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进包厢,苏微就到了,头发整齐的束起,着一身白袍,怎么看都不像是厨房里的人。路心见他,打趣道:“微微愈发帅气了,我们家溪画真是好眼光。”苏微无奈道:“说吧,想吃什么?”“果然微微最了解我。”苏微无奈,不了解能行吗?他可不想自家未来娘子身边围着一群不怀好意的男子。每次一提到溪画,他都必须答应她的要求。只有一次与溪画闹别扭,赌气不理路心,结果第二天,溪画身边就多了个冰块一样的男子,美名其曰“最近采花贼横行,主子担忧下属,特派人十二个时辰贴身保护。”苏微一直知道眼前的人是个腹黑的主。十三岁时便如此,他可不觉得长大会让人变得善良。
皇甫勤诧异的看着,自己与苏微相识数年,算是知己好友,他是个酷爱糕点的人,素心斋虽是自己出资建设,可若没了他,素心斋是万万没有今天的。平日里除了固定做些糕点,他总是在自己的楼里,要么研究,要么睡觉。有时离开个两三个月,亦无人知晓他的踪迹。如今对这个女子……
路心严肃道:“整日里出来,有些麻烦,而且微微的点心太贵了些。不如让溪画开个酒楼,请微微去做主厨如何?这样我想吃时会方便些。”武伯在一旁,听此对路心更是刮目相看,他从未认为眼前的人是个简单的主,或许认识她是小少爷的福气。祁无奈摇头,他们家心儿总是这样,难不成吃点心的钱会比开酒楼多吗?苏微却是不淡定了,急急道:“此话当真。”皇甫勤一怔,他本想苏微定会拒绝的。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路心摇摇头道:“微微不必着急。建酒楼似乎会让溪画辛苦些呢?应该找个人帮帮她。若让溪画监督的话,怎么也要一个月才能建好啊!”祁暗暗替苏微捏了把汗,他可是记得出谷时,山道上多了一间客栈呢,若从他们经过时就开始的话,也不过四个时辰而已。哪里需要一个月了,若路心想,一个月估计可以建一座城了。毫不怀疑,她是有这个能力的。
苏微只得道:“前几日,新研制了些点心,比之紫杉玉糕,口感更好些。”路心满意的点头道:“若微微有空,可否替我去帮帮溪画啊!”苏微自是立马答应,能与未来娘子更近一步,又是她最为敬重的主子的吩咐,溪画该不能逃了吧。“如此,可否麻烦微微先做些紫杉玉糕来,我有些饿了,待会还想让姐姐带些回去。微微辛苦了。”苏微扭头就走,他一直知道眼前的人无比腹黑,再待下去,保不齐让他把爱吃的都做一遍,他可不想那么辛苦的一下午都呆在厨房。皇甫勤早不知该说什么了,眼前的人一瞬间便把苏微调走了,虽然素心斋的师傅也都经苏微调教过,但日子久了,总是不行的。
皇甫勤兀自想着素心斋的前途,路心又道:“以前听灵儿说起过将军府的双生子,宁城一见,才知姐姐与少将军对灵儿当真疼爱。我与灵儿相识已久,灵儿看重的家人,自然也是路心的家人。姐姐大婚,路心未曾观礼,今日便送个礼物给姐姐如何?”林清晚看着眼前的人,想起灵儿,虽然伤心,却不愿意哭,因为灵儿说过要幸福。“水华,请溪画监工,除了京城、宁城、潞城以及苏城在内外,其他地方让她自由选择。名字便叫浩晚阁,让苏微教些徒弟出来,他若不愿,便另寻他人相助溪画即可。待浩晚阁建成后,赠与林少将军和清晚姐姐。溪画暂为管理。”“是。”屋子里的众人还处在震惊中,空气里又抛出这么一句回答来。
“姐姐不必拒绝,我与灵儿是知己好友,这礼物本想送与灵儿,如今灵儿……,交由你们管理最为妥当。姐姐可明白?”林清晚一直知道灵儿的性子,微笑道:“好,灵儿最是爱吃了。”皇甫勤在一旁却不淡定了,这女子几句话抢了自己的厨子,却转眼给他的妻子送来开遍天启的酒楼。为何呢?
“世子想什么呢?这酒楼既送与姐姐,便是姐姐的了,若以后世子与姐姐有了孩子,这酒楼便可转赠于他们,全凭姐姐意愿。不过这本是想送给灵儿的,姐姐可要好好管理才是。”这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了,一切与清王府无关。林清晚道:“这是自然。”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的人亲近的很,虽然这一切都不寻常,但她就是不愿去怀疑。
“如此,将来若有机会,定要请姑娘过府一叙。”“哦……”路心还未回答,素心斋内却出了异样,一阵短促的琴声传来,楼内混乱一片,桌椅物件自不必说,早已支离破碎,人们的尖叫哭喊也充斥着耳膜。武伯照顾着凤麟,祁护着路心,皇甫勤虽说身子弱,但似乎并无大碍,只不懂武的林清晚无人相护。路心瞧着无法,取了房间的箫来吹。箫声虽未含内力,却也有些安定人心的力量,再加上弹琴的人渐渐收了气势,一曲未了,倒也安静了下来。
如此大的动静,众人自然要一探究竟。斜对面的房间里,银音慧坐在琴前,身旁是个不大的男孩,十来岁的模样,长得甚为俊俏。白嫩的脸庞,黑幽的眼睛,配上略小的嘴唇,是个十足的小王子呢!路心看着,不惊感叹,银音家的人真是如传说中的一般,皆有惊天容貌啊!楼下的众人见琴音停了,皆狼狈逃走,只不过议论了那孩子两句,竟差点丧了命。
只眨眼的功夫,房间里瞬间多了个男子。一身白袍,握着纸扇,头发不像一般男子束着,只松散的挽了一下,看似温和的脸,却让路心有一种逃离的感觉。男子温柔的声音响起,淡然道:“慧,殃及无辜了。”银音慧冰着一张脸,答道:“阿涛,不是他们能议论的。”只是看向旁边的少年时,眼中有着难掩的温柔。听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路心径自走到银音涛旁边,蹲下身子,瞧了他一眼,又迎上他的眼睛。路心知道,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孩子,点点哀伤,淡淡自卑,外表却蔑视一切,有着讨人喜欢的外表,却只有自己才理解的心。“你叫涛,银音家的。”“嗯。”只一个字,却惊了银音慧,连那白衣男子亦是动了下眼角。“你如此,是腿伤了?”只一瞬间,气氛斗转,少年的沉默,银音慧的怒气,还有凤麟对银音涛的敌视。只路心仿若不知般,看向祁,顺带瞧了眼进来后一直揽着虚弱的林清晚的皇甫勤。
祁只淡淡瞄了眼,道:“娘胎里带来的,我以前看过,无治。”路心想了想,也是,银音家家主最疼爱的弟弟,该是寻遍名医了。“你想走路吗?”银音涛只看着她不语,眼神里浮现一丝波动,却瞬间没了。“是想的吧!因为从未体会过行走的感觉,总会想的。虽然不知道我能不能,但或许我可以试试。可是现在给了你希望,若不成,你定是更不好过的。其实行走的方式有很多,有的人,踏遍天下都未寻得的,或许你有。”
趁他思考的间隙,路心站起,走至白衣男子身边,敛眉道:“怎样,算是无辜呢?”只一句,便拉起凤麟一道离开了,银音慧瞧着,忽的想起那日街上差点撞到的人,想着她走前的话,不由看向旁边的人,揶揄道:“幻,我想我挺喜欢她的。”被称作幻的男子亦是瞧着路心远去的身影,怎样才算无辜呢?在路心的认知里,弱小从不等于无辜,那些无端的嘲笑,轻蔑的眼神,对于银音涛来说何尝不是一把利剑啊!或许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这样的人,只一句无辜便算了嘛?若她是银音慧,也会这么做吧。她从来都自私,也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回去时,路心瞧出了凤麟的别扭,不理会祁一直看怪物似的眼神,径直上前揽过凤麟道:“麟儿可是在吃醋?”看着他固执的模样,路心无奈一笑道:“麟儿可喜欢姐姐?”“当然喜欢。”“那,若姐姐先遇上银音家的那孩子,麟儿当如何?”“可麟儿先遇上的啊!”路心看着他,他的心情她懂,可她终究不能陪着他。虽说自己现在自在逍遥,终究是皇家的身份。又何苦招惹这些人之后,又离开呢?那样会很残酷,自己也尝过那样的滋味不是吗?
“麟儿该交些朋友。”路心是有些偏心的,初遇冰月,是因为她的容貌很像姐姐,如今对麟儿,也只是排解心中对瞳儿的思念罢了。虽亦是真心相待,到底是夹了私心的。如今,因为知道自己终会离开,所以也想为麟儿做些什么。皇家本就无情,那便在江湖交些朋友,无论结局如何,有过回忆,到底好过无心无情。银音涛是个合适人选。于他二人,想来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