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爷子,按着警务局长的意思来到了南关小学校教务长刘玉宏的家。
“嘣嘣嘣”郑老爷子,上前敲了三声门。
一会儿,“吱扭”一声,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身穿花布外衣,头上扎着羊角瓣的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快言快语的问道:“你好,请问来人,你想找谁啊?”
郑老爷子笑着答道:“小姑娘,你好啊!请问这是刘教务长的家吗?”
“是的。您找他啊!他是我爸爸。”
“哦,小姑娘,敢问你爸爸,也就是刘教务长在家吗?”
“在,我爸也是刚回来的。”
说完,小姑娘大声喊道“爸,家里来客人了,有人要找你。”
说完往屋里跑去。
刘玉宏听到孩子的喊声,知道家里来了客人,大步地从屋里迎了出来。
郑老爷子见此,急忙向前,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刘校长好,鄙人郑某,这厢有礼了。”
刘玉宏答道:“不必多礼,来者就是客,请屋里叙话。”
两人进得屋来,坐毕。
郑老爷子说道:“刘校长,郑某人来此,有一事相求!”
说完向主人拱了拱手。
只听主人回道:“不敢当!不用客气!什么刘校长啊!就称先生好了。”
说完,又回了一句道:“老先生,猜不错,想必您一定是郑云海同学的父亲吧?”
“正是在下。”
“刘校长,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您一定知道我是为什么事而来吧?”
说完脸上露出急切的表情。
“知道,知道,一定是为孩子上学的事了,请问,孩子的事怎么样了?”
“唉!一言难尽。孩子惹事后,被抓到了拘留所,在那里倒是没受什么苦,每天的饭菜我都准时的派家人送去,只是这些天的课恐怕要耽误一些了。警务局长是我多年的至交,一切都由他全权办理呢!”
“哦,警务局要如何处理这起学生殴打警察的事件?”刘玉宏问道。
郑老爷子简要的把警务局长的处理方案说了一遍。
刘玉宏听完说道:“这样处理,说来还是公平公正,如此一来,先生还有什么事有求于我吗?”
郑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这样处理完了,那倒好了。局长告诉我,县长坚持要把两个孩子开除。局长不敢违抗县长的意思,所以这些天,一直拖着没放人呢!”
“没放人的事,我知道,小女懿芬,不是在松班吗?她放学回来就说同学的事,还一个劲儿地向我打听学校的想法。我告诉孩子,学校在和县公署教育股磋商呢!既然是学生对警察的群殴,当法不责众吧!”
“刘校长,事情不像学校想的这么简单,县长怕伤者家属到县里甚至日本人那里去闹,决意要把这两个孩子开除的。”
“不至于吧?听说各执一词,都没有旁证,这样怎么能就把学生开除呢?昨天,小女从学校回来后,见到我就啼啼哭哭的,我以为是哪个男同学和她开玩笑,把话说重了呢,我就没问。吃完饭,孩子气哄哄地对我说:你这个当老师的怎么这样?我不知道孩子说的指的是什么,便问孩子道:姑娘,听到什么了?爸这个老师当的不是一直很好吗?只听孩子说:好什么好?学生都要让人家开除了,当老师的怎么也不过问过问啊?那可是你的得意弟子啊!我听完孩子的话,安慰了一会儿孩子,便再没说什么。这不刚才又从学校回来了,我问她怎么不上课了。她说:没用,反正自己又不在学籍,只是个旁听生,学好学坏,学校也不给毕业证,爱上课就在班级学学,不想上课就回来,只要自己不影响别人学习就行了。是啊!她这个旁听生,只要不惹祸不和同学打架,学校就没人去管她。说完这些话,噘着嘴,什么也不说就进里屋去了。她妈问她为什么又生气了,起初她爱理不理的,什么也不说,后来,她说:我爸的好学生,不是还在拘留所没放出来吗?他不在班级,我在班级上课又有什么意思,说自己没心思学习了,心里不高兴就回家了,这不,人还在里屋生气呢!”
刘校长刚说完话,女儿从里屋走了出来,说了句:“郑叔好,你是和我爸商量云海他们的事来的吧?”
“去,小孩子,这不关你什么事,这是大人的事,回屋里去”,刘校长说着自己的女儿。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他们俩是我的同学,学习这么好的学生,却要被开除了,这能不关我的事吗?再说,那鲍广德还是我们的老乡和我十叔的同学呢!怎么能说与我没关系呢?”
“行了,姑娘,与你有关系还不行吗?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少插嘴,大人在商量正事呢!”,说完,刘校长把孩子推里屋去了。
“刘校长,事到如今,我实话实说吧!警务局长听我说鲍广德是您的学生后,才让我来找您的。我也是没辙了,才到您这来的。”
“刘校长,这事就得您出头了,虽说我和警务局长是多年的好朋友,但我毕竟只是个做生意的,不像您,当着先生,又当过校长,现在还是县里最好的学校的教务长,受人尊敬,在学校里说话有份量,所以,我在家时和警务局长商量,请您和学校的校长出山,到县长那里去求个情,把两个学生放出来。这事得给县长送不少的礼,这礼钱吗?刘校长不用担心,我不会让刘校长和校长擦脸的。”
“鲍广德家的经济状况,这两年不算太好,能出得起礼钱吗?”刘校长回答着郑老爷子。
“刘校长,他家的情况我早就知道,我是不指望他家了,但我决不做只管自己孩子的事,我一定把两个孩子的事都办好才行。有人说,我犯不着花这么多的钱给县长送礼,凭孩子的学习成绩和家里的经济实力,开除了咱就到四平省的省城照样去读书!但我可舍不得孩子离家这么远去念书,这小子是家里最小的,不怕刘校长笑话,我对这小子挺娇惯的,要是真到四平省去念书,回家一趟太不方便了,恐怕得半年才能回一趟家,这样,还不得把我和她妈想死啊!”
“再说,如果两个孩子真开除了,我家孩子能到省会去念书,那鲍广德估计就不太可能了。真这样的话,这不是做孽吗?不是把人家孩子给祸害了吗?这孩子说话办事得体,人又长得标致,将来一定会前途无量的!我这样做,一是积德,二是种树,人不能事到临头时才想到去结交他人啊!”
“老先生,这里是家里,我就仔细问问,这两个孩子到底说了哪句话犯劲了,让那警察听见了,要讹诈他们俩的?”刘校长问道。
“他们俩对我说了,主要是我家孩子说老赵家被那日本人逼着买城门的事,孩子一不注意就说了句现在人们背地里议论时局的话,就是那句,日本话不用学,再过二年用不着的话,俩孩子尽顾着说话了,没注意跟前有没有人来呀,结果,这不是让这警察给听见了吗?”
“哦,是这样啊!这事,说大了,还真得抓紧办,就怕传到日本人那里去。一旦传到日本人那里可就麻烦了。眼下,这日本人打仗,是缺粮缺钱啊!那日本人能逼着老赵家买城门,要是知道了你家孩子这事,又知道先生家境殷实,还不知想出什么招法来呢!能让老赵家买城门,那日本人就能让先生你买条大街,弄不好,还不得倾家荡产啊!”
“刘校长,说的是啊,我就怕这个呀,这不,这些天,就忙着安抚鸟警察和家人呢,先稳住他们,别到县里和日本人那去闹,好再想别的办法把这两个孩子放出来啊!”
“郑先生,理是这个理,但我出头,毕竟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啊!”
“这还不好办吗?刘校长,恕我直言,说句不该说的话,爱女不爱上学了,这不是爱女喜欢上鲍广德了吗?您还不明白孩子的心思吗?”
郑老爷子的话一出口,说得刘校长的脸红红的。
郑老爷子见此,急忙说道:“刘校长,怪我多嘴,不会说话,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吗?”
“老先生,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刘校长,爱女今年多大了?”
“16了,民国16年生的。”
“哦,与鲍广德同庚。”
“是的,虽够不上青梅竹马,但自从那鲍广德入优级小学后,便与爱女相识了。”
“刘校长,恕鄙人斗胆直言,我看鲍广德与爱女,可谓郎才女貌,刘校长说出面帮忙一事,似名不正言不顺,何不跟校长到县长家为犬子与那鲍广德求情,但言鲍广德是校长之乘龙快婿,再加上,我们所送的礼物多多,县长定能顺水推舟,定会给足两位校长面子的。”
“你说的这办法是有可能,但趁机会给孩子定亲,别人会怎么讲,会不会说我家有乘人之危之嫌,多少有点儿好说不好听啊!”
“哦,有是有点儿,但,依鲍家的财力和实力,远不及校长您吧?这样也没委屈那鲍广德吧?说不准,那鲍广德心里早已喜欢上爱女了呢!”
“校长有此顾虑也属于正常。这样吧!反正只要不把孩子开除,在里面多呆上几天也无所谓了,一会儿,我去拘留所,把事挑明了,看那鲍广德是什么态度。就凭爱女的美貌和学识,我想那鲍广德不会不同意的。”
“这事啊,我也早看出来了,那鲍广德到我家时,这两孩子有说有笑的,我那俩小子也特别的喜欢鲍广德,我早就想过给他们两人把亲定了,但觉得孩子还小,再说鲍广德不还在念书吗?所以就没忙着去给这两个孩子定亲。”
“不该我说,这可能也是上天注定吧!眼下这事,就得趁此机会,烦请校长去鲍广德的家里去一趟,就说去给爱女提亲。到了那,咱不提鲍广德开除的事,只要鲍家同意定亲了,我们先把俩孩子弄出来再说。过后鲍家听说了这件事,对刘校长您,还不得感恩戴德吗?”
刘玉宏和国高的校长,带着郑家准备的礼金,来到了县长家。
彼此客套喊寒喧后,县长明知故问地问道:“两位校长,百忙中光临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深夜来此,两位可有什么公干?有事的话,本县定当尽力而为!”
“县长,谷雨节社戏那天发生的学生群殴警察一事,实是本人未尽到对学生的教育之责所致,本人已反省多日,只等县长传唤训示,时到今日,县长亦未传唤,我辈心怀忐忑,今特向县长请罪来了。”
“古语不是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吗?学校自创办以来,校长您可谓风餐露宿,夙夜在公,一日不曾怠慢,为我县学子能学有所成,可谓殚心竭虑,何来请罪之词。”
“县长过誉了,话虽如此,但身为校长,本人亦难辞其咎。”
“好了,我的校长,不说这些了,换个话题怎么样?”
“县长大人,这位是南关小学的教务长刘玉宏先生”,校长向伪县长介绍着。
“久闻大名,首批国高考试状元的老师,对吧?”
“谢县长还记得当年之事。今天,我和校长前来贵府,只为学生群殴警察之事,此事,在我县尚属首例,此事影响极坏,给县里的工作带来了不良影响。虽说被抓的这两名学生,在校成绩是最好的,但为以儆效尤,理当重处。但县长您可能有所不知,这鲍广德,是鄙人的小婿。早在一年前,鲍广德与小女即以定亲。此事发生后,这几日,我就到亲亲家筹钱去了,昨天才回来。回来后,和郑家商量,对伤者的补偿办法,郑家说,安抚家属的工作早已做好,我这才舍得这张脸让校长陪着到县长您的府上来了。请求县长大人对小婿给以宽大处理。”
“什么?那国高状元是刘教务长的佳婿,早知是这样,县里不早放人了吗?”
“唉!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认一家人了。起初是想把这两个直接的当事人开除了。我是想啊,要是他们想念书的话,就让他们上省城那念吧!让他们放着离家近的书不读,劳民伤财的到外地去就读。但既然知道了那鲍广德是刘教务长的佳婿,开除也就免了吧!刘教务长的这个面子,还有那个郑先生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这样吧,天太晚了,明天一早,就让警务局长把两个孩子放了,让他们早点复学。”
父亲和郑云海,就这样被放了出来。
不久,父亲和母亲正式定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