了身,便直直的向床榻走来,边走边道。
“我的地方,当然是我做主。”沧海自然地道,早就听闻九重天上玉屠上神是个嘴利的,如今看来,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于是用余光瞥了瞥睡熟的女鲛,难道是为了她不成?
玉屠也不看他,一双眸子淡漠如水只深深望着床榻上的熟睡之人道:“我的人,我自然要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