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谁都没想到，当苏子君六神无主，苏小真惊慌失措，胆敢站出来出言阻拦的，居然会是一直被人忽视的病弱少年，苏醒！
面对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面对咄咄逼人的不速之客，苏醒心中忐忑，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虽然心中为自己大声打气，也已经非常努力地让脊梁挺得更直一点，但他的身体还是因为过度的震惊恐惧，抖得厉害。
如果可以，苏醒是绝对不愿意站出来的。可眼看着父亲被人用言语陷阱逼到死角，步步后退，此刻更是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他再不出头，那么父亲杀人的罪名可就真有可能被坐实！
说实话，这些人来的太迅速，事情也发生的太诡异。一切，都充满了太多的疑点。苏醒暂时还还没理清其中的那团乱麻。不过，他是绝对不相信，经历了两年前那件事后，以父亲的胆子，偶有小小失节或许可能，但绝不会是那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听到喊声，刀疤何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盯着瘦弱的少年，轻蔑地道：“呵，是你啊。你有什么话要说？”
苏醒努力让自己大脑保持清明，在心中迅速思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并一字一句地斟酌，沉声道：“这位……大人，我父亲，绝对绝对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刀疤何不悦地盯着苏醒，哼道：“你父亲谎话连篇，明显心中有鬼。而且，他是有前科的人。再说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根本就是……”
苏醒不客气地打断刀疤何，朗声道：“证据何在？”
刀疤何一愣：“昨天你父亲是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那诊所里面的护士，也曾亲耳听到你父亲与李时珍吵架，并还说要杀了他。这难道不是证据？”
苏醒摇头，镇定道：“不，这不是。”还不等刀疤何反驳，抢道，“首先，李医生被人以令人发指的手法残忍谋杀，这是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不过，既然凶手杀完人后，还做出分尸断头之举，明显是有预谋的杀人，怎可能轻易就被人看见？”
“再者，仅凭我父亲在昨天某个时间段见过医生，就能将这当作证据？请问，这证据有几分可信？”
苏醒脑子越来越清明，话语也越来越流畅：“而且，大人你刚才说，有个护士曾听我父亲亲口说要杀李医生。试想，如果我父亲是那凶手，怎可能嘴上刚在人前说要杀人，后脚立刻潜回去实施？天底下有这样的蠢货吗？”
“退一万步讲，那护士只是听到我父亲的抱怨，根本没有亲眼见到他杀人。难道随口一句抱怨，居然也能当作杀人的直接证据？”
刀疤何道：“可是你父亲刚才满嘴谎言，又有犯罪前科……”
“大人！”苏醒咄咄逼人，“恕我直言，您是否对我父亲有偏见？字字句句不离‘前科’两字。莫非‘前科’者罪无可恕？或者只是您的个人喜好就能当证据？而且，我父亲可是法院当庭宣判释放的！您是在怀疑法律的公正吗？”
刀疤何呐呐到：“我，我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好，既然您没有这个意思。那就只说证据。”苏醒舔舔嘴唇，大声道，“您看，我父亲只是一个普通人，生平第一次遭遇这种事。陡然看到几十把枪指着自己，又听说自己有可能摊上杀人的官司，心神失守，慌不择言也是平常的很。”
“最最关键的地方是，我父亲对关于昨天与李医生相见一事，并没撒谎。其他失言处，根本只是小节而已，那都是一般人本能下的自我保护而已。
“如此说来，证据根本就不成立！”
刀疤何愣在原地。半晌，才阴着脸厉声道：“好个牙尖嘴利的毛孩子！哼，我今天是依法办事，奉命拿人，懒得与你争辩！等我找到其他证据……”
苏醒后退一步，手一张，大声反问道：“依法办事？依的什么法？办的什么事？”顿了顿，朗声道，“若我没认错，大人你后面那几十人并不是警察，而是军方的人。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刑事案件，竟会由军方插手？”
“你想拿人？好啊，你有抓捕令吗？！你想搜屋？可以，你有搜查令吗？！”
刀疤何这回是真真正正地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作为嫌疑人的苏子君，被自己三言两语就吓得六神无主，倒是他这病怏怏的儿子，脑瓜子精得很，居然能把自己说得哑口无言。
气急败坏之下，刀疤何猛地出手，一拳捣出，正中苏醒鼻梁，将振振有词的少年狠狠砸趴下。
苏醒哎哟哎哟叫唤两声，捂着淌血的鼻子，微讽道：“怎么？现在突然发现证据不足，所以赶紧现场刑讯逼供吗？”
“好果断！好霸气！”
刀疤何气得跳脚，却无言以对。他身后戴眼镜的青年长笑一声，走上前来，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老何，搞砸了吧？”
“我早跟你说过，你这开门三声吼，糊弄一下普通人还可以。想要对付智力超群的始魔，却是不可能的。你还非要跟我争，说什么这始魔肯定是武力型的。”
“周辉，别聒噪了。老子认赌服输！”刀疤何郁闷地退到一旁，“你放心，回去后，我就把输你的东西给你，一样都不少。”
“好说，好说。”周辉扶了扶眼镜，转过头，笑眯眯地看向苏醒，“小子，是不是听迷糊了？”
苏醒的确迷糊了。当刀疤何无话可说，以至于不得不动用拳头来教训他时，苏醒虽然挨了打，心里却高兴的很。为何？因为这就说明，刀疤何的确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父亲是杀人犯，在自己的连番质问下，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苏醒天真地以为，事情这样发展，就是已完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父亲的嫌疑洗脱大半，脱身只是早晚之事。但当这四眼青年与刀疤何交谈，说出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时，苏醒才发现，某些事情似乎已经开始超出自己预料了。
果然，周辉又看向苏子君，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说出一番令苏醒完全不懂的话：“苏先生，咱明眼人面前，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们来找你，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倒灶的杀人案，而是因为始魔。”
“是始魔，始魔！懂了吗？”
“什么始魔？”苏子君脸色苍白，强作镇定，颤声赔笑道：“您，您是不是弄错了？我，我没听过什么始魔啊。”
“哟嗬，照这么个说法，你是给脸不要脸了？”周辉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变得阴森冰冷，“几十个士兵都端着枪站你面前了，你却说什么认错人？”
苏子君还要争辩：“我，我真的不是……”
周辉眉一扬，嘴一张，一口痰正正地唾到苏子君脸上：“姓苏的，你这废物蠢货，多年混迹商界，竟然自欺欺人到这等地步了吗？摸摸你的猪脑子想想，自己到底是昏了头，还是瞎了眼！”
被人当面如此侮辱，苏子君脸色气得铁青，嘴唇哆嗦不停，胸膛急剧起伏，反击之语几乎立刻就冲出喉咙。想虽是这样想，但终是什么也没做，反倒低下头赔笑道歉，声音细如蚊蚋，毫无尊严底气。
“我，我没这个意思啊。只是，只是，这位……大人，您看，是不是，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我们一家，我们一家可都是本分正经的老实人啊！”
周辉哼了一声，还要开口，却不料小腿上挨了一拳。虽然轻飘飘的无甚力道，但面上却不好过。低头看去，却见打自己的正刚才侃侃而谈的少年。面黄肌瘦，大眼圆睁，双手握拳，十指骨节咔咔作响。
“不准你侮辱我父亲！”苏醒大怒，狂吼一声，又是一拳挥出。他本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但眼看着父亲一而再，再而三地受辱，甚至被人在脸上吐痰，内心的怒火再也忍受不住。
“来得好！我正要称称你的斤两！”周辉双眼一亮。左脚闪电般踢出，后发先至，踹在苏醒胸口，将他踹飞一丈开外。
“咦？这么不堪一击？”周辉摇摇头，失望地叹气道，“唉，果然不是武力型的，毫无挑战呐！”
苏醒挣扎着爬起来，还要冲上前去跟这人拼命，却被苏子君死死拽住。
“小鬼！”周辉指了指自己制服上的蔷薇花图案，道，“你可知道，这图案意味着什么？”不待苏醒回答，得意地解释，“这是‘隐秘机动部队’的特殊标志。”
“本国至高宪法规定，隐秘机动部队有权独立调查、抓捕、审理、执行、消灭一切可能或已经对社会结构造成危害的不安定因素。当然，什么是不安定因素，隐秘机动部队自己说了算。”
“一般来说，我们隐秘机动部队对付的，可都是大家伙！”
“这，这些制服有可能是仿冒的。”苏醒小声分辨，说出去的话连自己都感觉无力。
“你说的对。”周辉笑笑，“啪”的一声，丢下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菱形金属块，“不过有了这个，再加上后面这些货真价实的军队战士。你认为，我们还会是假的吗？”
这金属块是一个徽章，正中央刻有三支缠绕在一起的银色蔷薇，上方六个蝇头小字：隐秘机动部队。徽章样式古怪，材质奇特，绝不是轻易可以仿冒的。
苏醒瞥见这个徽章，再瞧瞧对方的神色，憋在胸口的那股气终于还是泄了。他不得不承认，对方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绝不是开玩笑的。换言之，这眼镜说的话，十九八九真实无误。
“可，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苏醒还是不甘心。
“我已经说过了啊，因为关系到始魔啊。”周辉理所当然地道。他探手入怀，摸出一个古怪的金属盘。
这金属盘最前端是一个梭形突起，中间段呈一个长方形，上面有四列横条，最下端是一黑一白一灰三个指示灯。
“瞧瞧，知道这是什么吗？”周辉把金属圆盘在苏醒面前晃了晃，“鉴魔盘，鉴别始魔的专业器具。哦，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什么是始魔了。”
“小鬼，这个社会，除了我们人类这种智慧生命，还有一种强大邪恶的智慧生命，是我们人类的死对头，我们称之为始魔。而这个鉴魔盘，可以帮助我们分辨人类与始魔的区别。”
“不可能！“苏醒脑袋嗡嗡一片，下意识就反驳道，“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始魔！”
“哈，你一个十多岁的小鬼，没听说过的东西多着呢。”周辉毫不介意，仍旧兴致勃勃地介绍着他手中的“鉴魔盘”，“这个前端凸起的部分，是探测仪器。只要按下开关，将探测器与要测试的东西相接触。再等上十五秒到半分钟左右，我们需要的资料，就会出现在中间段的显示屏上。”
“譬如说，你父亲。”
周辉将鉴魔盘探测器贴在苏子君身上，半分钟后拿了起来，指着上面的数据，道：“看，这上面有三排数字。第一排，是数字0。这表示被测试人基因没有变异，能力不曾觉醒，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第二排，是数字1。说明你父亲战斗力是1——你问我高还是低？哈，当然是低。战斗力不足5的渣渣。”
“第三排，是数字1。这个代表你父亲的生存能力。也是低的可怜，没有介绍的价值。”
“第四排，数字1。这一行，是说明目前有待开发的潜力的数值。1嘛，即是说，你父亲没什么潜力可挖。”
“哦对了，你也注意到最下面这三个按钮了？白灯亮，代表人类。黑灯亮，代表始魔。你看，现在这个探测器的白灯正亮着，说明你父亲是个人类，而且是个不起眼的普通人。”
周辉的介绍非常详尽，苏醒虽然听得云山雾罩，但大概部分还是明白了。不过，他还是不太相信对方所说的话。毕竟始魔一说，太过惊世骇俗。
只是，如果真按周辉所说的这样分辨，那父亲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跟那什么始魔挂不上钩。按道理，他们不可能来自己一家的麻烦啊。
苏醒道：“既然这样，那我父亲跟始魔什么的，完全没关系吧！”
“是啊。”周辉笑眯眯地说道，“因为我们要对付的，本来就不是你父亲啊！”
手一扬，鉴魔盘尖端猛地贴在苏醒胸口。
满场目光中，白灯没亮，黑灯没亮。亮的是——灰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