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并不算太平,虽然出了津川,萧蕤就下令一切从简,随嫁的木箱都被稻草包裹起来,简单的绑在车后,三百御林军和五百北营骑兵,被分成三队,前中后各司其职。但是还是有人对这长长的队伍打起歪主意,有几次,来者身手不凡,不是冲着装满箱子的车队去,却直指清影的车撵。
行到阳宁,已经走了一半路程,离昌河还有三百多里。遇到的麻烦越来越多,萧蕤放心不下她,让宫女坐在轿子里,瞒着人给她换了平常女子的服饰,竟每日带着她骑马。甚少有人见过清影,见她的装扮,都以为是萧蕤路上临’幸了哪个宫女,正得宠,也都视而不见。
睿亲王自十八岁从南疆归来,自立王府之后,性情大变,风流逍遥,府上天堑城的名妓歌女车马不断,众人早有耳闻,不过见证谣传,见怪不怪。
清影起先不从,只是刚出阳宁一日的功夫,路上遇到一伙人,十几个人身手都颇为了得。几次都靠近她的马车,甚至放箭射杀了车夫和几个侍卫。萧蕤护她心急,没有躲过箭羽,左手臂受了轻伤。清影实在不忍他分心,就勉强答应下来。
第一次骑马也是跟他一起,也是这匹黑玉宝马,只是当时二人闹了脾气,心中彼此猜忌,彼此憎恨,于清影是很糟糕的经历。这一次,为了让她舒服些,萧蕤让人换了舒适的马鞍,整个人放松下来,靠在他怀里,被大大的披风裹住,只露出半张脸,眼睛好奇的看东看西,偶尔问他一些问题。
“为什么你要叫它落枫?一点都不霸气。”
“那怎样算是霸气?”
“一般的马啊,都会叫什么追月,追风,追云,反正就是什么都追的上。你这个落枫,一听就不中用,像是甘拜下风。”清影很认真的跟他分析。
他发现,她若是放下伪装依赖一个人,就完全变成另一个样子,话也多起来,还有一堆古怪的问题和理论。
“你这么说,它听见会生气的。”说完双腿夹住马肚子,身’下的黑玉轻轻嘶叫,速度陡然快了起来。
“停停停,我错了。”被颠的难受,抓着他手臂,清影连声求饶。马儿慢下来之后,她小声嘟囔,“小心眼。”
不理会她的埋怨,萧蕤缓缓解释,“天堑城西的碧霞寺后山有一大片枫叶林,每到秋天,满山都是似火的红色,风一吹,枫叶飘落,很是美丽。我母妃很喜欢那里,我自幼就时常陪她去,就起了这个名字。”
“哦,跟香山差不多。”
“哪里?”
“额,”清影一不留神碎碎念,还是被耳朵好使的某人听到,只得瞎编。“我小时候跟寺里的师傅去过的一个地方,也是满山的枫叶,很好看。”
“等有空,我带你去。”
“好。”
清影没有问,这有空,是要到什么时候,眼下,她连明天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还会有以后么?
看着她沉默下来,萧蕤揽着她腰的手往上握住她的,用坚定而温柔的语气说,“放心,我定护你周全,答应你去,便一定会去。”
“嗯。”
许久之后,两人并肩站在碧霞山的缤纷落叶之中,想起当日的承诺,觉得隔了千山万水般的遥远。多少血雨腥风,心惊胆战,分分合合,才换的这执手相看?
都是过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