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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话 寻仙归乡 墨者初探两仪山 追本溯源 隐士揭秘剑侠传

郑甫见大和尚笑容可掬,颇为亲近,便开口道:“不知神仙尊姓大名,使我先行见礼!”

那大和尚闻得甫虽是来自异世殊界的毛头小子,言谈做派倒也略具礼法,不由得起了怜才之念,笑道:“你作梦作得出奇,故而才能到此。此地乃是墨宗弟子心斋坐忘、默祝宗庙之圣仙故乡,为太虚兰台梦境之两仪山日月微尘双峰中的月峰圣仙殿。我乃是修仙界墨宗仙侠梦主连山大士,受道祖御龙真人遗命秉持墨经十诫真意,专度无量世界与墨宗剑侠一门有缘之人。因感知两仪山日月微尘双峰真气对流震动,知是魔界又起灾劫,便出入世人梦境以图获得蛛丝马迹。果然世人于梦中多造杀盗淫妄罪业,便知末日将临。百年前,我已托梦两个传道徒儿在人间示警,一个讲共业,一个讲不共业,谁知世人只是一味着于外象,不求本心,将这一片苦口婆心全当高深学术、束之高阁。这才引来末日奇祸,不想竟应在你这局外人身上。方才我正观察世人梦中诸象,忽然受到绝大魔力阻扰,知是魔界中人再现人间,忙以招魂入梦之术引入我梦境之中,与之决斗,将其封印。谁知却将你这世人神识接引到此,便知你与魔界颇有些干系。原想用雷法将你除去以绝后患,施展之际却见你神识昏迷之际尚有金光护体,不似魔界对头形状。又想起道祖御龙真人千年前的遗训,言异日当有秉受魔力敌对墨宗门人入我梦境,故而将你接引到此,去行那两仪山月峰上仙天冰鉴的道心人心之辨,幻象之中照见你果然道心未泯、人心尚善。为了更确证道祖之言,便在宗庙前的广场之上发动出教祖留下的墨子枕中五岳移行阵,谁知被你无心中操纵了机关枢纽虎符玉枕,竟自安然降落于艮宫之位,知你是我墨宗门人无疑,自然随缘赞叹。”

甫起先只当神游梦境,近来遭遇已是离奇,不堪闻问。谁知听着这不知来路的大和尚一番海客仙谈更是一番云里雾里,自己早已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连山大士见甫听得含糊,知是自己久不待客,一时兴起,失却仙家体统,不免千言万语、千头万绪,反倒令人如坠云雾。好在梦中可以施展延时之法,同于流光延时之效,不如将其拉入圣殿之内,再为详谈。连山大士寻思罢便将大袖一挥,大殿一排门户,皆为洞开,甫怀中玉枕亦噗的一声收入大士手中,身子却自动向大殿玉阶升腾,随在连山大士身后瞬移于仙殿祭坛之间,大士坐于坛上,甫坐于坛下。大士此时仿佛换了一副态度,双目微闭,鼻息微妙,仿佛入定。甫不禁四望殿堂之上,但见正中主座立象高达数十丈,仰首望去只见塑像非佛非道,亦非装塑金身,却是骨瘦如柴,如释迦未成道苦行时的形象,却可看出并非释种,乃是以中朝人物为原型塑造;通体漆黑、青筋裸露,又明显为劳作世务之象,塑成神像更不知作何解。然观其法相绝非自在安详神态,而是剑眉紧蹙,双目炯炯,唇吻龟裂,面颊留有伤痕。主座两旁则各有两座与中央塑像同等高大的金装雕像,却可看出一些大概,也都是无法实指:一个是古佛立身法相,一个是道人御龙法相。其余塑像俱为立象,向左右两旁挨次排去,望不见头尾,其形态各异,各操兵器、法宝,纤毫毕现、栩栩如生,愈显得仙境难测、神殿灵妙。

“不必惊异,这正中三位真像乃是墨宗三祖,居中者为教祖师尊墨子、居右者为佛祖世尊释迦摩尼、居左者为仙祖家尊御龙真人。其余为万座形象乃是墨宗门中历代万佛至尊法身,其人大都证入上乘,归于本体界了。”连山大士在圣殿祭坛之上,盘膝坐定,闭目垂手道。

闻听大士之言,甫先是吃惊,以为自己心思绵密敏感,谁知虽在梦中,心思疑问竟被大士说破,更起了一层敬畏之心。再细思方才大士所言,自己此一番神游定是天降大任之兆。又先前大士所说百年前两个徒儿俱能解梦,共业、不共业之说,似有所悟,莫不是自己在大学时所读西方哲学史中的佛洛依德、荣格二人的学说?而大士所言墨宗三祖,自己也一丝毫不觉陌生,俱是平时饱览之经典,墨子、佛陀,可说是昔日精神偶像。至于所谓御龙真人倒还有些陌生,不知何许人也。情知此番神游,定是关系日后修为甚巨。既然得遇仙缘,即便身在梦中,更益好生请教才是。

“大士能于亿兆人中托梦于我自是感激不尽。”甫眼望大士,情词恳切道,“只是不知我是如何来到此间的呢?我记得是被飞碟劫持,如今又得遇仙缘,如今我竟不知哪个遭遇是真,哪个遭遇是假。方才在两仪山月微尘峰仙天冰鉴之内我也曾见天堂、地狱变相。我一介肉体凡胎,此时真是糊涂了。只是大士所言,我心底还是明白的。您所说的墨子、佛陀,我虽说并不是专家学者或者什么教授,也比不上古来国学大家对其学说的研究。但还是从心底仰慕、崇拜两位神圣也罢、贤人也好,总之是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的伟大人物。只是我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人物与现在的我又有何关联。请大士明示!”

大士缓缓把双目睁开,叹口气道:“万两黄金容易得,知音一个也难求。也是世人劫数将尽吧!如何在修仙界修道弘道这些方法论我不去谈,日后自有你慢慢体悟。如何认识大千世界宇宙万象,我也不谈,因为佛家讲三界唯心、万法唯识,谈是谈不尽的。至于真假,岂不闻《石头记》有言:‘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今日通梦于你,我只谈一件事——你与墨宗的渊源,以及你所肩负的天降大任!你且听仔细了!”

“小生斋戒沐浴,洗耳恭听!”甫高声说道。谁知身上一阵蒸腾,竟如焚香沐浴之后般舒适。知道是大士以虚言实现之法回敬,更是不敢怠慢,双手合十,屏息谛听。

大士辞色严正,道:“三界唯心,所谓三界,为人类所居现象界,仙侠神魔所居修道界,合道证果之本体界。修道界实为现象界之平行世界,大凡以道术证道者皆入此间修为,其中风物较之现象界更接近宇宙实相的本体界。修道界是现实现象界与实相本体界的进阶阶段与中介境界,是现象界超自然现象的源头与进入本体界的通道。

万法唯识,分为八识,同气相求,同声相应,物以类聚,演化八门,同归形而上不二法门。世界万物万象遵循形上道体运行,而所谓科学规律不过是其形而下者,科学规律的认知边界便是超自然形上道体。形而上道体无始无终,不生不灭,无神无主,创生诸天八部平行宇宙,是为都天元命星辰法阵,故而三界众生异类杂处,凡圣同居,八门有主,曰:三吉门为开(神)、休(仙)、生(人),三凶门为死(尸)、惊(魔)、伤(妖),中平为杜门(精)、景门(灵)。八部平行宇宙包罗万象宇宙,各宇宙间往来出入各有共同阵轴、阵门。阵轴为七政,阵眼为北斗,阵门为地球。即诸天星斗大阵中的两极一是天极北斗星丛,一是地极太阳系。除此而外,皆是四象变幻。太极生两仪,两仪者,太阳乃日、太阴乃月。两仪生四象,四象者四方星象是也。此阵法先天地而生,涵括宇宙及其中万物创生幻灭、成往坏空之终极奥秘,神魔莫测,碾压仙佛,所谓三灾五劫皆为其道术所化。现象界无量沙数大千世界,惟地球作为阵脚,实是天虚地实之间浑天的一个镜像实体,即为浑天一颗圆镜,具备所谓镜面效应。如此方有古圣贤所谓星象、占星及神州地理星空分野之说。伏羲所谓八卦为天象、为地理,为此间一切万有。天地之间八卦实为八大平行宇宙之八门,八卦为阳,八门为阴,非阴阳天眼不能管窥一斑以见其全豹。神魔仙妖、龙蛇起陆、风雨雷电皆有异界之作用。因地球乃八门往来生死之地,故堪为天造地设之宇宙诸天镜球、镜面世界、文明烛火,即无量平行世界的轴心、弦径、孔道所集辏,如车轮中轴、四壁牖户、月映万川,亦是各世界往来中的通衢大道、交通枢纽,万方宇宙修道镇魔至正极邪之所在,实为宇宙治乱之源、八门四战之地。其中,地心为凶门魔界往来孔道,其外镇之以皇天后土、万物灵长、仙山世界、日月合璧、五星连珠、宇宙万有法力。宇宙之外则为邪派暗物质暗黑力量,以及终极法器黑洞及黑洞之后之灭绝世界。正派力量则为生灵、人类、诸仙、神佛以及所有洞天神器。道祖留有遗训,人间世此际正值开辟以来最大魔劫,我昼夜以心遁术默察巫史传人动向,又以自身通灵神识涤除玄览,感知神州仙山大川五行真气累遭妖魔鬼怪、邪魔外道污染,天干衰变,地支沉沦,曾由诸子剑侠三次封印于地心中的诸魔王凶煞行将破出。人类将自西元二零一二年冬至之夜进入不由自主的暗世界。之后人类都将活在噩梦般的世界之中。而破解此终极奥秘之道的便是上古神州“三易”天书、诸子剑侠。“三易”天书际遇各异,颇有令后世百家修士唏嘘浩叹者。”

甫此时正听得有趣,暗道世界若果真如此荒诞不经却也颇为热闹,与往日遐思幻想倒也有那一二雷同之处,不过往日形容不出,直到听到大士之言竟甚符原意幻想。不知是乍见之欢还是一知半解,竟一丝也没把末日魔劫全当回事。

大士微微抬眼望了望,颔首点头,继续朗声言道:“圣人有云:‘六合之外,存而不论’,‘子不语怪力乱神’,其所不语不论者正因世人愚痴蒙昧,朽木不可雕也。又有云,吾道不行,乘桴浮海。须知神州之内自有无量洞天福地,海外亦有十洲三岛等等无量世界之仙舟、飞地各通天地之外大千世界、万象境界。《易经》云:‘西方有圣人,东方有圣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天下一虑而百致,殊途而同归。’所说的乃是人类所居地球天地世界境象。考诸神话传说、稗官野史所在俯拾即是。只是世人都当作是街谈巷议、诌书俚戏,正应了《石头记》中那句话‘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说到此处,大士似有无限感慨,碍于传授机要,未便发挥引申,只是点到为止。即便如此,也足见大士阅尽沧桑,真个是天若有情天亦老,机锋尽处是沧桑。

甫本好奇心盛,平素虽然不善言谈,性格内向,却每每对这类神秘学、超自然现象颇多涉猎。更不似那一班科班出身,素以科学严谨自称的学究、学霸一般迷信课本,早早地塑成了三观(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故能较快接受新鲜事物,正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更何况大士之言宇宙万象与素来所读佛书杂志颇有明符暗契之处。先前居家假期、失业无聊之时往往数月闭门不出,泛读闲杂书籍,泰半为旧书市场淘来的荒诞不经之书,如今竟历历可证与大士所言不虚。个中乐趣,不足为旁人道哉。甫听得得趣,忽而想到,王国维曾言“可信者不可爱,可爱者不可信”,如今竟得兼两美了,平生快意莫得如是。及见大士屡屡引用《石头记》,不知大士与之有何干系,莫非这梦境之主、墨宗剑仙一流人物竟也读四大名著不成。

大士仿佛看出甫之心思,接着道,“大凡世间之书,各有神授、人为,譬如《石头记》、《西游记》即为神授。个中因由,一言难尽。且言归正传,如《尔雅》之首释天地,言罢宇宙实相,再论人间道纪。”

大士缓言:“自古华夏神州道术端在二教,曰经教,曰家教。所谓经教,圣王六经之教也;所谓家教,百家王官诸子之教也。夏商周三统嬗变,而其王官家数则一也。百家辐辏于王官六经之道,如众星之拱卫北辰,各习家学,共治六经。即所谓六经为经,诸子为纬;六经通学,诸子家学。剑仙一道本即为诸子本命上乘密宗绝顶通学,同源于上古天皇伏羲三易天书而分流于各治六艺之学互有长短,世代家学传授贤能异人,名为王官值守、辅政翼教,实为仙人帝师、神道护国,纵贯于三皇之皇政、五帝之帝政、禹夏商周之王政。自秦汉华夏封建皇极经世天数既定,仙道消而人道长,天官藏而人官用。诸子所见世一代号称百家争鸣,门徒于焚书坑儒之际集体兵解转劫;所闻世一辈各家兼并,道家兼阴阳家、术数家、方技家而成道教,儒家兼名家而成儒教,法家兼纵横、兵家而成法教,徒子太半于独尊儒术之际隐遁出世;至传闻世除少数末学于汉末魏晋之际功行圆满、度劫飞升修道界外,大都孽缘深重、堕劫沉沦。自此上古诸子剑仙道术灭裂,彻底形成天人隔绝之格局。道术既为天下裂,失守王官学在四夷,惟诸子剑仙一派绝迹世缘、遁世无名,以经炼剑,以剑弘道,薪火相传,讫于今世。虽沿袭战国风气派系林立、合纵连横、分庭抗礼,难免江湖宿怨,勇于私斗怯于公战,终为华夏道术一点燎原星火。个中更以墨宗剑侠最为魁首,儿女英雄每于异界遭逢乱世便应劫救世,侠肝义胆解万民于倒悬,萧心剑气涤荡邪师外道、除却异界魔神妖氛。此中浩然天地、正气长存,英雄谱、点将录,皇天后土实所共鉴,着实可歌可泣。即于今世异界邪魔再起,诸子剑侠传人应劫出世。人能弘道,道不远人,斯可为证。”

大士一字一句将此一段剑侠秘史朗声告知。甫只觉大殿之上纤尘不然、窗明几净,殿外日月双峰上的虚日幻月无限光芒直射大殿正中三座巨象。随着大士正本溯源,本立道生,甫越觉墨子象、佛祖象、真人象栩栩如生,这些过往的仙乡江湖已深深地吸引住了甫的身心神识。蓦然之间,甫似乎感受到冥冥之中生发出一种情愫,忧愁眷恋、故地重游、物是人非……五味杂陈,似乎记忆之海与时间之流不断冲击交融,身处何世,己身何人都缥缈模糊了起来。仿佛自己亦曾与这些墨宗英雄儿女们一同出生入死、除暴安良、降魔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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