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天中午,吉洞坪上方一个叫做牛角井的山道上,忽然就出现了一支急速行进而又没打任何番号的持枪队伍。他们走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人,一边急行,一边不停地高喊:“老乡们!别误会!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是老百姓自家的队伍!新中国成立了!你们解放了!老乡们!别误会……”
“什么**中国人民解放军!哪里听说过有这么一支队伍!”接到上峰指令,带着三十几个持枪乡丁守在路口的吉洞坪乡陈乡长心里犯了疑,“莫非是共匪化的装?跟老子打!”实在可怜之至,他竟没弄清中国人民解放军与“共匪”之间的关系。
“老乡们!别误——”走在最前面的两个解放军战士,他们的又一次喊话才刚刚开了个头,乡丁们的枪声响了,二人不幸中弹倒地。立时,余下战士便就地卧倒还击。一时间,牛角井枪声大作,乡丁们的一挺轻机枪和三十来条长短枪支就被压得抬不了头。
“天啦,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解放军射来的密集枪弹让陈乡长脑瓜发了懵。他实在是想象不到,原来当先的那十几个人后面竟是几百人、几千人、乃至几十万个人。可笑的是,战斗还没打足10分钟,陈乡长和他的手下这三十来个“螳螂”就全被缴了械。
“报告团长,敌人已全部抓获,只是小张和小王……”
“命令你们二排,由你亲自带领,跑步赶往茶洞。争取三个小时后,给我拿下茶洞大桥!”
“是!”
带着川腔向团长作报告的人,领着三十多个士兵跑步离开了。陈乡长觉着这团长的声音好像有些耳熟,便偷偷地抬起了头:“天!健弟,是你么?我们真是瞎了眼了!”
“是我!”陈健冷冷地回过了头,“四哥,想不到兄弟从自家门前过路,还被‘疯狗’咬了一口!”四周的人,明显听到了他那磨牙齿的格格声。
“兄弟,这怨不得我。上峰通知下来,说是最近有共匪从此经过,要我们……”
“别说了!”陈健不由得火冒三丈,“我就是‘共匪’!我早知道你会这样,却无法救你……”陈健说到这儿,不禁眼现泪光,不得不仰首向天。
“健弟,健弟!”陈乡长向陈健身前爬了过来,“算四哥有眼无珠啊!你回来之前,为什么就不给家里带个信来哩?呜……”
“带信?找谁带信?我的速度比邮局要快得多!”陈健泪光过后即是神光,“现在我告诉你,也让你死个明白,不然你会认为做弟弟的不讲情份。新中国——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成立了,我们现在已不叫‘匪’,是政府军,全称叫中国人民解放军。现在应该称‘匪’的,是他狗日蒋介石的军队!你为他们出力卖命,同样是‘匪’!对与新中国为敌的‘匪’,我们是坚决镇压,决不容情的!”说到这里,陈健咬了咬牙,“傅连长,部队还得继续行军,这里的善后事情,由你留下来负责处理。先查出小张、小王是中了谁的枪弹,把他们找出来后,连同组织者和机枪手,立时枪毙!”他又磨了牙齿,“其他的就押到召公祠,听后处置!”说完,不等傅连长答“是”,他已起脚向前步入了公路。
“健弟啊!健弟……”陈乡长长哭着跪地呼喊,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值得交代的是,当天这陈乡长和三个小头目、外加机枪手,就同时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其他人员,在后来的剿匪、肃反进程中,也没有一个逃得了性命。
再说,受了陈健之命的李德正,带领三十来个战士一路小跑着往茶洞赶。路途之中,人人气喘吁吁,当然是不能再喊“老乡们”了。而跑了二十来里地后,竟也没遇到任何麻烦,只是到了距茶洞还差8华里的小寨村村口时,原在公路两侧的六七个持枪人一见到他们,就早早地横在了公路中央,并对他们大声喝问:“站住!你们是哪部分的?!”
砰砰!李德正这些才经大别山鏖战,又横渡长江天堑的勇士,根本不用嘴巴答话,而是朝天放了两枪,就骥不止足、势如暴风一般地卷了过来。这“七只螳螂”便被他们这威猛的气势冲荡在公路两边,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发愣。
李德正带着他的先遣排跑过茶洞车站,一会儿就来到距大桥头直线距离仅200米左右的弯道上。顺弯道而下,这儿的小地名叫孤伥湾。它是茶洞人埋葬那难产鬼、吊死鬼和不满12岁就夭折的化星子鬼的理想场所。“孤伥湾”就因此而得名。到了弯道上,李德正同他的战士们就不再沿公路弯道向下跑,而是下了直通桥头的小道。然而,因为这弯道上方的位置比桥头位置高了许多,所以他们在弯道上方一现面,就被5个守在桥头的原来的镇丁、现今的民团成员看得清清楚楚。不等李德正们近身,那叫王二的民团成员就朝天开了一枪,并高声叫道:“哪部分的,站住,现在不准过大桥……”
哒哒哒!乒乒乒!王二的话还没说完,李德正便命令战士们开了火,并当场就撩倒了两个与新中国为敌的匪徒。剩下三个匪徒见事不妙,就一边喊着:“来了来了!”一边退进了桥内。
可是,不等三个匪徒逃到大桥中段,在那边桥头督阵的汪子俊就令人向桥上点了火。瞬间,这原来用黑漆漆过、现在又浑身浸着煤油的大桥,就迅速地燃烧起来。三个匪徒刚跑到桥心,火焰就扑面迎到,哪里还能跑得过去?于是,三个匪徒就一边骂娘,一边爬上桥栏,无可奈何地跳下桥脚这冰冷的河水之中。
当三个匪徒跳下河时,李德正们也就抢到了桥头上。而与此同时,火势已燃到了这边桥头的顶端。瞬息之间,这座雄伟的大木桥就变成了一条烟火滚滚的赤龙,人是莫想再上桥了。看到眼前景象,李德正气得红了眼,急令机枪手朝着对岸一阵猛扫。那边汪子俊也不甘示弱,忙让身边的两挺机枪回应。一时间,两岸枪声大作。然而,尽管双方的枪响得热闹,但却一个打不着一个。
过不多久,李德正眼见自己劳而无功,突然就想到了下面蒋老成的渡船,便急令战士们停手,又沿河顺着龟脊坡前**岩旁边的小道,向城内方向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