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出行
五月下旬,御花园的荷塘已有了生机。皇宫内比以前更加忙碌,都预示着一件大事:皇上微服出巡!
从京城一路向南,需要的时日不在少数,出巡的人不算多,除了景华,洛婉以及几个官员也就只有福公公,琉霜和十几个能干的宫人。
彦蕾姑姑早已为洛婉打包好了行礼,几人也换下了华丽的宫装,穿上了简洁朴素的衣裳。车马有五辆,扮成了普通商贾的车队。景华是少爷,洛婉是少夫人,剩下的都是手下和仆从。
“臣等恭送陛下!”随着马车夫挥甩马鞭的第一道声响,皇帝的车队便出发了。
洛婉,景华坐于第一辆马车,也是最大最舒适的那辆,别看这马车外表普通,内部却是另有乾坤。马车内很宽敞,容得下十来人,深紫的祥云龙捧蝠毯子垫了好几层,即使是长途跋涉也不会让人感到疲惫。马车最里面置几只紫底白牡丹的靠枕,软软的,靠着很舒服。马车顶上嵌着几颗夜明珠,省去了夜里还要点灯的麻烦。紫檀心木的小几上摆放着糕点,茶水,马车很稳,也不怕水会翻出来。
出了宫门,耳畔边就传来街道上的吆喝声,还只是一大早,街道上便已有了欢声笑语,小贩们起早贪黑,吆喝声,贩卖声不绝。洛婉掀起马车帘的一角,悄悄打量着外面的世界,自从八年前生病,自己出府的机会就很少了,除了受人邀请,甚至连节日里也是窝在家里。
“很好奇?”一旁的景华一身墨青色纹鹤袍,手持着茶盏,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全然看不出是那皇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
“只是许久没出来罢了。”洛婉轻轻摇了摇头。
“那这次微服出巡,我正好陪你一起散散心。”景华握了握洛婉的手,看向她,微笑的双眸宛若春风般温暖人心。
“嗯。”洛婉回笑,放下帘子,另一只手也握住了两人相握的双拳。
驶了大半天,马车队便离开了繁华的京城,来到了出巡的第一站观州。由于离京城较近,观州倒也是十分繁荣,还有不少达官贵族在这里居住。
马车在一家酒楼前停了下来,门帘外的琉霜和福公公拉开了马车的门帘,放了张下马车的板凳。景华率先下了马车,随后洛婉也踩着凳子下了车。
洛婉抬头望去,步入眼帘的是酒楼招牌式的老招牌:醉香楼。醉香楼是观州有名的酒楼,不在别的,就在于醉香楼独特的名酒:醉香。一壶醉香能胜天下酒。醉香酒,酒如其名,醉,香。传闻当年醉香酒开封之时,酒香十里,闻着都是一种享受,也就是那时醉香楼之名远扬四方。
“哎,几位客官,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啊?”着装整齐的小二一看门口的人马便知道有了生意,笑着迎了上来。
“上几个招牌菜,再来一壶好茶。”景华道。
“好勒!客官里面请!”小二将几人领入酒楼。
景华牵起洛婉的手,走到靠窗的桌子前坐下。其余的宫人和大臣也识相地另找了张桌子入座。
醉香楼上菜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几盘荤素搭配的小菜便盛了上来。
“哎,听说近几天老板那几年前酿的醉香酒快要开封了,不知道有没有幸能尝到一杯。”离洛婉不远处的一张桌椅上坐着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穿长衫的高声说道。
“别说尝一杯,就算是让我闻闻酒香,我也是死而无憾了!”另一个坐在对面的人说道。
“醉香酒吗,倒是可以尝尝。”洛婉嚼了一口蹄筋,就听景华低声说道。
“听说这醉香酒集结了上百种花果才酿制而成,可谓是把天下芬芳装入了酒坛子里了。”洛婉看向景华说道。
“婉儿可是也想尝尝?”景华勾起宠溺的嘴角,在洛婉的碗中夹了几个菜。
“也没有,就是有些好奇。”洛婉朝景华微微笑了笑,夹起碗中的菜。
待吃完了饭,景华起身拉着洛婉的手说道:“走,去见识一下那醉香酒。”随即给了另一边的大臣一个眼神,让他们自己等会儿。
“掌柜的,我等游历而来,想结识一下你们醉香楼的老板。”
那掌柜听到有人叫他,停下手中拨动的算珠,抬起头来。“二位可是因那醉香酒?”掌柜见面前的公子一身锦衣玉袍,气宇轩昂,而他身边的姑娘也是容颜瑰丽,气质若兰,便知这二人非同常人,不是他这一个小小的掌柜能对付的,方才忧虑地问道。
“醉香酒闻名四方,我二人自也希望能见识一下这名酒,但也更想见识一下能酿出如此好酒的贵老板了。”
“这……还请二位稍等片刻,小人去禀告一下我家主子。”掌柜思索了片刻,微微俯身说道。
“好。”景华点了点头,眼睛瞥向一旁的洛婉,露出温和的笑意。
二楼天字包厢,一名青衣男子手持玉盏,双目禁闭,两眉间拢起眉头,好似在思索,又好像在品尝酒的酸甜苦辣。男子的身体很瘦,瘦得仿佛在那飘逸的衣下只有一具骨架。他一动不动,让人感觉好像下一刻就会离世一样。
“咚咚。”房间外的敲门声惊扰了男子,这才让屋内的气息微动。
“什么事?”清冷的嗓音传出房间,宛如冬日里的一杯清酒,冷冷的,冰凉的。
“少爷,有两位客人想要结识一下少爷,就在楼下等着。”掌柜心中有些忐忑,少爷以往从不见客,自己方才怎么就头脑发热地同意了那两人的要求了呢?
“又是为了那醉香酒?”
“是,但那二人还说更想见识一下酿酒的人。”掌柜小心翼翼的答道,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里面不再问话了,掌柜有些疑惑和不安,站着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眼巴巴地望着关闭的门,希望里面能传个音出来。
“让他们进来吧。”只听房内发出一声细小的清脆声,好似酒杯碰撞桌沿的声音。
“是。”掌柜刚听到便松了口气,立马应到,快步走下楼去。
“二位请跟我来。”掌柜抹了把汗,将景华和洛婉领上二楼。
“少爷,客人带来了。”掌柜一边轻轻敲了敲门,一边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人,见两人神态自若,并没有因长时等待而不耐烦这才放心下来。
“吱呀——”门打开了,还没见人出来,就听他清淡冷漠的嗓音吩咐道:“林伯,你先下去吧。”
“是。”掌柜咧嘴笑了笑,随即像是解脱负担了似的继续下去算账簿去了。
景华和洛婉看向那男子,都不免心中一惊,这,也太瘦了点吧,难道醉香楼的老板还吃不饱不成。
男子却是当没看见他们的眼光似的,让他们进来坐。男子为景华和洛婉分别倒了一杯清酒,自己也持起酒杯抿了一口,说道:“你们好,我是醉香楼的老板寒澈。”
“我是韶华,这是洛倾。”景华点头答道。
“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寒澈看了看洛婉,又将眼睛对向景华。
“酒的质量能反应出酿酒之人的品德,公子既然能酿出如此天下绝酿,必当品行过人,我等向来喜欢结交朋友,便来见识一下。”景华不慌不忙地说道。
寒澈眼光微闪,缓缓说道:“二位请先品尝这一壶酒。”
景华和洛婉低头看向精致的酒杯,淡淡的酒香宛若山尖的云气,缥缈悠长。
“好酒。”景华品了两口,赞叹道。洛婉也尝了一口,顿时只觉一股醇正淡雅的味道直刺味蕾。酒味不是很浓,刚入口,便如雪一般的化开来,淡淡的酒味充斥整个口腔,久久不散。随后,一股清新的荷香从就香中脱颖而出,雨后荷花伴着莲子的香甜和淡淡的苦涩,使人紧绷的神经顿时舒缓下来。
“这酒……”洛婉看向寒澈。
寒澈喝了几口,身上的寒气渐渐降下来,微微眨了眨眼说道:“此酒乃是用荷花和莲子酿泡而出。”
“此酒的品味如此醇正,想必这荷花也非普通的莲花吧。”
“……正是太上寺的金莲。”寒澈沉默了片刻,说道。
“……”洛婉心中不免惊讶,太上寺的寂空大师算得上她的半个师傅,也正因如此,她也知道寂空大师对自己寺的那一塘金莲有多宝贝。然而,他竟然愿意将金莲送给一个人酿酒,这个人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