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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善良兽人(二)

远处两个不断移动的火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火光一边移动一边偶尔传来镡炳耀和刘一轻声呼唤“大白”和“小白”的声音,声音在夜色中回荡。他们手举火把腰里各挂着一把斧头以防不测。

此时镡炳耀脸上满是焦虑和担忧,而刘一跟随其身后慢慢潜行,时刻警惕周边可能会突然发生的危险情况,也时刻注意着“大白”和“小白”躲藏起来的身影或者哪怕是它们发出的一声微小的声音,对他们来说都是莫大惊喜。

身处深夜的野外,远方偶尔会传来几声怪兽的嚎叫声,随之消逝,茫茫暗黑森林中早已失去了白天的喧嚣犹如已然睡去,但这片被漆黑完全包裹起来的世界里危险和意外反而陡增,这让镡炳耀和刘一丝毫不敢放松心里的警惕,即使是身边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的异样都能让他们惊恐一阵。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不安的情绪也开始弥漫在二人心里,令他们额头渗出许多汗珠,就连呼吸听起来都似乎是颤抖的。

“好了!听我说!”跟随在镡炳耀身后的刘一凑近他忍不住压低声音说道,“已经够了!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必须返回!”

听上去刘一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咽下一口唾液故作镇定。

“不行!当然不行!“大白”和“小白”还没找到,我们不能放弃!”镡炳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刘一,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很害怕,对吗?但“大白”和“小白”和我们一样!”

“他们是动物,和我们不一样,还记得吗?”刘一越发焦虑起来,“好吧!我了解你为它们担心的情绪,但我希望你能兼顾一下我的感受好吗?听我说,我们这样做真是太荒谬了。”说完刘一停下脚步,叹口气,看着镡炳耀正在继续前行的背影无奈至极,“嘿!你能停下来认真听我说完嘛?”

听到刘一的话,前行的镡炳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正用气愤眼神望着自己的他,无奈,只好转身回到他身旁。

“你才是应该听我说完的人!”镡炳耀加重了语气,略显不悦,“做决定之前请考虑下后果,而现在我正帮你收拾你惹出来的烂摊子,如果站在这里,如果回家躺在床上不能使这些破问题迎刃而解,我建议你最好做一些该做的事,做一些比较实际的事,那就是继续寻找。”

“什么?”听镡炳耀这么说刘一苦笑起来,“你说的话也太扯淡了吧?这是我的错?首先,我从来不反对你把“大白”和“小白”带在身边,无论你要给它们“父爱”或者“母爱”这些都无所谓,和我无关,但我不需要你可能会害我们死在这里的“大男子主义”,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听着,我真是受够你了。”

“对不起!我真不想提醒你!但——”镡炳耀在一旁耸耸肩,坏笑了一下,“不幸的是,你必须忍下去!”

“你知道吗?”听着镡炳耀充满挑衅意味的回答,令刘一哭笑不得,但他克制着,情绪出奇的平静起来,“你现在的所做所为,让我开始后悔做出同意你把“大白”和“小白”带在身边的决定了,让我也认识到自己当初是多么愚蠢!”

听完刘一的话,镡炳耀并没有立刻作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然后凑近他企图用手指去触碰他的脸颊,但刘一见状条件反射般的一躲,就躲了过去。

“嘿!这只是个误会,你知道吗?你不蠢,问题在我身上,我只是——”镡炳耀说到这里话音忽然一顿,似乎陷入沉思,但又很快继续说道,“只是太希望早点摆平所有事情,你知道“大白”一直跟随“最后的守护者”生活,它基本上了解他所有的生活动态,我们需要它,需要它了解“最后的守护者”,继而了解这个岛屿的更多秘密,你难道不想早点离开这里吗?”

听着镡炳耀耐心的解释,刘一面露尴尬之意,原来镡炳耀认为也许“大白”是他们能够离开这里的关键,也许是这座神秘岛屿的关键钥匙,所以他们不能让“大白”有一丁点的闪失,否则被“最后的守护者”深藏起来的其他秘密将永远不得而知。

“可是为什么你不早说?你知道通过这件事,加深了我们之间的误解你知道吗?”

“因为我不知道我的想法是否会有结果,我不知道这种方法是否可行,在没有得到更多有用信息之前,我不想让你抱有一个根本不知道有没有希望的希望!”

“于是你只是偷偷的尝试,只为给我一个“惊喜”,只为不让我失望,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听我说,现在对我们来说,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最后的守护者”除了留给我们那份日志,也许还留有其他对我们有帮助的东西,我们必须找出来,但“大白”可能需要些时间才能做到。”

夜色中,镡炳耀和刘一在危险重重的森林中继续潜行,自从刚刚镡炳耀对刘一说出那个心中盘算已久的“秘密”之后,刘一也不再闹腾着回去了,在寻找“大白”和“小白”这件事上更加用心起来,警惕危险的同时,他们刻意压低声音唤着它们的名字,早一刻找到,他们提着的心也好早点落下。

“嘿!”潜行中刘一回头拍了拍身后的镡炳耀示意他前方有情况,“我想我们找到了!”

镡炳耀凑近刘一,用火把照向前方,又顺着他的眼光望去,隐隐约约中,前方草丛里两只一大一小的动物正在夜色里,静静看着他们。

“没白费功夫!”镡炳耀一边回答一边和刘一开始举着火把缓缓向它们靠去。

“嘿!哥们儿!”刘一嘴角漏出一丝惊喜的笑意,玩笑着向前方的“大白”和“小白”热情的打起招呼。

“你为什么抢我的话?”镡炳耀用惊讶的眼神看了一眼身边的刘一,故作不解的打趣道。

“因为现在是我的话了!”刘一争锋相对的回答他。

说话间,二人已经越来越靠近了,继而来到“大白”和“小白”身边。两人用手轻抚着受到惊吓的两只动物,而它们时不时的用舌头亲昵的舔着二人的手,仿佛两个离家出走的孩童一般用委屈的眼神看着他们,这让刘一也感到心疼起来。

“你竟然还在发抖!”刘一用难过的语气对“大白”说道,“好了,对不起了,都是我的错!请原谅我好吗?”

“最后一句你不该对它说,而是应该对我说才对!”镡炳耀一边安抚眼前的“小白”一边对刘一说道。

“不!绝不!”

“道个歉会死吗?”

“奥!我怕你上天!”

……

随后二人一起带着已经找到的“大白”和“小白”在茫茫夜色的森林中终于踏上了归途。

第二天,“兽人”学着人类将自己的头用布包住,只露出两只眼睛,走出房间主动接近正在玩耍的“大白”和“小白”,希望用这种方式能够让它们慢慢适应自己的存在,这时被刚刚起床的镡炳耀发现,并喝斥“兽人”回到房间里面去。镡炳耀的声音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刘一,他起床查看之后了解了事情经过,虽然对“兽人”私自走出房间存有怨气但还是容忍了下来,在送“兽人”回到房间之后,刘一情绪低落,回到房间趴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们会解决掉这件事的,对吗?”刘一对躺在旁边的镡炳耀问道。

“什么?”

“我意思是,让“兽人”加入我们!”

“不行!”镡炳耀不假思索的回答,“我想你不用再考虑这件事了,太扯了!”

“为什么?”

“因为“兽人”是野兽!它迟早有一天会伤害到“大白”和“小白”,甚至我们都难逃厄运!你让它加入我们,就如同抱着一颗炸弹睡觉!所以它伤好之后我就立刻将它赶走。”

“我一次又一次的和你说“兽人”不会伤害到我们任何一个人,包括“大白”和“小白”!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错的!”说到这里,刘一停顿了下来,思虑片刻后,继续说道,“不如这样,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让你相信的,怎么样?”

“你有什么计划?”

“……”

“兽人”所在的房间门被打开,来者是“大白”和“小白”,它们先是好奇的站在门口向里面探头张望一番,继而看到躲在墙角头上正蒙着一块布的“兽人”。它看到它们进入房间后便将眼前置于地上的食物用毛茸茸的手小心翼翼的推向它们,这个举动似乎消除了“大白”和“小白”对它的恐惧感,而故意打开房门允许它们进入“兽人”房间的刘一看到此情此景,也终于消除了心中的担忧,脸上露出了一缕笑意。

自从刘一背着镡炳耀将“大白”和“小白”放入“兽人”房间后,它们之间也随之变得越来越熟络,之前存在于彼此之间的那种恐惧和陌生感也随时间变久消失不见了。几日之后,“兽人”伤情已经基本痊愈,走出房间之后,它都在观察着镡炳耀和刘一的生活,看到他们收拾房间,也会跟着学习,看到他们在野外猎食就会全力帮助他们,这让镡炳耀对它的看法也有了很大的转变,彼此之间的信任感也慢慢培养了起来。

这天,“兽人”大包小包的扛回来好多东西,当然都已经变得残破不堪,这让镡炳耀和刘一很是诧异,等检查了一下这些东西之后,才知这些都是船难时从船上掉进海里的,然后由于地震过后的海啸冲到了岸边,被“兽人”捡了回来。之后,它又往返几次,捡回了更多,但最后一次待它离去之后过了许久都不见回来的踪影,这让刘一感到忧心忡忡,于是他和镡炳耀一起沿着去海边的路一路寻找,终于在路途上找到了它。

此刻“兽人”正被十几只野兽攻击,这些野兽就是上一次被它击退的那些。

“看来这些野兽正在发动一次报复行动!”躲在暗处的刘一对身旁的镡炳耀说,“我们应该去帮它!”

“我可不这么认为!”镡炳耀望着不远处那十几只凶猛异常的野兽说道,“这无疑是送死。”

刘一听完看了一眼身旁的镡炳耀继而回答:“你以为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

说完正要起身却被镡炳耀立刻拉了回来。

“嘿!听我说!”镡炳耀的语气里略带警告,“你清醒一下吧!我求你了,你没看到那些野兽有多凶猛吗?而且数量达到十几只之多,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以卵击石,你知道最有可能的结局是什么吗?一切都结束了,除了救不了你亲爱的“兽人”先生反而也会把我们的性命搭上,这不是耸人听闻,而是实际情况,如果你再不理智一点我会——”

“怎样?”

讲到这里镡炳耀不再继续讲下去了,只是愤然的看了刘一一眼。

“在经历了船难那晚还有我爸被怪兽攻击这些事之后,我觉得在面对危险时如果选择沉默那结果必然是失去,但如果豁出去还有一线希望,更何况我们不该辜负“兽人”那份善良,在人类那么残忍对待它之后它还是那么善良的对待我们,所以它值得我们这么去做。它现在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朋友,你会在朋友陷入危难之际选择袖手旁观吗?”

“当然不会!只是理智告诉我不能去做对我们丝毫没有把握的事,我们现在处境危险,没有必要去做不必要的牺牲。而且我们现在一无所有,只有贱命一条,必须万般谨慎,对于我们来说活下去才会有以后的剧情,但你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听我的!”

“不!对于这件事,如果选择无视才叫冷血,如果我们为了活下去连起码的人性都没有,那还有什么意义?所以——”说到这里,刘一抽出挂于腰间的斧头,在镡炳耀面前晃了晃,“拿出这个!像个男人一样去战斗吧!一味在困境面前容忍下去那不叫人类,叫行尸走肉!”

镡炳耀和刘一的到来,虽是好意,但这也给“兽人”带来了麻烦,因为在它与野兽战斗过程中不仅要保护自己而且还要为镡炳耀和刘一担心,这让它一次次分神,一次次挡在他们身前,更是一次次因此受伤。虽然最终大家一起付出极大努力杀死了全部野兽,但受伤严重的“兽人”最终没能挺过来,而镡炳耀和刘一则因为或多或少受到它的保护,所以伤情并不是很重。

看着慢慢失去生命气息的“兽人”,看着它生命最后时刻双眸中流出的泪水,让刘一和镡炳耀既悲伤又难过,他们明白它流泪是因为它知道自己并未被抛弃,他们的到来给了它极大的安慰和动力,而它的泪更是感动,是对它善良本质的最好诠释。

“我恨这里!”看着“兽人”的尸体,刘一难过的流下泪水。“我本想我们可以帮它。”

“我们做的对!至少在它死亡之前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战,知道我们是它的朋友,更知道我们在乎它。”

“所以,我恨这里!”

“嘿!我知道!所以我们要努力离开这里。”镡炳耀在一旁揽过他的肩膀安慰他。

“杀掉“兽人”的是这个游戏的“幕后黑手”并非那些野兽,这一切都是受到“幕后黑手”的操控,就是为了让所谓的游戏更加刺激,我们只是可怜巴巴的棋子而已。”刘一说道。

“所以你刚刚说的对,我们要战斗,我们要为找到“幕后黑手”而努力抗争。”

“而现在,我们的战斗不仅仅是为了离开这座该死的岛屿,也是在为“兽人”而报仇。”

海边,一如既往的海浪裹挟着砂砾冲到岸上,而镡炳耀和刘一就像这不断被冲上岸边的砂砾一样,当他们不幸来到这个岛上时就不得不接受命运的戏弄。

“希望“兽人”在另一个世界能够保护我爸!也希望我爸能把善良的“兽人”当做朋友,替我们弥补我们所亏欠它的。”

站在刘爸爸和“兽人”的坟堆前,刘一说道。

“虽然我这么说不太好,但我想说的是,我不希望我们任何一个人像他们一样躺在这里。”

听完镡炳耀的话,刘一静静的看了看他,看着他脸上安静的表情。

“如果有一天你躺在了这里,我就会立刻去死!我不会让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因为我不想再为永远失去某个人而痛哭难过。”刘一说道。

“如果有一天你躺在了这里,我就会立刻去死!”

“为什么?”刘一听镡炳耀只说了一半,于是好奇的问道。

“也许是因为某个秘密!”镡炳耀沉思片刻,然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刘一似有深意的回答道。

海边,一如既往的海浪裹挟着砂砾冲到岸上,而镡炳耀和刘一就像这不断被冲上岸边的砂砾一样,当他们不幸来到这个岛上时就不得不接受命运的戏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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