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我的手下,”大胖子笑眯眯道。
他话刚说完,顾前阳嗖的一声就窜到了远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邪……邪匠头子!
大胖子摇头一笑,不再理会顾前阳,转身朝明月楼走去,他每走一步,那葫芦里都会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
酒液的水浪声不断对抗琴音,台阶上的邪匠们这才纷纷惊醒,看到大胖子,立时低下头去:“醉鬼先生。”
“你们退下,”大胖子醉鬼先生笑呵呵道。
“是!”
这些人赶紧应声,心有余悸地快步散开,大胖子看着虽然面善,可落在他们眼里,却和食人的魔鬼没什么两样。
“早就听闻明月楼四大琴魁琴艺了得,而今再次听到,依旧让人心醉啊,”醉鬼先生笑着恭维道,“可比我们巷里的那家嘲哳阁厉害多了。”
姚雪下了楼,一见大门边上的胖子,脸色立刻就变了:“是你!”
她们去醉人居弹曲,接待她们的便是这死胖子,待人接物总是一脸笑呵呵的模样,可暗地的形式风格却果断狠辣,典型的笑面虎式人物,没想到他们还会在吉庆街见面。
“姚雪小姐好啊,又见面了,”大胖子亲切一笑。
“你们醉人居好大的胆子!劫走我们的人不说,还敢攻击吉庆街,就不怕官府捉拿你们吗?”姚雪面露愠色。
“这恐怕是姚雪小姐误会了,落霞、秋月两位琴魁可不是我们醉人居抓的,更与我们斜柳巷没有半毛子关系,”大胖子正色道,“倒是明月楼主,闯入我斜柳巷不说,一连血洗我斜柳巷十数家商铺,这份仇,我们必报!”
“明月楼主…血洗斜柳巷!”众人皆惊。
斜柳巷和吉庆街多年来相安无事,就是因为邪匠和匠人间虽有争斗但双方都把握着一个合适的度,即便有仇,也只是小范围的斗争,绝对不会摆上台面。
“不可能!楼主只是去探查消息,平白无故为何杀人!”姚雪皱紧眉头,她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那就得问你们楼主了,不过今日明月楼要是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此事不会善了,”醉鬼先生语气平和,但态度非常强硬。
“我们楼主并未回来!”姚雪冷漠道。
“他回不来,俞琴心杀了人后就逃出了城,这会儿我斜柳巷十四位良工,四位巧匠都已经出动找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带回他的尸首。”
良工,巧匠!还这么多!
明月楼的琴师们一阵花容失色,良工他们楼里也有,可真能上得了台面的也就四大琴魁,而巧匠,只有明月楼主一位。
匠人行当中,学徒、良工之后,便是巧匠,各大店铺或多或少都有一两位巧匠坐镇,他们掌握着至少一门本店匠术,也是店铺能留在吉庆街的最大凭借,俞琴心被四位巧匠联合追杀,那真是凶多吉少了。
噔!
一声琴响。
“既然如此,那便战吧!”绝弦很是果断。
“绝弦不可啊,你的秘技过于伤身,”姚雪惊呼道,“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管不了这么多了!”
绝弦平日沉默寡言,看着柔善,如今之态出乎所有人意料,她五指突然握紧,拉着琴弦一路下拉,最后到底端,猛地一扯。
嘣!
琴弦应声而断,一端还在古琴上,另一端被绝弦握在手中,绷得笔直。
噔楞……
嘹亮琴音突然奏响,绝弦一手握弦,一手弹琴,双手上皆流血,那血染上琴弦,相当惊艳,奏出的琴音更带着几分凄凉。
空中,几道微澜一隐而过。
“嗯?好犀利的攻击。”
大胖子双耳微动,麻利解开酒葫,轻轻一晃,酒液涌动间,葫芦**出一滴指腹大小的酒液,莹润无比。
他屈指一弹,酒液临空,也不散,朝着绝弦方向直直射去。
“去!”
刚射出半程,一声裂帛般的嗡鸣骤响,炸得众人耳朵生疼,酒滴在空中炸开,化成一片水雾。
姚雪眉头一皱,暗道这胖子果然厉害,居然听出了空气里绝弦的琴音攻击,借着酒滴的力道将之驱散。
下一刻,又是几道琴声响起,绝弦身形变换,单手连弹,接连数道无形劲力从各个角度射向醉鬼先生,皆被后者用酒液化解。
空气里,渐渐生出一分浓郁酒香,嗅着便让人身体发热。
顾前阳躲在门后,悄悄冒头,突然手套猛地往后一扯,拉得他向后狠狠翻了个跟头。
“你他娘的烂……”
啪!
顾前阳刚要怒骂,陡然一声炸响,他原本冒头的地方,木门被炸得粉碎,惊得他目瞪口呆。
破烂手套拉他,原来是为了救他,顾前阳心中后怕,看向手套时也多了份感激和疑惑:“你既然肯救我,之前又干嘛害我!”
楼内,绝弦也在此刻发出最后一击。
只听琴声骤然加速,她挥指落下,那一跟玉指真如匕首般狠厉,一声嗡鸣后,七根琴弦应声而断,落在她手里,化作七根浮空丝。
“唯我绝弦!”
嗡嗡嗡……
一连七声,七根弦如离弦之箭,全部射向醉鬼先生,反观绝弦,双手血肉模糊,这是鱼死网破的做法。
大胖子终于皱眉,应对对方这拼命一击,他也不敢托大,托起大葫芦,原本木质的葫芦顷刻间透明下去,竟化作琉璃质地,其中满载着淡青色酒液,泡着一截漆黑木头。
看到木头,姚雪失声叫道:“千年桐木!!”
“千年木,在哪?”顾前阳急忙扒在门口。
“嘿,俞琴心贼心不死,探听消息是假,觊觎这千年木才是真,幸好我将这烂木头浸在酒中,这才侥幸逃过一劫,不然真被他偷了去,”醉鬼先生有些得意,同时托举葫芦过头顶。
原本射向他心口的琴弦,突然转向,竟全被葫芦摄入,能见到透明葫芦内那琴弦遇上酒水便快速腐烂,不一会儿就消弥地一干二净。
醉鬼先生悠闲着晃动酒葫,微微一笑:“一直都是你们出手,也该轮到我了,绝弦小姐性子刚烈,洒家甚是喜欢,想着不知能否邀你再去醉人居一趟,以续前缘?”
“你做梦!”姚雪扶住虚弱的绝弦,厉声道。
“那就由不得你们了。”说着,大胖子微微一笑,摇头晃脑道:“葫芦儿酸,葫芦儿甜,葫芦酒里一醉眠。”
“什么狗屁歪咒?”屋外,顾前阳听着直皱眉。
一股巨大的吸力陡然自明月楼内产生,混乱的气旋搅得众人东倒西歪,姚雪拼命护住绝弦,可突然手里一空,绝弦消失了。
再看那葫芦,内里分明多了一人,整个人如同睡美人般,在葫芦中蜷缩着身子,周身衣袂如云雾般将她包裹,正是绝弦。
“你把绝弦怎么了,快将她放出来!”姚雪失色,冲上去就要抢。
顾前阳看得发呆,那葫芦口不过拳头大小,真不知道是怎么将一个大活人给装进去的,而更为奇怪的是,眼见酒葫芦发威,他的右手居然剧烈颤抖起来。
“嘿嘿,好不容易抓来的,不放!”醉鬼先生憨笑着后退。
姚雪等人刚要去追,可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她们吸了太多酒雾,早已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