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打开天窗

尹蚕本来是没打算在外面待太久，毕竟今天不是平时的应酬，自己没有撂挑子的合理借口，不过里面吵吵闹闹实在是让人待不下去了。她从兜里把梁楚江给的烟拿出来，放在手心端详了一阵，觉得自己真是无聊透了。她靠在门口了半分钟还是决定进去，听到后面有人叫她，“小蚕。”

是一道清亮的女声，尹蚕应声转过去，发现是刘绮心，“有事？”

刘绮心走到她面前，“我刚好从外面进来，就看见你在这里。”

“哦，”尹蚕将自己的身体退后一点，将门的把手露出来。刘绮心却没有进去。

尹蚕也没说话，把烟收到兜里，打算直接进去。

“尹蚕！”

原来还会叫自己的全名呢，尹蚕疑惑的看着她，“？”

刘绮心迎着她的目光开口，“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出现在络然面前？”

尹蚕瞪大眼睛看着她，所以这女人是要在别人的订婚典礼上警告自己未婚夫的前女友？她啼笑皆非的看着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变成了一个对前任纠缠不休的人。

刘绮心看着她不明所以的样子，“别装了，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你觉得络然现在找到你了，你想利用以前的事情绑住他对不对？你想利用他内心的负罪感来折磨他，尹蚕，你不能这样。”

尹蚕张大嘴看着她，这是得读了多少意识流青春小说才能说出来的对白，遥想那时候在二中的时候她也是面试过话剧社的，那个长的跟教科书海明威似的社长让她念一段《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对白，她只记得有一句“爱情怂恿我谈听出这个地方；他替我出主意，我借给他眼睛。”那时候她因为觉得这句话太恶心，一个人的想法怎么能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情感呢？还和海明威社长争执了好久，结果初试就被涮出去了。她现在听到刘绮心说这些话，莫名就想到了那天念对白的羞愧与嘲笑，虽然地点人物改变了，心情却是一样的。

刘绮心见她对自己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有些气急，“尹蚕，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尹蚕回过神来，舔舔发干的嘴唇，“要不过会儿再说？”房间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欢笑声，“里面说不定有大活动呢。”

“不行，”刘绮心拉住她，“我们现在就说清楚。”

所以说，有时候人的习惯是改不了的。当时刘绮心在她和蒋络然在一起的时候让她放弃蒋络然。时隔三年，刘绮心再次找到她，在林深的订婚宴上让她离已经是别人未婚夫的蒋络然远一点。

不识时务的莽撞是一点儿都没变。

尹蚕笑着看她，“这毕竟是订婚宴不是，要不过会儿？万一蒋络然一会儿出来了，我可不保证控场。”她关心的看看房间，“那我可就又和他见面了。多尴尬。”

刘绮心迟疑的看了眼房间，也担心蒋络然出来，“那就晚上吧。我在旁边的，”她想了想，“旁边有个24小时水吧，我在那里等你。”

尹蚕点点头，露出一个灿烂的不行的笑，“那我先进去了。”

刘绮心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笑，但仍然站在门口见她进去，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说了一句，“我会在那里等你的。直到你来为止。”

尹蚕走进了房间。

林深喝了很多，在座位上坐都坐不稳，路小鹿尽力拉住他，还得保持得体的微笑，林珊也坐在旁边给服务员吩咐着什么，好像是醒酒汤什么的。尹海亚不在旁边，可能是出去了吧。她望了望对面的桌子，梁楚江也没有在座位上，齐喧正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他看到尹蚕的眼神还特意吹了声口哨，尹蚕白他一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梁楚江这么快就走了？怎么没有和齐喧一起？她也没什么心思，有意无意的就往那边瞟，才发现蒋络然和刘绮心竟然跟齐喧他们是一桌，齐喧讨论的对象竟然就是蒋络然。想到之前齐喧说起蒋络然时眼神中的轻蔑之色，他们明明不对盘，怎么现在说话的样子看起来还那么和谐。尹蚕摇摇头，这大概就是别人的说话艺术，反正她是做不到对一个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人喋喋不休的，有这么一瞬间她还是佩服齐喧的。

她还在啧啧感叹齐喧的能力，齐喧旁边本来空着的位置突然一闪，是梁楚江回来了。梁楚江发现了投向自己的目光，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他微微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齿，尹蚕被笑的晃了神，干笑了一阵就收回自己的视线。

好尴尬。这是她脑子中最后一个想法。

她无所事事的将满满当当的一碗菜夹了又放下，应该是在她出去的时候林珊给她夹的，她看向林珊，对方正在责怪的看着她，尹蚕吐了吐舌头，将一块红烧肉放在了自己嘴里。

她胡乱的把菜都往自己嘴里放，余光却注意到尹海亚在自己身旁坐下了。尹蚕继续往自己嘴里塞红烧肉，果然听到尹海亚说话了，“我刚刚出去见了刘绮心。”

她是知道尹海亚会跟她说话，但是不知道是这么个事儿啊。

“你见她干嘛？”尹蚕手上不停，“人家招你了？”

尹海亚的语气不咸不淡的，“没什么。”

“哦。”尹蚕也没打算再问，说实话她也不是很关心发生了什么，反正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尹海亚最多是想套套刘绮心的话，想知道刘家现在究竟是副什么样子，虽然尹海亚一直没有承认，但是对一个倾尽全力最后都没进去的家庭，尹蚕相信她是无法释怀的，按着尹海亚的脾气，刘家最好已经是一个烂摊子，越烂越好。

虽然她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究竟刘绮心会不会告诉尹海亚什么东西。不过她更加好奇的是，刘家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让尹海亚直到现在都无法直视自己当年到现在都失败的现实。

她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老实说今天并没有多热闹，在这边没有呆多久，所以究竟气氛如何自己也没有感受到，虽然说自己是真心想着为林深高兴的。

桌间熙熙攘攘，年轻点的在讨论自己的事业顺利，年纪较大的在说着家长里短，小孩子在哄笑着跑来跑去，怎么看都是其乐融融的画面。梁楚江和齐喧在说着什么，齐喧终于换了个对象聊天，但是这时间并不太长，梁楚江很快没说话了。蒋络然一直静静的坐在座位上，偶尔和刘绮心说两句话，看起来也是兴致缺缺，感觉还没有和齐喧说话表情来得多。

今晚本来就不算是什么正式的晚饭，更像是一个较为大型的见家长。到了四点多的时候结束，林深已经醉的不行了，大家只好和林珊打了招呼说是下次再来算账，因着这原因原本林珊打算请大家到家里再聚聚的计划也泡了汤。尹蚕小小的庆幸了一下，至少自己可以清净一晚上了。在今晚结束后林深就被林珊拎回家了，路小鹿要把路爸路妈带回舅舅家，自己也要跟着在家中住一段时间，于是今晚送林深回去的任务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尹蚕为林深默哀了两秒钟，毕竟也算是举行了一个仪式，竟然不能和自己老婆一起睡。林深在后座呼呼大睡，林珊坐在副驾驶，尹海亚并没有像之前回来那样住在宾馆，而是跟着林深坐在后座，回到了尹蚕家。

林珊和尹蚕合力把林深弄到床上，两个人都累的气喘吁吁的，林珊边抱怨边下楼煮醒酒汤，“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禁喝？才没几瓶就就倒下了。”

尹蚕跟在后面直乐：“人家当妈的都是心疼自己孩子，怎么到您这儿就成了恨铁不成钢了？”

林珊鼓捣着蜂蜜，“我这是担心他以后结婚可怎么办，那场面和今天能一样吗？今天才几桌人？”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赶紧给你妈弄个房间，你看看楼上的那个衣柜，我上次买了好几套的床上用品，都是晒过了的，让她选一个赶紧铺上。”

尹蚕张大嘴，“您这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啊？”

林珊把她往厨房外面赶，“上次来的时候就准备了，我瞅着你们东西挺少，所以就准备了点儿。赶紧去看看你妈，别干站在这儿。”

“要不您去？”尹蚕明摆着不想动，“铺床我哪在行呢，您去看看。”她一个劲儿的往里面凑，“这东西放着也差不多了，是不是看着煮就行了？要多久？十分钟？”

林珊看她不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我今天都累了一天了，让你铺个床就这么难呢？”

“我不听话又不是一天两天，”尹蚕顺利的走到厨房里面，“我这不是想好好照顾哥哥嘛。”

林珊拿她没办法，“你这孩子，真是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尹蚕搅着锅里的汤，“得了吧，您那点小心思我能不知道？我这不是忙着呢吗，要跟她接触以后机会有的是，非得让我上去秀一秀我是多么没有自立能力，我不得被笑死。”

林珊被噎了一下，笑的直不起腰，“也是，你怎么能怯场呢，行我知道了，我这就上去。”

尹蚕没好意思回过头去，这是真话，她是一点儿都不在行什么铺床啊打扫卫生这些事情，她更不想在上去后被尹海亚笑话，别说还要给她铺床。她心不在焉的搅着锅里的汤，想起下午的时候梁楚江说的话，那时候思绪翻飞着呢，没怎么认真思考。现在想想，脑子还是乱成了一锅粥，出着神就一不小心被溅起来的汤汁烫到，一时间任何遐想都被一扫而光。

她手忙脚乱的在水龙头下冲了好久，吐出一口浊气，觉得自己真是没什么好运气。冷不防听见后面有人说话，“你在干嘛呢？”

想都不想就知道是尹海亚，她没回头，“林姨不是上去铺床了，你没去看看？”

后面的脚步越来越近，尹海亚走到她旁边，“我看厨房里面在煮什么。”

“是林深的醒酒汤。”

“哦。”

尹海亚没再说话，尹蚕觉得奇怪，扭头看她一眼，发现对方怔怔的盯着锅里翻滚的汤，“要不你在这儿看着？”

尹海亚回过神来，冷冷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不会这么做的，”尹蚕专心致志的继续搅和，“这不是挺尴尬的嘛，我就是想把我们别放在一个空间里。你要不想那就上去呗，正好看看床合适不合适。”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呆一块。”

尹蚕一点儿没避讳，“对。”

尹海亚忽然笑了，“你现在倒是比以前实诚多了。”她不咸不淡的加上一句，“不过也比以前讨厌多了。”

“做人都是要成长的不是，至于讨厌嘛，反正也不差你一个。”尹蚕看着锅里的水都快干了，“我先上去了。你要愿意在这儿待着我也没意见。”

锅里的汤一个碗根本倒不下，她重新拿出一个碗，“你要不要尝尝？”

尹海亚冷冷的睨她一眼，“自己留着吧。”

林珊刚刚好走到厨房门口，“海亚，床铺好了，你去看看？”

尹海亚没有出门，“我知道了。等会儿吧。”

林珊接过尹蚕手中的碗，“我去看看林深。你和你妈这么久都没见了，好好说会儿话呗。”

“知道了，”尹蚕乖乖的回道，“你去看林深吧。”

林珊满意的端着汤上楼了，尹蚕看看刚刚被洒出来的汤汁，为难的看了眼尹海亚，“要不你先去坐会儿，我先收拾收拾。”

“不用，”尹海亚斜靠在门框，“你收拾完了也行，不是说要好好说话么。”

“行。”

等尹蚕收拾完了，正准备走出去，发现尹海亚果然没走，“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尹蚕想要打开电视却被制止了，“别开。”

“？”

尹海亚懒懒的靠在沙发上，“这会儿是七点，所有的台都是新闻联播，你确定要看？”

“新闻联播也是有用的，要不我们聊得山穷水尽的时候我还能假装看新闻没听到呢，不然我半天没说话不就是没礼貌了。”

尹海亚半晌才说话，“你真是实诚的让人厌恶。”

尹蚕觉得这是对自己的赞赏，“我这是开门见山，和长辈还装着揣着那多没意思。”话音刚落就听见自己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梁楚江。尹蚕愣了半会儿，“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你现在到家了没有？”

尹蚕拿着电话走到窗边，“你这问的也太晚了，我把林深的醒酒汤都煮好了，你说我回家没有？”

梁楚江轻笑一声，“过了这么久了吗？我还以为在今天下午之后，你会觉得一切都还近在眼前呢。至少我是这样。”

尹蚕看了眼沙发上的尹海亚，沙发高高的靠背遮住了她的身影，什么也看不清，“你这是转移话题。”

“那是告白。”

尹蚕被最后的两个字惊得全身一震，连声音都高了一度，“你说什么？”

梁楚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听起来却软了好几度，“那是告白。尹蚕，下午那会儿，我对你告白了。”

“难道你没听出来？还是说你觉得下午的形式实在是太简陋了？”

“没有，没有……”尹蚕忙不迭的解释，“我就是觉得吧……有点儿突然。”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你下楼来。”

尹蚕一头雾水，“啊？”

“你现在下楼，我就在你们小区门口。”

尹蚕扒着窗子往外面看，无奈这里是小区的背面，根本看不到，她盯着电话几秒钟，“你没开玩笑吧？”

“多穿点，外面挺冷的。”

尹蚕听着那边传来嘟嘟嘟的忙音，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告白？！梁楚江？！这俩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啊！

但是来不及多想了，她拿着电话走到门口披了件衣服开门出去，走到门口还是回头说了句，“我现在有事，回来再说吧。”

沙发上的尹海亚淡淡的瞥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林珊刚好下楼，“小蚕，你这是干嘛去？”

尹蚕正在想怎么解释，就听见尹海亚开了口，“约会。”

林珊惊异的看着她，“什么约会？”

“我回来再说，”她急匆匆的出了门，“我没带钥匙，记得给我留门。”说完就出去了，连问清楚的机会都没给。林珊看她的背影，“注意安全！”又看向尹海亚，“真的约会去了？”

尹海亚重新窝在沙发上，眼皮都没抬，“我说了你不也没信。”

林珊看看这俩不省心的，满头雾水的上楼看林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