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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翠翠偷跑歪脖子树上吊

3、翠翠偷跑歪脖子树上吊

贫血而有缺乏热情的太阳打着哈欠,歪歪斜斜走进了锦坪村对面的西山窝窝里困觉去了,天马上就要黑下来了。

王翠翠正要从沟畔边的柴垛上抱柴给两个窑里烧土炕,还没有抱起柴火时,就听见有脚步声从坡洼传来。等走进一看,这两个人自己是认识的,一个是身上穿着歪歪斜斜税务制服,大盖帽沿沿仰得高高的乡财政所所长常有理,一个是嘴角始终叨着烟屁股的枣洼行政村副主任金荣权。王翠翠一看是乡村领导来了,心想一定有什么机密大事,不然他们是不会在天要黑的时候来自己这个穷家的。于是就对着正窑喊道:“姓他爹,娃他爹,乡上村上来人了。”黄八斤躺在炕上抱着个汉烟锅子正在吞云吐雾,盘算着如何给花花苔说媳妇抱孙子的事,一听王翠翠这么一喊,忙三步并做两步拾到跟前,把乡村两位领导往窑里让。

常所长象个大领导视察农户工作一样不急于进窑,背着手让这三个人陪着迈着八字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走到窑门前立住身子对八斤说:“人常说,富龙草穷冰草不穷不富长黄蒿,从你家门前沟里一沟冰草来看,就知道你个老犟牛日子过得不怎么好,连一点点脉气都没有。”

“怪不得人叫你全球通,这不秃子头上的蚤明摆着吗,我家的日子要是过得好,那还能是锦坪村的贫困户吗?”

“我看你们的这个老庄起码也有百年以上的历史,崖面子上沟壑纵横,长满了绿苔,有些地方的土块马上就要掉下来了,酸枣剌把崖面子都占完了,陈旧地就象你个老家伙沟沟渠渠的脸,都可以用直升机掉到县上博物馆当文物了,”常所长看着崖面子说。

黄八斤连忙点头应承着说:“对着哩,对着哩,这是当年我老先人从山西大槐树底下来到这里的时候挖的窑洞,住了我们黄家人老几辈子人了,是有些年份了,不旧都不行了。”

“人常说有钱没钱盖个地方要面朝南,看来你的老先人和你一样也是个没有眼光的老先人,挖庄连个方向都不看,不知道庄子面向南的好处,却偏偏面朝西。现在人都想法设法在崖上的平地里盖房住,大部分人都把窑洞丢弃了,你还是守着先人留给你的破宝贝当金镶玉”

八斤一听常所长在说自己的老先人的不是竟也不生气,解释着说:“人说你是全球通,这个你就不知道了,这黄土窑窑是铁头土身子尾巴翘在半空中,只要一做饭烟墩一冒烟,饭熟了中间的土炕就热乎乎的,拉屎捉虱一举两得,而且冬天冻不透暖和,夏天晒不透凉爽,比起洋房那个溥皮皮可是美多了,可不就是个宝贝,你现在就是给我一院子洋房,我也不去住。”

“狐狸吃不上葡萄总是说葡萄是酸的,照你这样说城市里的人都应该放弃高楼大厦来住你这个破窑洞了。”

“可不乍地,前几年来了个城里画家,看着我们家这个破窑洞,就象见了什么稀罕宝贝一样,盯着看了好半天,有是照像,有是画画,差点儿就住在这儿不走了。”黄八斤说自己家的破窑洞还真成了个宝似的。

常所长见黄八斤说得还有些得意,就讥讽黄八斤说:“人家那是研究黄土窑洞文化,有不是稀罕你这个破宝贝,看把你还美得屁巅屁巅地,别没有本事住洋房就给自己找块遮羞布。”

黄八斤一听说到了自己的心病上去了,顿时就蔫了,一句话也泛不上来了,就急忙把两领导往窑里让。

进了窑,就热情地招呼着说:“快上炕,快上炕,天冷地把人冻地青濞直淌哩。”常所长竟也不客气,他多年乡镇工作形成的习惯,把一只鞋丢在窑门槛旁,一只鞋丢在了土炕边,就象蓝球场上的运动员一样三步跨栏就上了炕稳当当地坐在了炕的正中央,腿盘地正规地就象盘膝而坐念经的老和尚一样。接过八斤过年时女儿孝敬自己自己不舍得抽的黑兰州烟美美地吸了起来,就这一口差点儿就把一支黑兰州吸光了,把烟几乎都吸到肚子里面去了,然后闭气长长地回味了一会儿,让所有的烟有从鼻孔冒了出来,鼻子就象是两个烟囱似的,冒出两股长长的黑烟。估计他长期这样吸烟鼻子早就叫烟釉子给堵住子,看着他吸烟的样子让人确信吸烟原来是世界上那么惬意的事。金主任坐在炕边的长木凳上,扔掉嘴角始终叼着的烟屁股,也十分贪婪地吸着黑兰州象是解馋似的。不大一会儿,整个窑洞里便被三个烟鬼薰得迷漫着浓浓的烟草味,连收拾晚饭的王翠翠都被呛得不停地咳嗽。

王翠翠到窑里把花花苔叫了过来和他们一齐吃晚饭,花花苔虽然这几天和自己的老爹闹了别扭,不开门不吃饭,但还没有想到要绝食的地步。在窑里早就听到乡村来人了,现在母亲王翠翠过来叫自己,自己就是有天大的委屈也不至于不出来,自己上了十几年的学,起码的待客之道还是懂的,所以就一声不响地过来和金主任并排坐长木凳上。

常所长真名字叫常占全,他是西畔乡财政一把手所长,是乡上派下来到枣洼行政村的包村领导。他原先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不知道是那一年他本该是土苞子的命运突然就走了****运,祖坟里的脉气旺地咕嘟咕嘟地直冒青烟。上面来了好政策,乡上七站八所招收临时工,他一个高中毕业的农民就鱼跃龙门地进了乡政府的大院。二十多年来一直在乡镇工作,慢慢地也就招了干还提了个副科级,当上了乡财政所的一把手。他这个职位在乡上那可是响当当的角色,因为枣洼乡几十号人工资能发得出或不能发得出主要就看他工作的力度了,手底下还领导了十几个工作人员。他以前把西畔乡其他九个村包地全都打了一遍通拳,就剩枣洼这一个行政村没有联包过。枣洼行政村是乡里最难包的一个村,二轮土地承包小调整时土地还没有完全分到户,一年的三提五统总是交不上来,乡上干部下乡入户做一般的工作就好象做天下第一难事计划生育工作一样,所以只要把稳定工作做好别给乡上两个主要领导添麻烦就算烧高香了,更谈不上工作做到全乡十个村前面了。

前年乡上郝书记麻乡上两个党政一把手把他叫去郑重地进行了一次组织谈话,还给他戴了几顶有一米多高的帽子,就象枣洼行政村离了他老常去联包地球就会停转一样,重要地就象枣洼村早上升起来的太阳一样,没有老常锦坪村家家户户的日子根本就过不下去。老常心里清楚枣洼村是个人见人愁的烂滩子,包了这个村工作干不上去,乡上开会包村领导天天是个挨批的会柱子不说,到乡上县上上访的人一波一波的,弄不好自己还要跟着去倒霉。别人都离得远远地,生怕自己被安排去包这个村,影响了自己的前途。常所长本来心里也是不情愿去包这个村的,但老常是个容易激动和容易感恩的人,也是一个党培养了多年听党的话跟党走的一个人,一看书记乡长大人这么抬爱自己,这是他参加工作多年来都没有得到过的待遇,一感动大有伯乐遇到了自己这个年龄偏大的千里马一般,感激地几乎都要涕零了,心理的防线一溃千里就拍着胸脯豪言壮语地说:“请两位领导放二百钱的心,我要是不把锦坪村包好,你们就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两位主要领导一听老常的豪言壮语,立即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到枣洼村联包两年时间了,村子里的人慢慢了解他了,也抓住了老常这个人的特点,于是村里的人给他起了两个响当当的绰号,一个叫“常有理”,一个叫“全球通”,叫常有理不但是他姓常,而且他能说会道而且歪理多得叫你没法预料,能把痛哭流涕的人说得哈哈大笑了,能把睡在棺材里死去了的人能说得突然坐起来,来做有些老百姓转不过弯的思想工作,只要他深入浅出地一教化你,你一下子就觉得不但自己错了,而且还大错特错,就差一点用自己的手捶自己懊悔的胸膛了,这个本来不愿干事现在不但要办,而且还要尽快办一分都迟不得,办迟了撑天的四个柱子马上就要塌下来了,总之他比起三国时诸葛老先生到江南舌战群儒还要游刃有余。说什么不管正理歪理都是他有理,叫他“常有理”那是精屁股骑驴卡入其缝了。叫他全球通是因为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他无所不知,只要你一提起某某事某某人,他就能给你说上好一大阵子,历史的现实的未来的让你象听神话一样云里雾里的,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没有他说不出来的前因后果,好象所有的事都是是他站地旁边看着一样,就象手机一样保证你即使在老鼠窝也信号畅通,应知尽知。当然他处理农村矛盾也是非常有办法的。有关于他的一个段子在全乡被人们添油加醋地传来传去,足见他处理矛盾的功力十足。说在他以前包的一个村,张家的媳妇和李家的男人好上了,这种地下的婚外情持续了不到两个年的时间,纸里终竟包不住火,有一天这两个人赤条条被两姓人抓了个现行,张姓的和李姓的人相互指责,几乎都要动户了,形势危急地到了一触即发的境地。就在这危急的关头,没有办法的村干部就把常有理请去了,他到了不紧不慢,吃完菜喝完酒,才叫两边人说事情的经过,他听了不大一会儿就听清楚了事情的委原,问:“你们两个这样的事共有多少次?”李家的男人唯唯诺诺地说:“大概有四十多次。”常有理一听果断地说:“四舍五入就算上四十次,你进一回洗头房算便宜一点也得提五十元吧,四五二千元,你拿钱吧。”两户人一听倒被他的怪招弄糊涂了,但也说不出错在那里,也就没有了话可说,钱一交事也就风平浪静了。这么麻烦的事叫别人去解决还不把人愁死才怪哩,叫别人想都想不出这样的办法,也只有他老常才能想出这个绝招。

常所长是何等精明之人,一看花花苔耷拉着个脸的神情就知道他心情不好,心里并没有怪罪花花苔没有问自己,倒是先调侃起八斤来:“我看你个老家伙长得黑得象包爷,难看就象老阎跟班的牛头马面一样,没想到还能生出这俊的一个儿子,看来变异的理论是正确的,要是生的模样象你那可就将来说不下对象了。”

黄八斤心里正想花花苔念了十几个的书,越念越成了个书呆子了,见了乡村领导连个问候都没有。本来还在生儿子的气,现在一听常所长和自己开玩笑,而且一听夸自己的儿子心里还暗暗的有些得意了,夸儿子那就是夸自己,因为儿子本来就是自己的。

他也不是就容量让人占便宜的人,就干笑了两声说:“我看你也比我强不了那儿去,还是乡上的领导土得还不如我们老农民,这一身制服穿在你的身上就象孙猴子穿上了衣服也没有个人形,即使进了衙门当了官也是个弼马温。”黄八斤虽然认字不多,但对《西游记》里孙行者的经历还是十分熟悉的。

“我本来就是农民出身,这几十年了和你天天在一起还不是被你们同化了,出身农民,服务农民,能不象农民吗。孙猴子是没有人形,但还能得仙成佛,你有人形将来还不是要去和老阎去商量事。”

“老阎叫我的时候我还要叫上你,不然黄泉路上就没有人和我顶牛了。”

老常笑着说:“那就说好了,那天你走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来送送你,至于黄泉路我是暂时不想去,你一个人就领略那一路的风光去吧。”

没有边际的丁棱话说了半天,黄八斤知道自己和常有理丁棱自己肯定会占不到便宜的,于是就转变话题问:“天这黑了,你们不好好呆在办公室里围着火炉子抽烟喝茶享你的清福,跑到我们这个寒窑里来受罪。”

常所长白了一眼黄八斤说:“你不是说你们家的窑洞是宝贝吗怎么就成了寒窑了?你以为我爱来还不是你逼的,要不才过年我有不是吃饱了撑地。”

“你是领导我怎么敢逼你了?我一个老百姓不想活了。”

“不就是为了今年羊税的事吗,你有不是不知道。”常有理盯着黄八斤目光里有些埋怨。

“收羊税不是一年后季才收吗,今年才开春你们就突击了?”八斤觉得有些奇怪。

“这你还用问我,你想你去年干的好事。”说着用眼睛蹬着黄八斤。

黄八斤一听就想起来了,不由自住尴尬地笑了笑。原来去年后季黄八斤早早侦察到乡上马上要派工作组进村入户收羊税了,他就赶着羊群早出晚归,一天两头不见太阳,和乡上的包村干部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锦坪自然村的羊税任务都基本上完成了,只留下黄八斤家的没有交,工作组汇报到麻乡长那里,麻乡长一听生了大气,他手拍桌子口里吐着涶沬星就骂娘了,立即着手抽调二十多人的乡上精兵强将进行了周密的步署。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奇袭分队就驾着二百五摩托车组成的车队裹着黄尘直袭黄八斤家,想把黄八斤和他的羊群堵在羊圈里,不交羊税就拉羊。没有想到足智多谋而且机警非常的黄八斤比他们出门还早,鸡叫以前就赶着羊群到钻到锦坪的大山深处去了,奇袭分队扑了个空。带头的小分队队长就是主抓财政工作的常所长,他知道这次不下茬回去给麻乡长没法交待,他就安排兵分几路,徙步纵深递进锦坪大山里,从四面包抄把黄八斤这个羊司令及他的羊兄羊弟堵在山沟里的一个死胡同里,让他们前无出路后无退路,黄八斤见无路可逃只能束手就擒了。

工作组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个个都憋下了气动了真格,这要是在平时,乡村干部数羊也就口袋逮猫数个大概,什么小羊羊羔的也就马马虎虎地放过了,这次他们搬着每只羊的沟门子认认真真地数了几遍,生怕漏掉一个羊。按羊头不但开足了羊税,还开了几百元的罚款,看黄八斤没有钱交,临走时还把三只膘肥体壮的山羊羯子拉走了,限三天内来乡上交款,不然这三只大羯子可要被拉到乡上集市上插上草标溅卖羊身了。黄八斤左挡右挡,可一个好汉都难敌三只手,更何况乡上的人有三十只多只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羊群里最好的三只羯子可怜兮兮地叫唤着被劫走了。这下可把黄八斤愁坏了,要自己六十多岁不值钱的老命都可以,拉去了这三个在自己心目中比命还值钱的羯子这简直比要老命还要命,那可是自己为儿子花花苔准备的礼金钱,没有了这三个大羯子在羊群里领衔,羊群整个价格就会卖不上去,那损失可就大了。他迅速回家拿了过年女儿们孝顺自己的两包黑兰州,翻箱倒柜地凑够了羊税,跑到乡上从干事到包村领导到分管领导一个一个地求情让对自己网开一面。因为有乡长大人的重要指示精神,没有一个办差人员敢说放黄八斤一马,都把头摇得象个拨浪鼓一样。最后百般无奈的情况下,他只有硬着头皮去求乡上的最高行政首长一麻乡长了,一进门就被麻乡长“老犟牛、老犟牛”骂得就差一点儿眼睛往下滴血了,要不是黄八斤三只羊在人家手里,他都想和麻乡长对着骂,说麻乡长是个“麻眉”。但人在屋檐下那有不低头的,黄八斤硬是把这一口气咽了回去,沟壑纵横的脸上堆满笑意,一个劲地把黑兰州往麻乡长手里塞,可高级黑兰州烟怎么也也塞不到大发雷霆的麻乡长手里去。黄八斤坚信好话可以当金钱使这个千古不变的信条,好话说了足足有一大锣框,并说自己是初犯,赌咒发警以后再也不敢了,再犯了让麻乡长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当尿壶,麻乡见乡上的目的已经达到,而且也平了八斤这个老犟牛的背锣窝,就顺水放船熄灭自己的雷霆之怒,同意交了羊税免了罚款,这才让八斤赶着三只见自己亲热地“咩咩”叫的羊羯子回去了。从那次以后,黄八斤心里一直想,再欠乡上什么款都是可以,羊税是一点不能欠的,欠了还不叫麻乡长把自己骂得差点儿吐血,再说自己六十多岁的人了,儿女一大堆也算是个真正的纯爷们,说话也得算数,说下的话不算数是完全可以的,但赌下的咒是不能不兑现的,如果不兑现那是要遭天打五雷轰的。

常所长正吃得起劲,目光一瞥发现黄八斤头前有一个隆起的包,有一看八斤的儿子花花苔也耷着个脸。,就知道八斤家肯定发生了什么愉快的事。就旁敲侧击对八斤说道:“你个老犟牛,死狗耍得出了名,在自己的家里也耍死狗。”

八斤见自己的的伤疤被常所长犀利的目光发现了,还说出了自己的死狗型,一时不好意思地掩饰着说:“这几天沙尘暴这么多,吹得人连路都看不见,是走路不小心碰了一下。你还是赶快吃,馒头还塞不住你的敞口子嘴。”

“沙尘暴天天吹,人都象你一样都不碰成面目肿了,你那两下子糊弄别人还是可以的,要想糊弄我老常那是门都没有。”

王翠翠见常所长一个劲地盯着问情况,她忙为自己的老伴掩饰着说:“就是不小心碰的,你们来是收羊税的,有不是管我们家这些鸡毛蒜皮子的事的,快吃,米汤完了我给你舀。”

常所长一听王翠翠这么说就转头反驳着说:“你说的就不对了,我是乡上派下来包队的,我在锦坪这块地可以上管天下管地是中间管空气,大事要事要抓,老百姓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要管,大到婚丧嫁娶,小到邻里纠纷老百姓家柴米油盐之类的芝麻小事我都得管。”

“不要你管,象我们家这种情况你想管也管不了,只要你不来天天向我们摧粮要款我就烧高香了。”王翠翠觉得懒得理他。

“你还真说对了,包村包村,村子是要包,农户也是要包,我们今天来这的主要目的就是和你们家这个老犟牛好好算一下旧债新帐。”

“算、算,这我们这个家,算完也没有几个钱,要算你就算吧。”王翠翠没有好气地说。

吃过晚饭,八斤不情愿地陪着乡村两位领导到自家的羊圈里又搬着羊的沟口子把羊数了一遍。回去到窑里,金主任拿出了村上农户的帐本,开始算了起来。不算不知道一算倒把八斤吓了一跳,八斤家这几年共欠村上公购粮尾欠、乡村干部管饭粮、义务工款、花花苔的超生罚款尾欠、今年的羊税等等共两千多元。八斤看着金主任叨着个烟拨着的算盘子珠子一个劲地往上窜,心里紧张地头上的汗直冒。常所长把算好的帐单往八斤面前一扔,抽着烟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盯着他。尽管八斤只有小学文化程度好歹还是认得这些阿拉伯数字的,看了半天也把帐本往炕上也一扔,拿起自己的长烟窝一个劲地抽,就是一言不发,心想虱子多了不怕咬帐多不用愁,我就是不出一个子看你能把我怎么地。常所长见黄八斤摆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势,他也不慌不忙地一个劲地抽着烟,因为他知道对付这种老犟牛需要时间来和他斗智斗勇,就象熬鹰一样最后总有一个交械投降的。

憋了好半大天,看来八斤没有老常的沉浮深,他先开口了,“好我的常家爷哩,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二轮土地承包分给我们家坳心的一等地本来就不多,一年打不下多少粮食,猫吃糖呱呱一天到嘴上挖了,三提五统,公购粮我知道是皇粮国税是少不了的,以前欠下的我今年粮下来了再交,管饭粮是因为我们家穷没有多少乡村干部愿意来到我们家吃糠咽菜,你现在到我们粮洞洞看一下,如果够吃到今年的麦子下来的时间,你们就到麦洞洞去装吧。至于欠的钱我是没有的,我有了再交,再说我们家的花花苔都已经近二十的人了现在还在交超生子女费,我都不知道我交了多少了,怎么到现在还是没有个完?。”

常所长见八斤今天是不想交粮和款了,心里有些急但他还是稳住自己的情绪说道:“帐是一点麻搭都没有的,你想赖白字黑字地你也赖不掉,你说的花花苔超生费按政策算还没有交清,谁叫你不呶一个儿子誓不罢休哩,一连生了五个女儿,才生下花花苔,这叫越生越穷,越穷越生,超生了就要交超生子女费,你每次交的时候就象挤牙膏一样,也没有交多少,算下来还差地多着哩。”

“你要钱是没有,要命就是我这老命一条。”八斤开始使出了自己贯用耍死狗的手法。

“没有钱不要紧,你不是有一百多只羊吗?那可是一包包钱哪,拿羊抵钱总是可以的了。”常所长知道黄八斤看重的就是这一圈羊。

一听常所长提到自己的羊,八斤心里就着急了,他连天忙摇着手说:“我们家值钱的就这一圈羊,这些羊是我为我们家花花苔结婚准备的礼钱,那可千万动不得,你要我老命都可以但羊是千万动不得的。”

常所长见八斤一毛不拨,自己今天来的目的要落空,但他是老乡镇,越是急的事他越是不急,因为他知道在农村工作不能太急,如果稳不好出了什么事,弄一个涉农事件什么的,自己吃不完也要兜着走。于是他把黑兰州烟蒂把往地下一弹,倒下身子往炕上一躺说:“兵法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今天不交粮款,我就学你耍死狗睡在你们家不走了,等你几时交了我再走,我天天睡在这里这要吃好吃喝地哩,你看着办吧。”

八斤一贯给别人耍死狗,今天见人给自己耍赖死狗,自己却没有招了,原因是人家是乡上的干部,有在自己的家里,有理不打上门客,打是打不成骂是骂不成,再说得罪了他们还不得象上一次一样让麻乡长骂死。一连抽了几窝子浓烈的汉烟,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想来想去看来今天是得出一点血,不然比自己耍死狗还有经验的常所长肯定是不会走的。于是就试探着问常所长道:“要不我今天想办法先把今年的羊税交了,其它的我随后再想办法怎么样?”

常所长虽然身子睡倒在炕上,但脑子却没有闲着,他在想着今天的事如何落脚,不收回去对麻乡长没法交待,以后还得来继续收。很明确硬收八斤家的情况自己是清楚的他们家里也没有多少钱,更何况才过了年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总得给他们家留一点过日子吧。正在左右为难时听到八斤这么一说,心想能收多少是多少,总比一分没有收到强一些。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还是说道:“你交这么一点,我回去给乡上也没法交待,其他的你随后尽快交上来吧。”

这是这么几百元,八斤心里清楚自已家再也没有钱了,有一点那是以前出嫁了几个女儿老婆王翠翠自己扣下来的离娘钱,她用手帕包着放在柜子的衣服底下压着,平时就是家里再缺钱,也舍不得拿出来给家里开销。王翠翠一直念叨自己用女儿出嫁剩下的礼钱给自己好好地做一身衣服,也好让自己穿着这身好衣服到村子里好好风光一回,也不枉自己购买力的遭罪生了一回这么一大堆女儿。此时她正在窑里的案边收拾碗筷,听到八斤这么一说就知道他就是要用自己这一点压柜钱,心里实在一百个不情愿,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五个女儿拉扯大,一个一个能为家里作些活了但都飞走了,以前的礼钱便宜得没的法说,除了家里的开支外,自己就留下这么一点作业了,想卖一身衣服还没有实现,却叫八斤拿去交了羊税。想到这里,她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柜的钥匙往地上一扔,对着八斤骂道:“我来到你们家穷了一辈子,一直受你个犟牛的白眼,现在只有这么一点钱,你拿去吧,这个日子真没有法过了。”说罢,她从窑里面提了一根麻绳快步走出窑去了。金主任正在炕边算帐,王翠翠从窑里往出走的时候他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看见王翠翠脸上一脸地悲愤,但也没有想到其它方面去,心想只觉得怪怪地。

八斤一见平时十分顺从的老婆现在也对自己发脾气了,而且还当着乡村领导的面,那真是伤了自己这个家长的自尊,这要是在平时,这还不把八斤气得暴跳如雷,说不定长长的烟窝头早已雨点般的落到王翠翠的身上了,但今天有乡村领导在自己的家里,多少也得保持纯爷们的一点风度吧。再说也是自己没有本事,给家里挣不下钱,有钱自己也不会打老婆这点离娘钱的主意。他忍住自己心里的不高兴,下炕拾起柜钥匙打开柜子,翻箱倒柜地找到了包在手帕里的钱交给了金主任,让他开票。金主任正在开票,躺在炕上的常主任想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惊地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跳下来连鞋都急得穿不上,边跳着向外走边口中喊道:“不好,扔下手中的票,快跟我来,”金主任、八斤、花花苔三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本能跟着常所长冲到了院子里。

外面的早已黑地象窝底一样,隐隐地听到一个女人的干嚎声从崖上传来,在黑漆漆山沟里的听起来那么让人感觉到毛骨痉挛,而且锦坪村现在已经静了下来,这个声传地很远很远。八斤和花花苔听得清清楚楚那是王翠翠的声音,四个人便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上花花苔家的坡洼,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向北面的地征子追去。

原来王翠翠一见自己仅有的一点钱被乡上收了羊税,心中那个美好的想法一时就象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她思想一下子转不过弯来,随便就把自己一生的受过的罪吃过的苦联系起来了,家里穷得平时日子没法过,相穿一身新衣服最基本的想法都实现不了,还时常看黄八斤的眉高眼低,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活的人,比老戏里的窦娥还要难活多少倍,象自己这样的人活在世上那直是比下十八层地狱还要受煎熬。于是她想到了死,在窑里她把钥匙一扔的时候她觉就一下子扔掉了尘世间的一切烦恼,提着个绳就往自己平时常拜王母娘娘经过的北面后崖边跑,到那里有一棵长了多年的歪脖子枣树,那可是个上吊的最好去处,只要往这棵歪肚子子树上一挂什么样的烦恼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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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在内容上注重鉴赏方法的介绍和审美能力的培养,追求理论与实践的结合,选取了名家名篇作为经典鉴赏实例。选文贴近高职学生的特点,在注重介绍中国传统文学,展现中国优秀文化精神的基础上,努力做到严肃文学与通俗文学、古代文学与现当代文学相结合,对外国文学也有涉及。在形式上采用了“理论知识”“作品示例”“讨论探究”和“拓展阅读”,部分作品增加了“辑评”。“理论”部分简明扼要,条理清晰,便于学生掌握;“示例”部分经典而生动;“探究”部分激发兴趣,让学生有话可说;“辑评”“拓展”部分让学生课堂得法,举一反三,相关篇目、不同观点举证链接,课堂内外融会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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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地球的他不明不白的到了异界,这是他本来所在的地球吗?。。。一个关于九鼎龙皇的传说,然而这背后是阴谋?九鼎龙皇是什么样的曾在?。。。这一切都是迷茫。。。
  • 网游之男神在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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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众高手中潜伏,就是为了得到一株神药,冲击最后一关!然而……天杀的!你个用鞭子的软绵绵,竟然当老娘的面抢宝物!看我不抓烂你的脸!3分钟后,软绵绵踢飞了她……趴在地上的她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当不了君子,就当搞偷袭的小人!你抢我神药,就要用一辈子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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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要讲述六龙王得罪龙王而被罚,投生与六大豪门,故事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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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藕是个江流儿,在荷塘里被焉伯堂的一对师徒拾到,教养.那一段日子是她一生里无忧的记忆.自幼体弱多病,天生心疾.掌不了鞭,握不了剑.本是任人宰割,却偏不“听天由命”,谋出一条“我命不由天”的路因为啊,她有一只狐,还有一个可以陪她看尽余生落日的人默默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