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科长从事案件侦查二十多年,什么样的案犯没见过。确实是有的案犯已然成年,但因其身体发育比较晚,看着像未成年人。他觉得周所长的解释有些合理性可以找。
见陈科长神情犹豫,思索不定,胡富贵赶紧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木盒子:“陈科长,我那儿子你也是见过一面的,一看就知道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胡富贵边说边把盒子往陈科长那边递,“我儿子生前老惦记着他陈叔叔,总是说有机会一定要再来看看你!”
陈科长刚伸出去的手猛的一哆嗦,吓得赶紧收了回来,心中大骂:“这是什么个意思?这他妈请人吃饭还有带骨灰盒的?”
陈科长虽然只见过胡见财一面,但还真的记得他,不是因为他的乖巧听话,而是他的禽兽不如,竟然连十一二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那次要不是他出面帮忙,胡见财肯定得去蹲牢房。还好胡见财死了,他可不想再见他,尽是麻烦事,还得不到什么实惠。
胡富贵见递过去的盒子陈科长不接,脸上略有尴尬,但毕竟混迹官场好几年,还是有应对的手段的。
“陈科长,这是我儿子生前给你买的一些礼物,他原本准备亲自给你送去的,现在他不在了,我就替他把礼物交给你了,你一定得收下!”胡富贵言辞恳切的说道。
陈科长便放下心来,一阵虚假的推辞之后,便把盒子接了过来。不知这么的,盒子盖得不严实,陈科长很容易的便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一满盒的百元大钞,略微估计,至少有二十万。
表面上虽然平静,但陈科长的内心却早就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了。面对着赤裸裸的贿赂,他在理智和欲望之间挣扎,但很快的,38岁的欲望大汉很轻松的把83岁的理智老头撂倒了。
“见财这孩子真遭人疼,可惜就这么走了,他的一片心意我哪能不收啊!”陈科长语调里透着轻微的颤抖,接过盒子并小心的收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谈多了,周局长和胡富贵把自己大概的想法说了出来,陈科长只是静静的听,等他们说完了,陈科长沉思了一小会,开口说道:“凶手在河边与两位被害人发生冲突,将其杀死,但其行凶过程被路过的胡见财亲眼目睹了,凶手想灭口,但被胡见财当场逃脱,凶手只能紧随其后,以乞丐的身份作为掩护,找到机会将胡见财击伤而后致死。面对凶手凶残的暴行,胡见财英勇反抗,为擒获凶手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陈科长一口气把话说完,包间内死一般的安静。周局长和胡富贵两人完全愣了神,他们心中同时感叹:“真不愧是专家啊!”
此时的另外一个地方,刘若欣安静的坐在自己爸爸的旁边,心不在焉的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此刻,她的注意力全在她爸爸的身上,她的爸爸正在打电话。
“张律师,我不管这件事情有多难办,你必须给我把它弄好,我也会尽最大的力量帮你,你一定要把那个孩子给我救出来,要是人出不来,你也跟我滚蛋!”
“听说那个想害自己的混蛋死了,看来事情不好办呀!要不然爸爸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刘若欣一脸愁苦的思考着。面对着一桌子的可口佳肴,她一点想吃的欲望都没有。想起那个只见过一面,却救了她,让他自己受苦的人,刘若欣满心的担忧,她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刘董,您放心,这件事情我有把握,我保证尽快处理好,一定把那个小家伙带出来。”张律师承诺道。
电话里面的声音很大,坐在旁边的刘若欣听得很清楚,听到张律师如此承诺,她安心了许多。
中年人挂了电话,一脸慈爱的对刘若欣说道:“欣欣,爸爸陪你吃饭,可不能再调皮了哦!”这几天刘若欣成天的吃不下东西,眼看着消瘦了很多,每次看到女儿一脸伤心的哀求眼神,中年人内心里一阵阵的心疼。
“嗯,爸爸我要开动了哦!肚子突然好饿!”刘若欣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爸爸,我过几天就可以见到笑天哥哥了吧?”刘若欣口里含着食物,睁着一双天真漂亮的大眼睛问道。
中年人微笑的点头,满脸的和蔼和疼爱。
春香镇的一个酒楼的豪华包间里,酒肉正酣。陈科长和胡富贵都有点喝大了,他们此刻是真心的想喝酒,胡富贵是心中悲苦,痛恨,陈科长却是收获的喜悦。两人频频敬酒,但求一醉。
包间里的三个人说着些互相恭维的话,很快他们之间的那层遮遮掩掩的薄膜被扯得稀烂。
“胡哥,如果你不嫌弃,我从今往后就叫你一声哥吧!”陈科长举杯就要给他哥敬酒。虽说级别上陈科长和胡富贵差不多,但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乡镇一把手的厉害了,出手都是壮举啊!
“兄弟,你说这话就是打我的脸了!来,这杯酒算哥敬你的!”胡富贵也举杯,一杯热酒下肚,胡富贵涕泪齐流,哀嚎道:“兄弟,你哥哥我命苦啊!我他妈就这一个儿子啊!这不是绝了我胡家的后了吗?”
“哥,你放心,兄弟我一定帮你整死那个小杂种。”陈科长拍着胸脯,豪气的说道。
胡富贵眼神里透着怨毒,使劲的拍打着桌子,骂道:“****的小王八羔子,兄弟你说说看,怎么那么一大帮人却连一个未成年的小屁孩都搞不定呢?额!”骂完,胡富贵打了个酒嗝,味道难闻得要死。
“未成年的小屁孩?”陈科长有了钱,根本闻不到那些难闻味道,他摇晃着脑袋继续说道:“我的胡哥啊!未成年的小屁孩可是受法律保护的啊!”
周所长坐在陈科长的右手边,喝得不多,人比较清醒,闻言赶紧说道:“什么未成年的小屁孩?肯定满了18岁啊!老陈,你放心好了,老同学我可从来不对你说瞎话的啊!肯定有18岁!绝对有18岁!”
。。。
“啪!”陈科长一巴掌把身前的茶杯扇飞了,茶杯坠地,摔得粉碎,“这他妈是18岁?!”看着自己面前一脸稚气的笑天,陈科长忍不住的破口大骂道:“他们是在欺负我是猪吗?”此时陈科长口中的言语,丝毫没有了昨天酒桌上兄弟之间的情谊了。
除了“傻子”笑天外,好在审讯室内只有陈科长一个人,倒也骂得畅快。
这些天,笑天过得好苦,浑身的伤口根本没有得到应有的处理,不断的化脓,结痂,伴随着难忍的奇痒,有如万蚁噬身,他是多么想动弹一下呀!可是身体却被死死的绑住了,得不到丝毫的放松。
时时刻刻的折磨让笑天几乎难以忍受,笑天身体的颤抖更加剧烈了,几度达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他好几次想放弃,但脑海中的那抹红却让他坚持了下来。他留恋那袭红衣,他无法忘怀那个走进记忆中的第一个女孩。笑天无法说清自己的内心,但他真的还想再见一眼那个小姑娘,那个从来不以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自己的刘若欣。
陈科长看着这个虚弱,稚嫩的小孩,仔细想了想这整件事情的所有环节,他觉得这件事情的风险自己完全扛不住,便决定做一些变通。他掏出手机,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给周所长打了一个电话。
“老周啊!你这是坑我啊!”
“怎么了?老陈。”周所长明知故问,心里想着,小乞丐既然被你的人带走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老周,这个案子判不了死刑,你去跟老胡商量一下,我们给弄成坐牢怎么样?”陈科长沉声说道。
“老陈,这个我可没办法跟老胡说!你可是当着他的面做了保证的啊!”周所长连忙推脱。
“笼城监狱!”陈科长直截了当的说出了一个监狱名字。
周所长就不说话了,沉思了一会,说道:“那好吧,我去给老胡做做工作。”
此刻的陈科长算是把这个老同学恨到心底了,这件事情弄不好是会毁了自己前途的。
笼城监狱是华国最有名的监狱之一,里面关押着很多特殊的重罪罪犯,这些罪犯中不乏人性沦丧,杀人成狂的。这里面的很多罪犯都是某一方面的极端分子,精神上与常人有异,所以监狱中的意外死亡比例很高,时有传闻有人在监狱毛巾上吊身亡的,洗脸盆溺水而亡的,互相斗殴而死的,但这些谁又能说得准呢?
当胡富贵得知这一切后,他欣然的同意了陈科长的意见,他原本就不想让笑天这么痛快得去死,他就是要让笑天活得生不如死,每天都活在噩梦之中,无疑,笼城监狱才是胡富贵心中最好的选择。
有了决定,事情就容易了许多,十几天来,事情的进展让陈科长很欣慰,法庭上由于被告人的始终默认,相关人证物证充足,被告人犯故意杀人罪成立。被告人所犯案件情节严重,造成严重影响,但因其年满16周岁,而不满18周岁,根据华国刑法第十七条,已满16周岁不满18周岁的犯故意杀人的,不适用死刑,最终判处被告人有期徒刑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