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寒枭笑声落地,那男人奇怪地问道:“阁下所笑为何?”那女人不待寒枭回答,也问道:“莫非你被咱们夫妇的大名惊吓得真魂出窍,成了痴傻不成?”寒枭缓缓从项青峰的脖颈间将手指收回,飞出一脚,将项青峰踢出丈许,才一边抚摸着那两根指头,一边轻笑着,道:“在下只是想笑罢了,哪里有什么原因?就如同你们夫妇只是想用活死人的名头吓吓人罢了,哪里有这样的本事。”那男人似乎为听出寒枭话中的揶揄之意,竟然颔首道:“世间事就是这样,想是一回事,为何想又是一回事,能不能想成事情,也是一回事,本就没有任何关系。”那女人却是精明的人,斥道:“左老鬼,人家在骂你空有其名,没有其实,你居然还振振有词予以赞同。莫不是前些时日被门挤了脑袋,还糊涂着呢?“
寒枭微微抱拳,道:”在下寒枭,见过鬼剑居士和鬼婆娘娘。“海外活死人乃是左氏夫妇的诨名,因夫妇二人常居住在海外鬼神岛,鲜少踏入中原,是故在中原上虽然声名远播,却极少有人认识这对夫妇。丈夫左梦辰,本是金陵剑雨山庄的传人,三十岁时便鹰扬江南武林,之后渡海东去,在鬼神岛遇到了岛上鬼神先生的女儿修木兰,结为伉俪,便在鬼神岛上长居下来。偶尔渡海回到中原,做些无本的买卖,就在中原武林留下了活死人的名头,并分别博得了鬼剑居士和鬼婆娘娘的江湖名号。
鬼剑居士瞧着寒枭,道:“左某素来不喜繁文缛礼,一向不拘细行,阁下不必如此多礼。一会儿一言不合,打将起来,动起刀剑,此时的彬彬有礼谦恭礼让,岂不是多余,且更显得虚伪。”鬼婆娘娘瞪了丈夫一眼,道:“世事本就虚伪,江湖本就无情,你难道不知道么?此时张口多余,闭口虚伪,岂不是更加多余,更是虚伪。世事何必说透,说透了,岂不是自作聪明,实则颟顸愚阔。”鬼剑居士也瞪着妻子,道:“江湖之上,男人为大,你这鬼婆娘好生不懂事理,偏偏强出头,卖弄唇舌,出言无状,岂不叫人笑话?”寒枭听这对夫妇舌枪唇剑,彼此攻扞,倒觉得甚是有趣,便含笑注视着这对奇异的夫妻。
鬼婆娘娘听到丈夫的话,似是悝然大怒,顿足道:“你这死鬼,胆敢众目睽睽之下奚落老娘,难道皮子发紧,想让老娘河东狮吼,讨打不成?”格尔沁王爷在一边眯目瞧着这对夫妇,心中已是不耐其烦,若不是有求于人,早就令人将这对饶舌的夫妇驱赶出去。这对夫妇之所以会随着格尔沁王爷赶到空禅寺,说起来,还是黄无眉的功劳。原来,百鬼谷四个师兄弟联手应敌白狼寒枭,却刹羽而归,一败涂地,黄无眉心中恼恨不已,便想到了他曾经在三年前遇到的海外活死人夫妇。三年前,他亲眼目睹了活死人夫妇大展神威,一夜之间洗劫了东海响马庄,响马庄大大小小八十一个黑白两道深恶痛绝的响马被这对夫妇一举全歼。他素知海外活死人夫妇爱重珍宝,只要手持重宝便会将这对夫妇请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对夫妇之所以被人成为活死人,就是因为他们自称是有钱可以御使的活死人。于是他向格尔沁王爷提议重宝邀请活死人夫妇帮忙。格尔沁王爷也正为寒枭一出,局势风云突变而苦心孤诣运筹对策,闻言大喜,便隐藏众人耳目,密令黄无眉罗致活死人夫妇。工夫不负苦心人,踏破铁鞋无觅处之时,黄无眉竟然听闻这对夫妇正在辽东参场搜罗千年老参,便手持格尔沁王爷咬牙拿出来的三件重宝,一条羊脂美玉做成的腰带,一对南海明珠攒成的龙凤钗,一柄来自扶桑的价值连城的宝刀,昼夜兼程赶到了辽东参场,将这对夫妇请了回来。
黄无眉见这对夫妇尽自嬉笑怒骂,自说自话,浑然不顾格尔沁王爷拳拳邀请之心,忱忱罗致之意,惟恐王爷着恼,殃及池鱼,迁怒于己,忙凑近这对夫妇,道:“贤伉俪,贤伉俪,王爷请贤伉俪来此,乃是共襄扫灭匪患的大事。今夜,白狼山的余孽就在此间,而且空禅寺原方丈勾结匪类,罪在不赦,还望贤伉俪为王爷分忧。”
鬼剑居士仿佛如梦方醒,立即正色道:“不错,不错,险些误了王爷的大事,都是这个鬼婆娘多嘴坏事。”鬼婆娘娘口中犹自不肯示弱,斥了一声,道:“误事的只是你这老鬼,焉敢混淆黑白,搬弄是非,往老娘身上引火?”一听这对夫妇还是不思悔改,不想正事,斗口不已,黄无眉几乎瘫倒在地,双手抱拳,连连作揖,道:“贤伉俪,贤伉俪,不看在黄某的面子上,便是看在那三件物事上,也该为王爷效力除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