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又给他看了手指甲上的小太阳,并用她所学来预测他未来的命运。接着,两人又呆了半点多钟。晚上八点钟左右,小琪告别了她,离开她的房间,走了出来。
黑暗中穿过教师宿舍走廊,穿过一小块平地,上了楼,来到教室。教室里只有两三个书呆子在这里看书。在座位上坐下,看一会儿的书,然而没有心思看下去,便又回到宿舍。奇怪的是,在宿舍里,他心里总感到一种莫明其妙的失落,仿佛今夜他与梅丽芳之间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美丽而不真实的幻象。难道真的如丽芳所说,他们是做错了?想想自己抓住她的小手的那一刻,她那笑意犹在,却已含嗔的表情,他感到一阵痛苦。哦,自己当时一定是冒犯了她。哦,也许自己伤了她的自尊,也许第二日她将冷淡他!哦,也许第二日什么事都会发生!
很晚才睡着。第二天起床,心情忐忑不安。出了宿舍来到操场边缘,暗中望一眼她的房间,发现她的房门已上锁。她去了哪儿?莫非如她昨夜所说,她会走的?难道我昨夜的行为对她是一种难受的侮辱?她今天已经离开了?这样想着,心里猛地一沉,失望到了极点。这时,从那边教师宿舍走廊的另一头,走来了徐校长的儿子徐道林。只见他老远就望着这边的他,脸上露出玩世不恭和不可捉摸的笑。小琪心里一惊,很快闪过一个念头,昨夜在门口偷窥的人难道就是他?如果是这样,那他与梅丽芳的事情一定会很快泄露出去的。他们知道徐道林是个轻浮之人,绝不会为他们保守秘密。此刻,他正朝自己走来。他恨恨地望他一眼,扭头走开了。罗小琪走过操场和甬道,出了校门,心灰意懒地朝罗庄走去。在家里,他心灰意懒地躺了半天,下午又去学校。天下着蒙蒙细雨,未打雨伞,寒风从北面吹来,他不由得缩着脖子。路过桔园时,昔日的欢声笑语犹在耳际回荡。落寞地走进学校,有点不想见熟人。然而操场上,走廊里人来人往,望一望梅丽芳的房间,发现其门已经打开,其母亲提着一只红胶桶从水笼头那里提水回来,在房间门口开始洗衣服。但是不见梅丽芳。又一阵失望。朝学校食堂走去。这里许多人在管伙食的伍老师的房间里交纳伙食费。左边的厨房里,李大婶和另外几个年轻的男伙夫在烧开水,一群男孩子围在灶台前烤火,不时有新人参加进来,大伙儿你推我搡,有女生前来打水洗澡,但大家并不主动让开位置。小琪在这里站了一会儿,直到伍老师的房间里人数小了,他才去交伙食费。
从伍老师房间里出来,天已起暮色。从操场上路过时,再次望望沈老师的房间,发现里面已拉亮了电灯。但是仍不见梅丽芳的影子。她去了哪里?难道她果真走了?可她母亲还在这里呀。他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但自己就是没法不往这方面想。
不去教室,而是来到宿舍。宿舍里光线阴暗,不知怎么的,电灯坏了。伍明明在他床前洗衣服,另有几个人坐在上铺的窗口旁借着微弱的天光下象棋。左丙林、何海明等几个人在一旁围观。不见林敏。
他走到自己的床前,有人向他打招呼,是于亮。只见他躺在下铺自己的被窝里,一副懒洋洋的很舒适的样子。“刚刚到吗?”他问。小琪点点头。“刚才何老师在找你。”他说。
“他找我干什么?”小琪问。
“他没有说。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有些不安。他想去何老师那儿问一问,可转而一想,又没有去。哦,宿舍里真乏味,真令人难受。可是他不想去教室。他怕自己低落的情绪暴露在那里的灯光下。
夜晚到来,已打了自习铃,该走了。于是,同其他同学一起,他去了教室。寝室长伍春来在后面锁上了门。
教室里灯光很明亮,也很安静。几乎坐满了人。但还是有人在轻轻走动,有人从外面进来,不时还有一两声咳嗽声。罗小琪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他悄悄往梅丽芳的座位看去,发现她的座位仍是空的。一阵绝望蓦地紧攫住了他。她究竟去了哪儿?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没有来?正颓丧之际,无意中发现何老师此刻已不声不响地站在教室入口处的门旁,正默默地注视着他。他的心里“格噔”了一下,赶紧低下头,从课桌里拿出书本来,心里很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