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光阴似箭。
一九二七年八月一日，“八一南昌武装起义”的枪声，给燕城人民以强烈地振撼。
一九二七年九月，由毛委员组织发动的湘赣边农民“秋收起义”的火把，更如同燎原的星星之火，很快就撒遍了燕江两岸的山山水水，村村寨寨。从此，燕城人民的心中有了革命的火种。
一九二八年二月，刚过了春节。年仅二十二岁的许瑞芳，受党组织的派遣，从江西省临川县回到了他阔别多年的第二故乡——燕城。他的祖籍在江西崇仁。从小跟随父亲母亲，一家人来到燕城，以经营土特产为生，家庭生活比较安稳。其父亲为人谦和，思想开明，诚信经商，在燕城交了不少当地的好朋友。许瑞芳回到燕城后，经过他父亲的老朋友邓锦发介绍，应聘担任了燕城县立中学语文和图画教师，改名叫许植民。
许植民过去在燕城读小学期间，全国的时局出现了大变迁。辛亥革命和五四运动的巨大动荡，对他的内心世界产生了一定的积极影响。后来，他回到了老家，考入了江西省立第三师范学校。在学校里，他真正受到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思想影响，树立了坚定的革命信念，并于一九二六年成为了一名坚定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
入党后，他积极开展革命活动。一九二七年底，在担任江西省临川县委宣传部长时，他参与宣传动员和组织发动了“临川农民起义”。一九二八年二月，起义受挫后，按照党的指示，他暂时转移到燕城开展新区的革命活动，成为在燕城传播革命火种的第一人。
许植民在燕城中学里，一面任教，一面进行地下革命活动。他经常组织学生参加进步“读书会”，向学生们灌输革命思想，播撒革命的小火种。他还在燕城东门外的黄竹洋和新桥两个乡村创办了农民夜校，共有农民学员120多人。他在这些觉醒的农民中，秘密地发展了一些党员，成立了党的地下组织。
许植民经历丰富，学识渊博。他上课时，总是素材丰富，信息量大。特别是讲课的语言生动活泼，说的道理深入浅出，事物比喻幽默准确。因此，学生爱听又好记，上课时不打瞌睡，都喜欢上他的课程，课堂纪律也遵守得很好。所以，教师同事们对他评价好，校长也对他十分认可和器重。
有一天在上图画课时，他在黑板上用粉笔教学生们画漫画。漫画画的是一幅洋人资本家
的速画像。
他对学生们说：“同学们，今天我们来画外国洋人的头像漫画。”
“老师，洋人的长像怪怪的，很不好画。”一个学生举手征得许老师同意后说。
“那谁来说说洋人长的是什么样子？”许老师问。
“他们长着鹰勾鼻子。”一位男学生说。
“他们留着八字胡子。”一位女学生说。
“他们戴着高高的帽子。”学生们抢着回答。
“对。大家说的这些都是洋人的重要特征。只要抓住这些特征，我们就能画出洋人的头
像来。下面，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等大家听完这个故事，就不会再觉得洋人难画了。”
“好！……”学生们一听老师要讲故事，就拍起手来，有了兴趣。
只见许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一边画，嘴里一边说：
“这个洋人是个高利贷者，专门靠放高利贷来剥削我们中国人。一天，放高利贷的洋人对欠他钱的人说：你欠我19斤米。”
许老师说着就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阿拉伯字“19”，并在“19”的1与9之间的空档里，写上了一个“米”字。这样，就画出了一个有米字的、洋人常戴的美国西部牛仔帽子的帽顶。
他接着说：“这个洋人又说，你只还了8斤。”
说着就在黑板上紧靠“19”的下面，画了一个大大的横写的“∞”字。这横写的“∞”字，被画得像牛仔帽子的帽檐。
“洋人问中国人说，你什么时候还？”说完就在横写的“∞”字右下方画了一个“？”号。
“中国人回答说，6月6日。”说完又在横写的“∞”字左下方画上二个6字，画得很像洋人的一对眼睛。
“洋人最后说，你要是敢不还，我就叫人抓你爸爸。”
说着就在“66”字下面写出中国汉字“爸”字来，并且特意把爸字的最后一笔，“竖弯勾”一直勾到牛仔帽子的帽檐下。
画完后许老师接着说：“同学们请注意看，黑板上有一个大大的“19”字，在19字里面有个米字，下面有个横写的“∞”字，这像不像一顶洋人的帽子？”
“像。”一位学生说。
“很像。”有几位学生同时回答。
许老师又接着说：“在横写的“∞”字下面的右侧是个“？”号，像人的耳朵。左侧是二个并列的“66”字，像一对眼睛。最下面是个“爸”字，像人的鼻子、八字胡子、嘴巴和下巴。大家一起回答老师，这像什么人？”
“像洋人。”同学们齐声回答。
“对。像洋人高利贷者。”
许老师说完故事，一个非常形像的洋人高利贷者的头像就完整地画在了黑板上。
“下面，就请同学们自己按照老师刚才讲故事的方法，在白纸上也画一个洋人高利贷者的头像漫画来。”许老师布置了课堂作业。
听老师说让大家自己画，学生们很快就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一边画，嘴巴里还念念不忘地重复着刚才老师讲的故事。
许老师在教室里慢慢走着，不时地指点着学生作画。几分钟后全班同学都画完了，而且个个都画得不错。许老师很高兴地表扬了大家。得到老师的表扬，学生们都很兴奋。
这时，许植民又拿出一幅漫画，画上画的是一只又粗又大的手，张开五指，准备要抓下面一个头戴高帽、西装革履、正在逃跑的人。
“同学们，请看漫画画的是什么意思？谁来回答？” 许老师问道。
学生们开始不太理解，没有回答。
他再问：“什么人的手又粗又大？”
“老师，我来回答。”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的一个瘦高个子的学生举手说。
“好。就请石林峰同学回答。”许老师说。
“只有做工和种田的人，手才又粗又大。我们乡下的农民天天劳动，每个人的手都是又粗又大的。”石林峰站起身来回答，他是全班的第一高度。
“说的对。只有劳动人民的手才是又粗又大的。请坐。”
许老师又问：“那什么人才会头戴高帽，西装革履呢？”
“老师，我来说。”一个声音如银铃般清亮的漂亮女生举手请求回答。
“好。下面就请吴飞云同学说。”
“我们刚刚画的外国洋人高利贷者和中国当官的有钱人，他们都是西装革履的打扮。”吴飞云站起来，略微显得有些羞赧地说。
“说的对。请坐下。”
许老师接着说：“这幅漫画的意思就是，只有工人阶级和农民兄弟们联合起来，才能用又粗又大又有力的大手，抓住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才能打倒洋人高利贷者的剥削。同学们说，对不对呀？”
说完，许老师用红色粉笔在黑板上那个洋人的漫画头像上狠狠地打了一个大叉。
学生们听后恍然大悟，都异口同声地回答：“对！”
“很好。今天全班同学的漫画都是满分5分。下课。”
（二）
一天晚上，在燕城东门外的黄竹洋村林家词堂里，坐了几十个农民。一张旧桌子上，点着一盏发出橙红色弱光的小油灯。
一年多来，许植民就是在这个古老的祠堂里，风雨无阻的利用晚上的业余时间，来为农民免费上课，主要是教农民弟兄认字和简单的算术。条件虽然很简单，而且没有报酬。但是，许老师已经很满意了。
自从去年初，他在江西发动临川农民起义失败后，只身一人被党组织派到燕城开展新区革命工作以来，就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积极开展教育农民解放思想，团结起来向土豪劣绅进行斗争的工作，并秘密发展党组织。
去年暑假期间，他父亲当年的二个老朋友找到了许老师，说要请他到黄竹洋和新桥村办农民夜校。机会难得，他们一拍即合，许老师欣然应诺。就这样，许植民从去年暑假以来，在二个小农村里正式开办了免费的农民夜校。
起初，来的人不多。但是，在经过许植民的不懈努力之后，来上课的人就逐渐多了起来。许植民特意把上课的内容，用说书讲故事的语言讲出来，把道理也讲得通俗易懂，很快就深深地吸引了大家，使农民们听得津津有味，往往晚上十点钟下课后，人还不愿意离开，要许植民再讲一个故事。就这样，人越来越多，最多时有120多人。
一天晚上下课后，许植民对几个思想最进步的农民弟兄说：“今天讲的太晚了，城门都已经关闭了。请你们几位家离这里比较远的弟兄留下来在夜校里过夜，明天再回去吧。”
这一句常说的话，其实是许植民与几位积极要求参加党组织的农民弟兄约定的暗语，意思是留下来有重要的事说。
由于这样的情况过去经常发生，其他的农民也习以为常，就纷纷离开了。
许植民见其他人都走了，就关上了祠堂院子的外大门和内堂大门，与留下来的九个积极分子重新围坐在一起，郑重的宣布了燕城历史上即将要发生的一件重要事情。
“弟兄们，我今天晚上要用一个全新的称呼和你们说话。” 许植民郑重而兴奋地说。
“叫兄弟不是也挺好吗？”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叫兄弟更亲的？”
“自古以来就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
“大家再用心好好想想。除了亲情之外，还有什么比亲情更重要的？”许植民笑着说。
“哦！……哎呀！”几个人都使劲地拍了一下脑袋瓜子，恍然大悟。
“同志！”
几个人又都异口同声的轻轻喊出了这神圣的称呼，并且情不自禁地使劲握手相拥。
“对。叫同志！”
许植民说完也和大家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一阵久久的兴奋尚未平静下来，许植民又宣布了一个更加激动人心的消息：“同志们，从今天晚上开始，燕江党支部就正式成立了！”
他话音落尽，却看到的是九个农民同志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兴奋，而是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慎重和严肃。
他完全理解在场所有同志此刻的心情：加入党组织，这虽然是一种追求，一份荣耀。但更是一种责任，一种奉献，甚至是一种牺牲。这暂时的沉默，是一种无言的宣誓，无声的承诺，更是将来的暴发！
“都坐过来。”
当九个同志又重新围坐在一起时，他从内衣里严肃地轻轻取出了一张学生用的作业纸，上面第一行写的是“入党申请书”五个有力的宋体字。纸张的左侧走廊空白处，写着上级党组织福建省委员会的批复字样，并盖了一枚鲜红的党组织的印章，锤子和镰刀交叉构成的党徽，非常醒目的位于印章的正中间。最下面是九个人的亲笔签名和各人的血指印。
他把这张批复文件放在桌子上，并十分认真地用手轻轻地履了履平，郑重地说：
“现在开会。我作为党的燕江支部第一任支部书记，主持今天第一次党的正式会议。经过一年多以来，你们九个同志的志愿申请和党的严格考察，上级党组织已经正式批准在坐的九位同志，从今天起就是光荣的中共党员了。”
话音一落，九个人都热烈地鼓起掌来。
许植民接着说：“党的章程、党的纲领、党的纪律、党员的权利和党员的义务，各位已经很清楚了，都是志愿要求加入党组织的，这一点各位还有没有异议？”
“没有！”九个人都肯定地回答。
“那好，下面我就代表上级党组织给各位履行正式入党程序。由于条件限制，我们燕城目前还没有党旗。就请各位举起左手，面对批复文件上省委盖的印章上的党徽，我说一句，大家跟着说一句，现在开始。我们庄严宣誓：
……遵守党的纪律，严守党的秘密，牺牲个人，永不叛党。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
低沉铿锵的誓言，是即将擂响的战鼓声。九位宣誓的农民，是即将燎原的星星之火。庄严的入党宣誓结束后，许植民在燕江两岸撒下的革命火种，将会如何燎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