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芽被打,却是打给刑部侍郎等一群人看,大殿之上,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所有人面面相觑,尽皆心惊胆战,只要是朝廷之人,莫不知道皇上为太子之时发生的颜姬之乱,那一次政变由皇妃颜姬发起,颜姬为当今皇上生母,发起政变无非是想让五岁的太子登上皇位,五岁的孩子而已,能做什么,最终不过是成为棋子摆布而已,血雨腥风,染红了皇城的半面天空。
到最后颜姬之乱失败了,颜姬从此消失在了皇城,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是生是死,只知道,从那时候开始,五岁的太子变得沉默,尽管皇上对他的疼惜依然如故,可是太子却已经不是那个天真的孩子了,直到先皇过世太子登基,太子的脸上才出现了表情,不过那表情,却冰冷如霜、阴狠如麻。
没想到时隔多年,皇上竟然再一次提起,所有的大臣都意识到,也许这一次的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没有揣测清楚圣意之前,更没有人敢随便开口表态。
“啪啪啪”
一声接着一声木板碰撞上皮肉的声音响起,二皇子别过头不敢再看,拳头不断的收紧,指甲嵌进皮肉,却是硬生生的疼痛,脑海里,是一片樱花飞舞的景象,那一年,少年十八岁,握着一个女孩儿的手对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咳、咳”落芽两声轻咳,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众人一惊,倒吸一口凉气。
“不要再打了!”
二皇子咬牙吼道,人已经走到几名太监的身旁,只手拦住了木板,那木板狠狠的敲在他的手臂上,硬生生的折断成两半。
众人惊讶,连蔺彦都仰起头来目光冰冷的盯着突然冲出来的二皇子,那眼中一闪而逝的异样。
“陛下!玲珑翡翠不过是死物而已,尽管被离妃娘娘毁坏,可是死物毕竟是死物,若因死物而让娘娘受此大罪,我蒙宇国也过意不去,还请皇上从轻发落,我蒙宇国一向以仁治国,断不会因为娘娘一时大意而怪罪娘娘。”
大殿里很明亮,烛光洒在二皇子的身上,锦衣华服炫耀出一阵辉煌,落芽回头,眼神迷离,看着这个男子,那双眼中,是深深的情意。
“多谢二皇子好意,不过有错当罚,二皇子不必为我求情。”落芽仰起头,尽管虚弱,可是却义无反顾的开口,既然已经错过,那这份情,她便受不起,更何况,那个人且会因为他的求情而手软,结果只会更糟而已。
果然,二皇子的话刚说完,蔺彦眼中精光闪过,便冷冷的开了口,“二皇子!虽说这件事是因贵国的礼物而引起,可是现在……是我云翳国在处理家事,二皇子代表的蒙宇国,似乎不方便插手吧。”
二皇子一惊,没料到蔺彦会这么说,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反驳的地方,只得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一百大板终于结束,即便再坚毅落芽也到底只是一个女人而已,等到太监们将沾满鲜血的木板举起的时候,那趴在地上的人,已经不知何时晕厥了过去。
“来人,将离妃娘娘送回宫中静养。”蔺彦下了命令,不带丝毫的感情色彩。
几名太监将落芽拖走以后,整个大殿又恢复到邦交的气氛上来,御膳房一道一道呈上来佳肴,只可惜却没有一个人还有吃饭的胃口,尽皆拿着筷子不动分毫。
“二皇子远道而来,又加上太后的事还未水落石出,不如在皇宫里多住些日子,等到太后娘娘的事情查清楚了,也好让二皇子回去能有个交代。”
蔺彦举起杯冲二皇子示意,然后一口气干尽,没有给二皇子反对的机会。
二皇子身旁的老者一听,顿时脸色沉重,扯了扯二皇子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二皇子不能留下,现在两国对峙,进这云翳国皇宫就宛如进虎口,本不该来,如果再被留下,那就成了云翳国的人质,到时候……就是愧对蒙宇国的百姓啊!”
“可是……我们还走得了吗?”先礼后兵,蔺彦只是嘴上问问,实则已经没了他选择的机会。
那老者经这么一提醒,也反应过来了,面色更是难看了许多。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皇子也举杯,仰头喝尽,酒香纯净,可惜却滋味全无。他看向门口的方向,两名宫女正在清理地上的血痕,那是刚才落芽被拖出去的时候留下的,红色的血痕在白布的抹擦下渐渐一点点的消逝,可是却已经深深的印在了有心人的眼中。
夜深了,轩辕殿后的院子里,树影婆娑,宫灯隐隐灭灭。
一袭锦衣华服的男子站在树下仰望星空,远处,一名老者盯着他的背影,两个人脸上都写着沉重。
“二皇子,我组织些人手,今夜,誓死也要将二皇子送出宫去。”老者单膝跪下,苍老的面容满是坚毅。
男子没有回头,嘴角却笑了,淡淡的道:“我不走,除非,平安的带着她走。”
他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过,上次的身不由己,让他取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失去了此生的最爱,天知道当落芽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心,险些痛到麻木。如今,终于遇上、见上,如若再一次失去她,那他,这辈子便真的没希望得到幸福了。
“二皇子……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老者咬牙,泪光涌动。
“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即便为天下人不耻,我也要看着她平安。”
二皇子仰头,看深蓝的天空,嘴角弥漫起一抹幸福的笑,曾经,有一个女子指着天上的星星对他说,那天上的星星是他的眼,点点光芒,却夺了人所有的视线。那时的风,是轻的,云是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