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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白梅篇中

出了胡府,白似梅回了衙门,而方璟没有直接回听雾楼,他去了集市。今早,老板娘发了他工钱,发工钱的时候她不经意间提起了宝贝女儿的生日。方璟算了算,日子好像也快到了,作为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他决定买个小礼物送给他亲爱的老大。

方璟挑礼物的时候,怎么说呢,很为难,非常为难!因为他的老大,是个不像女人的女人。他纠结了半天,最后选了件粉红色的长裙。不是有句话说,每个少女心中都有一个粉红色的梦吗?而且他想了想,好像还没有见过老大穿女装的样子。她总是混迹在那一群大老爷们里,简直比汉子还汉子。不过,她高挑的身材,穿上他选的衣服应该会很好看吧?

事实证明,方璟的眼光确实不错。可事实也证明,并不是所有少女心中都有一个粉红色的梦。至少白捕快不是,她的心中,住着一个汉子,能扛住所有风雨,却也让她少了那些小女儿家情怀。当然,并不是她生来就喜欢这样,而是她的人生,实在有太多的无奈。

可还好,这世上,有一个叫方璟的人。也许他不起眼,没有高官厚禄,没有万千财富,甚至在遇见白似梅之前,他只是个一无所有的街头混混,没有坏的彻底,也非好的绝对。可只要,他能让白捕快心动,就足够了。

其实,细说起来,白似梅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动的心。

胡小姐的案子了结后,凶手是她姐姐这件事震惊了所有人。而这个案子里,作为功劳最大的捕快,白似梅得了丰厚的奖赏,这其中,就包括半个月的假期。她老娘高兴坏了,因为,这意味着白似梅有很多的时间可以相亲了。她老娘列了长长的名单,只等白似梅生辰过去就可以排上行程了。

白捕快生辰当天,白听雾的茶楼依旧很忙,她给了方璟一些银子,让他陪白似梅出去逛逛,吃好玩好。其实,有可能的话,她还是希望这小伙子能入赘到她们家来。但希望归希望,她更尊重女儿的选择。

白似梅下楼的时候,方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乱了频率。他没想到,白似梅居然穿了他昨天送的那条裙子!可是,真的很好看!就算她只是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可能是不习惯穿女装,白似梅走的有些慢。她低头看身上的粉红罗裙,想起昨晚那个傻愣愣的人,嘴角不自觉荡开一个笑。这一幕,让方璟有种错觉:他老大还是比较有女人味的。之所以是错觉,是因为白捕快开口说话了,且语气一如既往豪放。

“喂!你眼睛瞪那么大干嘛!一会儿去哪里呀?东市还是西市?”

“啊?哦,我们去东市吧!我对那边比较熟悉,保管老大玩的开心!”方璟终于回过神来。

“那我们走吧!”白似梅脚步轻快,毕竟,当捕快这一行,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出去玩。

东市好玩的东西确实比较多。白似梅东看看西瞧瞧,对什么都感兴趣。在一个手工制作摊前,方璟拉着她停了下来。他挑挑捡捡,选了一些梅花形状的小珠子,并且手脚灵活地编成了一条梅花手链。这期间,白似梅在一旁好奇地观看,她从来都没干过这种细巧的活。

“老大,送给你!我替你戴上吧!”他说,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白似梅伸出手,看着方璟替她戴。方璟的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手腕时,有种酥麻的感觉延伸到她的心脏,她觉得怪怪的。还好方璟后来付钱去了,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两人逛了一上午也累了,便打算找个地方歇歇,顺便吃饭。于是方璟便怂恿白捕快去鸳鸯楼。白捕快自然不会纠结去哪吃饭这种小事,于是两人直奔鸳鸯楼。鸳鸯楼有个叫寻找最能吃夫妻的活动,因为奖品太诱人了,于是方璟和白似梅这两个家伙一拍即合,假扮夫妻,开启了吃货模式。

真是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原来二人的食量可以这么大。后来,白捕快先吃撑了,她在一旁扶着肚子,然后不停地替方璟加油。吃到最后,只剩下一对身材比较魁梧的夫妻和方璟了。看方璟吃的一副快吐了的样子,白似梅一边替他顺背,一边商量道:“方璟,要不算了吧?我们就拿二等奖好了!”

“不行!你不是很喜欢那个檀木衣柜吗?再说了,有时候赢,不仅得靠实力,还得靠意念!”然后他顿了顿,声音微小了点道:“那个…老大,你手劲能小点吗?”

话说,力气大是我们白捕快的错吗?白似梅尴尬地从他背上收回手,然后看他重新加入战局。

当然,最终的结果是那个相信意念能赢的人,赢了。那对夫妻认输的时候,方璟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他激动地抱着他家老大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

落地的时候,白似梅呆了。不是因为赢了,而是因为方璟抱了她。除了白听雾以外,还没有人这样亲近过她。而她,也早就习惯了。从小她就知道,她不被人喜欢,因为,她身上留着**的血,是低贱污秽的存在。没人愿意多碰她,更别说,这样的亲近了。

她看着脸上满是快乐的方璟,也伸手回抱了他。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暖,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是不是可以,拥有一辈子。

回去的路上,白捕快简直欲哭无泪。一个吃伤的人,一个大衣柜,还有一大包药,多亏她力气大,换作普通的深闺弱女,估计是回不去了。

“哎,我把你塞衣柜里带回去吧?不会很久的!”她跟吃伤了正一个劲痛苦呻吟的某人商量。

“老大,你这样不厚道!哎哟,我的肚子,我的胃!哎哟哎哟!”某人死不要脸扒着白捕快的手臂夸大其词地叫唤。

白捕快没办法,摇摇头蹲下身子道:“上来吧!”

于是,宽敞的大路上,白捕快后面背着一个,前面抱着一个,手里抓着一包,以一种极其艰难的姿势行走着。

“老大,为什么你这么不像个女人啊!”某人胆肥了,敢这样跟他老大搭讪。

“大概,跟我小时候有关吧!”白似梅虽然满头黑线,却也还是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希望能分散他的注意力,至少不那么难受也是好的。

“我娘从前是春风楼的头牌,生下我以后,怕我重蹈她的覆辙而沦落风尘,就将我是个女孩的事瞒了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以为我是个男孩,就连我自己,也是那样以为的。大了点的时候,白日里,我跟着楼里的师傅学功夫,晚上就干些劈柴的活。老鸨那个时候是想培养我成为护院或是打手。”她一边往前慢慢挪着,一边讲着小时候的事。

“那后来呢?”背上的人追问。

“后来,我娘认识了黄捕快。那段时间,她过的很快乐,我看得出来。可是,作为一棵摇钱树,她的身价太高了,而我师傅那个时候还没当上捕头,根本赎不起她。没多久,在家人安排下,他娶了妻。可能觉得对不起我娘,他当了捕头之后就把我接了出去,也算圆了我娘一个心愿。我出了青楼,人慢慢长开了,女儿身也就瞒不住了,也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只是这性子也早就养成了。好在,大家也都习惯了。只是,我一个女孩子,进衙门有点难。还好,大人是个唯才是用的人,见我功夫不错,加上师傅的面子,就也让我进了衙门。”

“你呢?你为什么会混得那样?”她问。

“我?我父母在几年前那场瘟疫里死了,我就一个人了。没有地,没有房子,找着活了就吃一顿,没活干的时候就饿一饿,遇到危险就跑一跑。嘿,也活得挺好的!”方璟以一种无所谓的口吻说到,胃里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只是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冲动,让他,让他想要好好怜惜眼前的人。他可能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无牵无挂孑然一身了。他有了老大,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也许他的老大很强悍,不需要人保护,不需要人遮风挡雨,可是,他只要静静陪着,待在她身后的安全地带,让她知道,她也是有人爱的,就好。

回去之后,白听雾也不急着让白似梅去相亲了。因为,她嗅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的类似爱情的气息。只是当事人并未挑破,一个是胆怯不敢,一个是还在后知后觉当中。

白听雾为了能早日抱上外孙,想尽一切办法给两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可甜甜蜜蜜的小日子没过几天,方璟就出事了。当然,本该出事的是白捕快,人家提着那把杀猪刀明显是冲着她来的。一向见着危险就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方璟,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就那么冲上去了。那血流个不停的时候,他也不记得痛,还拉着他老大说遗言。

他说:“老大,我这辈子没什么出息,但我藏在床底下的那几个私房钱,是我正正经经挣回来的。你,你记得把它花了,不,不然,我不甘心!”

“嗯!”白似梅点点头,眼里的泪要掉不掉的样子,事实上,她是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老大,我,我还有个心愿,你能帮我实现吗?”某人仗着快要死了就得寸进尺起来。

“你说。”白似梅憋着笑。

“就是……就是我长这么大,还……还没有女孩子亲过我,你能亲我一下吗?”他脸上飘过一丝可疑的红云。

白捕快笑得一脸诡异,然后用手指了指他的脸蛋和嘴巴说:“是亲这里,这里,还是这里!”她突然重重地戳了一下他的胸口。

“傻小子!你看清楚!那不是你的血,是刚刚王叔案头的那桶猪血倒了!”她笑,谁也不知道方璟冲过去护着她的那一刻,带给她的,是怎样的感动。

闹了这么大个乌龙,饶是脸皮厚如方璟,他也微微尴尬起来。他站起身,抹了抹脸上的血渍,整了整衣服,然后跟在他老大身后,看她审刚刚那位提刀行凶的老奶奶。

被众人围起来的老婆婆一脸不屑,什么话都不说,一副我不怕死的样子。还好后来她孙子扒开人群挤了进来,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个清楚。原来她家受过胡大小姐的恩惠,老婆婆始终不相信自己的恩人会做出那样的事,认定是有人冤枉陷害了她的恩人,于是气不过,逮着机会就提着刀来了。

白似梅听了那人的解释,也就没有跟他年迈的奶奶计较那么多了。只是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问方璟:“一个对奶娘都如此好的人,会对自己的亲妹妹那样残忍吗?”

也许,这个案子不是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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