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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今天是星期天,刘大可早早扫完了地,他知道大家都有亲人来看望,也就没有急着往理疗室走。

没想到,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有人急切的叫声,说,“刘先生,快来204号病房,刘毅快不行了。”

刘大可听到声音之后,马上飞跑上楼。

正好看到已经和他很熟悉的几个刘毅的家属从病房中走出,看到他之后,她的父亲眼含泪水地说,有些感慨又有些嫉妒地说:“您来了,小艺,她----只让你一个人进去。”

在刘大可印象中,刘毅是个非常坚强的女孩,刚满二十岁,正是人最青春鼎盛的时候。

得了血癌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她从未自怨自艾,从未放弃过学习,听他讲话也是最认真的,并且自从得知患癌症之后,她把原来的名字刘艺改为刘毅,就是以此明志,要战胜病魔。听医生说,她的疗效最好,癌细胞已经受到控制,是几十个癌症晚期患者中最有希望康复的。

所以刘大可乍听是她,心中最多的想法是不可置信,可是再多的不相信,也抵不过面前的这张病危通知书。

当见到弥留之际的女孩的时候,女孩看到他,昏暗的眼珠突然亮起了一丝生气。

她很艰难地对他打招呼,嘴角蠕动了一下,没有说出来,意思是您来了。

刘大可赶紧说,“不要说话。”

“不,我----有----问----题。”

女孩挣扎地一个字一个字说道,然后把手指向旁边的手机。

刘大可拿起手机,看到上面写着一行字,就是刘先生,我一直想问您三个问题,希望您能据实回答。

第一个问题是,人死后会上天堂吗?

刘大可轻声念了一遍问题,并看了女孩一眼,女孩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刘大可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说:“不会。”

女孩没有太大反应,似乎早就知道刘大可会这么说,她仍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刘大可。

刘大可知道这是让他继续读下去,第二个问题是,人死后会有灵魂吗?

刘大可这次回答得很干脆,“没有。”

女孩虽然也有震动,但是觉得可以接受。

第三个问题是,如果两者皆不存在,那么我们岂不是白来这个世界一遭,毕竟我们并没有为这个世界奉献什么?

刘大可读出这句话的时候,看到女孩明显比前两个问题更殷切的眼神,说明这个问题才是她真正想问的,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地说:“没有,没有白来,我们生于此间,出生的那一刻已经开始与这个世界产生了无数的互动,包括空气,阳光,亲情等,世界其实已经清晰地知道你来了;而到了我们成长的阶段,更是用数不清的方式分分秒秒都在改变着这个世界,只是你没有察觉到而已。更不要说你平时用不同的方式关心你身边的人,爱护花花草草,这些其实都是你回报这个世界的一种方式。就像泰戈尔说的那句名言,天空没有了我的痕迹,但鸟已经飞过。世界如果有记忆的话,会记得你来过的。”

女孩听了,一直强撑着睁着的眼睛才缓缓闭上,意思是心中了然了。

刘大可没有再说什么,就此退出病房,女孩的父母才赶紧进去看着。

刘大可一直在外等着,仅仅十分钟过后,医生就告诉他们,女孩已经去了。

刘大可参加完遗体告别仪式,直接来到绝症理疗室,继续他的思想与这个世界的唯一互动了,尽管面前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台一个病人专门放置的摄像机。

“前面讲了孙悟空被捉进天宫,被绑在斩妖台,刀砍斧劈,雷打火烧,都不起作用,在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天庭并没有想把孙悟空置于死地,这些只不过是做表面功夫罢了,要不然也不会按常规手段来处置孙悟空,这么也应该用法宝吧。

这时候,老君就向玉帝建议,用我的八卦炉练死他。

我们说老君从来都不随便说话,一开口肯定是与那个隐秘的计划有关的,我们看,石猴一步步强大的过程中,先是借龙王之手送上金箍棒,要不然,如果龙王根本就不提金箍棒,那么悟空不可能将龙宫掀翻了也寻不到。

悟空醉酒,我们说哪有那么凑巧,一出瑶池,就去了兜率天宫,而且一座天宫之中一个看守的童子也没有,五葫芦金丹不收拾起来,偏偏就放在眼皮底下,他们如果遇到重大事件,仓皇出逃的时候,那还可以接受,但是你们只不过是去听一个讲座而已。

老君一直都不管,观音菩萨要出手的时候,,他就出手了。这里除了天庭的面子之外,还有怕菩萨不知道轻重,一瓶把悟空给砸死了。

如今,我觉得老君是因为悟空吃的金丹过多,贪多嚼不烂,很容易出问题,所以借此机会,将他体内的金丹练得通畅,我想火眼金睛的金睛其实就是金丹化开,融入双眼得来的。

但是悟空并不知道这些,他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在叁味真火得持续烧灼的煎熬中,被烟熏得眼红如火,仍然不曾放弃。

直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老君掀炉的时候,他纵身一跳,蹬倒八卦炉,逃出兜率宫。

一路上,悟空并没有赶紧逃走,而是一路打过去,他似乎也弄明白了,即使他回到花果山,这帮人也会前去追杀,于是,就想在天宫解决问题,也产生了最好能将玉帝赶走的妄念。

一直打到通明殿里,凌霄殿外,被正执殿的佑圣真君的佐使王灵官拦住,两人杀到一起了。

在我看来,这很像激进派思想与保守派思想的博弈,只是不是台面上的良性博弈,而是已经撕破脸的恶性拼杀。

这就是北宋年间,一直出现的问题,就是改革派与保守派皆不懂妥协导致的,改革派就像孙悟空一样急于求成,保守派觉得你不过是妖猴而已,我寸步不让,坚守阵地才是最重要的。虽然也没有赶尽杀绝,但是一直没有形成一套可以互相妥协的思想氛围。

直到大航海导致人们的思维趋于渔民思维,面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事物,都像是面对那汪洋大海,我们知道自己的局限,明白只有互相妥协,才能携手并进,才能让国家良性发展。

否则的话,不是激进派胡来,就是保守派军事哗变,国家局势始终动荡不安,那些需要国家有关长线的基础设施投入就不能施行,那么一切都没有基础,经济只能一直停滞或倒退,这其实对于本国内部所有国民都是不利的,包括那些不肯妥协的两大利益集团。

我们说上层建筑的问题一定与我们底层的各种习惯与人群结构的建设有关的。

我近来听来一个词,可以概括了其中的原理,就是观念地层,也就是最底层的观念决定了人群的结构与各种习惯与问题,其中也包括了上层建筑。

我们没有局限思维和很早就进行了农业有关,在一块一亩三分地里,人们知道的东西本身就有限,于是,人们觉得可以在确定的一系列事物中寻找规律,所以那些古话中往往都是从粗浅的事物中,蕴含比较深刻的哲理,但是我们发现这些哲理却无法形成一系列的哲学。

原因就是我们只关心那些确定的是非,将那些无法确定的避而不提,而哲学是研究这个世界最底层的具有普遍而基本的问题。

我们自然不可能出现一门为了研究底层逻辑的哲学流派,原因就是传统观念让人们不用想那么多,或者用功利主义来问人家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传统观念是从农耕民族的习性衍生出来的。

它是一种将那些掌控之外的所有事物避讳之后,只想在自己那个可控制的范围之内操作,所以它们只能在表面上创造了璀璨的文明,但是整个社会在停滞,从未向前突破。

黑格尔对中国与印度的评价也证明了这一点,

中国人和印度人一样,在文化方面有很高的声名,但无论他们文化上的声名如何大、典籍的数量如何多,在进一步的认识之下,就都大为减低了。这两个民族的广大文化,都是关于宗教,科学,国家的治理、国家的制度、诗歌、技术与艺术和商业等方面的。

我们看到孔子和他的弟子们的谈话〔按即“论语”——译者〕,里面所讲的是一种常识道德,这种常识道德我们在哪里都找得到,在哪一个民族里都找得到,可能还要好些,这是毫无出色之点的东西。

而恰恰人避讳的往往都是最重要的部分,所以哲学这个追求最普遍真理的学科,在中国萎缩了,变成一些以古话为前提的俗语,那自然是不可能成型的。

也就是说,中国的农耕民族属性造成中国没有哲学的土壤。

佑圣真君又从雷府调来三十六个参将,

众仙将他逼迫于一角,可是不能近身,乱嚷乱叫,早惊动玉帝。

这时,玉帝的决定就更加匪夷所思了,就是派游弈灵官同翊圣真君去西方找佛祖。

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儿,自己并不是没有能力解决,却偏偏要找佛祖出面。除非玉帝早就看出孙悟空的仙术传承自如来所在的西牛贺州。这也是许多人怀疑菩提老祖就是佛主的分身的原因。

也有可能是如来早就打了招呼,说猴子造反,您找我出来帮您处理掉它。

二圣前往灵山胜境,雷音宝刹之前,对四金刚,八菩萨行礼,让他们转告佛祖。

如来就问,‘玉帝发生什么事情,竟让二圣下凡找我。’‘是这样的,----’二圣又把经过给佛祖讲清楚。

如来立即就带上两个尊者,离了雷音,就前往凌霄宝殿去助战。

其实这里面也是非常奇怪,如来只是问了事情的经过,却没有问为何专门要请我去。

说明他们之间早有默契,就是说如来确实早就打过招呼。

到了之后,发现众多雷将已经把孙悟空团团围住,说明即使他不来,局面也早已被控制。

一般的大牌看到这种局面,自己都懒得出手了,如来却跑上前去,说:‘你们闪开,看我的。’

那些雷将,看到有这么大的人物来了,那我们还是靠边站吧,

结果,让他们这些准备看热闹的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两人居然聊上了。

先是大圣问如来:‘你是何人?竟敢来劝架?’如来笑着回答:‘我是西方极乐世界释迦摩尼尊者,今天听说你在下界挺猖狂,又敢屡次造反。为何这么暴躁蛮横?’其实如来是想点化他,潜台词是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冲动啊。

大圣将自己的出身,成长经历,练就许多仙术说出,最后才说玉帝的位置并不一定是他的。

这就是典型地以自己为主体的思维方式,他不会想这个世界需要他什么能力?而是直接想自己有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这就是典型地自以为是。

本来佛祖是想劝他不要着急,不要把问题想得太简单,太幼稚;结果,他偏偏自以为是,不当一回事;冥顽不灵,一心想通过自己的学习,自己的努力一步登天。

于是,佛祖就对他冷嘲热讽,也是还留有希望,想给他一个机会,解释道:‘你归根结底只是个猴子而已,还妄想做玉帝?你知道人家是这么做到玉帝这一步的。他自幼修持,苦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你算,他该多少年数,方能享受此无极大道?你那个初世为人的畜生,如何出此大言!不当人子!不当人子!折了你的寿算!趁早皈依,切莫胡说!但恐遭了毒手,性命顷刻而休,可惜了你当初一片赤子之心的本来面目!”

佛祖已经为悟空揭示了所有真相,也可以说是最后通牒,也就是说,你再这样下去,会遭受惩罚的。

可以说是苦口婆心,还说出了当初悟空最打动人的是他那纯正的赤子之心。

看到这里,也不由得读者会猜测当初的菩提祖师就是如来佛祖所变了,因为这是属于悟空的秘密,除了菩提祖师,没人知道。

结果,悟空仍不死心,说了自己的其他本领。

自此,佛祖却死心了,不再试图劝他了。

佛祖知道悟空是太顺利了,如果不遭受大的挫折,他是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局限的,他就会始终被妄念所困,既然这样,我就给你一个大大的教训,让你收心。

于是,才有了后面这一段挺戏剧性的情节。

佛祖与悟空打了个赌,就是悟空能不能翻出佛祖的手掌心。

其实当悟空进入佛祖的掌心,他就已经失败了。

因为一旦一个设定是由一方提出来的,那么对方其实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主动,即使出现什么变数,也不会影响结果。

于是,佛祖的谋划是将悟空压下五行山,定了五百年的期限。

看似很长,但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所以对于神仙来说,也就一年半载而已。

起码不会让他的影响被天庭遗忘,以后也会方便行事。

这就是战略上的成功永远比战术上的要起作用,所以,那些庸人们劝人不要想太多的时候,却让人落入了自己短视的陷阱里,不能有半点控制自己命运的趋向,唯有相信运气。

这个运气很像悟空的性格,正好可以嵌入人家大人物的计划之中,自然可以弥补自己过于短视的缺陷。

但是大多数的人得浑浑噩噩,就算一生非常的顺利,也会在精神上潦倒,几十年如一年的几十次重复;那些遭遇苦难的人就更不知道自己的苦难来自于何方,让人唏嘘。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目光短浅者,必有远忧!

且说,佛祖将猴子镇压之后,想要回山。

结果,天庭这边无数的顶尖人物出来邀请一聚,其中就有真正堪称整个道门的奠基级始祖,三清,还有许多孙悟空见都没有见过的大人物,他们都不屑于与悟空争斗,才会派一些像被排斥的二郎真君,看门的王灵官,以及下等的雷将参与此战。

可是,对佛祖,他们却倾巢出洞,礼迎于外,足显重视;这里面,我想不全是对于佛主本人的佛法仙术敬佩,其实更多的是对佛主背后的势力与他那的远见的尊重。

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世界是提倡深度思维的,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内部规则是男人思维铸就的,讲究的是长远谋划与围绕利益的博弈,而大众观念却是女人思维,讲究的是稳定与妥协适应。

玉帝摆宴,为佛祖收拾妖猴庆贺,其实,只是一个理由罢了,要说庆贺,一定是庆贺这整件事的第一步完成了。

那些天庭的神仙们也就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了,只是纯粹迎接如来的而已,至于那些原因,他们也不想关注。

双方来了一次愉快的安天大会。

王母安排宴会,众仙拿出珍宝,来互相套近乎。

至于悟空,佛祖亲自前去,用六字真言咒将山体镇住,只告诉他,会有人救他,也不告诉期限,就等于是判了个无期徒刑,顶多叫人送点吃食。

其实,佛祖想告诉他的是,这就是你执意妄为的下场,给他一个教训。

事实上,悟空之后出来,也曾横行无忌,忘了教训,但是再也不图谋什么玉帝之位了,他知道那不是自己能惦记的,也就是明白了自己的局限。

好,一个星期正好把孙悟空从出道到被压的过程讲完,也讲了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被压的境地的,说到底,悟空大闹天宫是一个底层公务员不想混吃等死,想要有所作为,却因为过度激进,有诸多妄念而被撞得头破血流的过程,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造反,他的能力也确实非常有限,根本够不上真正的重量级比拼,只是他的事迹和性格非常有代表性,被佛祖看中了,想再次启用他,先得打掉他的妄念。

如果有所收获,那是你们理解能力见长,没有收获那就是我没有讲清楚,下一星期我会再接再厉,继续将西游记后边的情节一一讲完。”

刘大可讲完之后,自己关了摄像机,走出房间,回家去。

今天,刘毅的逝去与悟空的最终被压,都让刘大可感到心中沉甸甸的,似乎人面对这个纷繁的世界,是何其的渺小,面对死神,人又是何等得无力。

他突然想到瘫痪近七年的父亲,也是从未接受自己已经瘫痪的事实,还想着要不断地锻炼,不断的康复,在他面前从未显露过任何脆弱的姿态,似乎他仍然是一家之主,仍然支撑着整个家庭的精神,仍然想着如何照顾他这个从小体弱多病的儿子。

他对人生的感悟,一半是因为他从小就经历无数的挫折与磨难,一半也是这十年来父亲与姥姥,姥爷,舅舅等至亲在密集的时间段相继生病或出事,又在更密集的时间离世。他和母亲一样,心境被击退了,母亲是被逼得退回了二十几岁强打精神,担负了所有难以负担的责任,他是直接被逼到了暮年,似乎看尽了人世悲欢离合,觉得人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追寻的,万事到头皆是空。

其实,这种想法,他在小时候就想过,总想着今生可能就只能这样了,要是有来世,自己如何追寻自己的幸福。

后来他总结道,这其实有几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的性格,有一点,就是容易浮想联翩,这个特征就是放大镜,如果在好的环境中,想的自然是如何奋进,可是如果在颓废的环境,那么他就会更加的放弃自我。

他在高中的时候,就想着将人的自我分为性格与兴趣两大板块,性格是内在,兴趣是外在。

当然,这只是性格特征的一个而已。

但是,这些性格特征是造成他的人生困惑的主要特征,同样也是他最不同于别人的地方啊!

正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与众不同,我们社会才会更加多元,而且只有清楚人有那么多的局限,才明白自己的路的唯一性与可贵。

这也是自从他彻底对简单思维的放弃,对侥幸心理的遗弃才有的思想变革之后的成果。

所以局限才是人发现自我的根本性意识所在。

这也是刘大可用他三十几年的苦难与对苦难的思考才悟得的一点点心得,他最感恩那些在电脑上传播自己知识,人生态度,以及思想流派的大师们,是他们引自己扭转了人生的颓势,找到人生的方向。这也是他要把自己的心得和看法讲出来的原因,因为说不定就能让一个一直在黑暗中摸索的人找到一缕那难能可贵的光亮呢,也许这点光亮对那些志得意满的人半点影响也没有,但是也有可能是一些人心中的灯塔呢?

因此,他的做法即使让身边所有人认为是无比幼稚与可笑的,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他也要每天将他做到底,因为他不仅要对得起自己的苦难,也要对得起启蒙自己的大师们。

为此,他可以放弃以前无比珍视的一切,包括他那个核心价值------爱情,乃至爱情带来的幸福。

用他的话说,幸福是相同的,而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同;也就是说幸福是浅薄的也是雷同的,而不幸更有层次性,更值得深入了解,体味。

这也是那些古今中外的思想家都把更多的精力与时间花在破解它的密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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