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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灾难悄然而至(2)

和大多数农家妇女一样,疲惫的刘有梅一回到家中,就开始喂鸡喂猪。活干完了,她才能歇息。可是,她刚倒了杯开水,想吃点馍,却忽然感觉到家里的房子在晃动。

刘有梅恐惧地站起身来。这时,门窗“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恐怖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当她意识到地震发生时,马上冲出家门大喊:“地震了!地震了!大家赶紧出来!”

刘有梅尖利的喊声在弥漫的灰尘中滑过村子的上空。

刘有梅一边喊,一边往邻居家里跑。惊慌失措中,人们似乎辨不清东西南北。正在生病的杨大娘站立不稳,刘有梅赶忙背起她跑到了打麦场。

此时,山上的石头在滚,人们惊慌的喊叫使村里乱成一片。没有人知道柔弱的刘有梅当时是否感到了害怕,但村人却看到了她在灰尘中奔跑的身影。刘有梅一家又一家往外转移被地震吓呆的老人和孩子。可是突然倒塌的院墙,把她砸在了下面……人们哭着、喊着,纷纷用手刨土,等村民们刨开压在刘友梅身上的墙土时,她已经奔波在另一个世界里……

地震发生后,舟曲县八楞乡党委副书记兼列阳斯村党支部书记李双全奉命前往风安山查看灾情。风安山离乡政府有三十多公里路,其中十多公里山路至今没有通车。乘车火速赶到列阳斯村后,李双全一路小跑往风安山赶。大震刚过,余震不断,飞扬的尘土弥漫沟谷。崎岖不平的乡村公路上,到处是滚落下来的石头,而山上的滚石仍不断下落……

15岁的小女孩韩贵霞是舟曲县东山乡石家山小学六年级学生。韩贵霞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第一个大喊:“地震了!地震了!快跑!”

谁也没有发出指令,她跑出本班教室,又不顾一切地冲入二年级教室。

“同学们,往外跑!”韩贵霞一边大喊,一边拉着刘志杰同学,跑到空旷的校园。她又奔进去,抱起房婷燕同学。当时房屋东倒西歪,大量的灰尘直落下来,但教室里还有几个反应较慢的女生没有跑出来,面对马上就要倒塌的教室,老师们看到韩贵霞又一次冲向二年级教室门口。韩贵霞跑到那几个女生身旁,拽起她们飞快地逃向教室门口。此情此景使老师和同学们惊呆了。等那几个女生被救出教室后,大家才松了一口气。她给师生们的感觉就像一只穿梭在灰尘中的飞燕……

舟曲县离此次地震震中汶川县250公里左右(其中博峪乡距震中220公里),地震灾害共造成全县3.26万户、12.61万人受灾,13人死亡、18人重伤、8人轻伤,各类牲畜死亡1138头(匹、只);19个乡镇共有926户5560间民房倒塌,有6444户21394间房屋出现裂缝,形成严重危房的有3750户9612间;城区108幢、总面积299835平方米的各类建筑房屋出现裂缝,其中74幢223615平方米的住宅楼已成危房;全县176所中小学校都不同程度受灾,绝大多数校舍墙体裂缝,部分校舍屋顶塌陷,围墙、大门倒塌;县医院住院部大楼墙体裂缝、5个乡镇卫生院2间房屋塌陷或倒塌,县广电局业务综合楼墙体出现裂缝……

同时,强震激活了舟曲潜在的地质灾害。舟曲县地质灾害隐患点共140处,分布在19个乡镇56个村,涉及3334户16607人。而地震,让这些灾害变得更加危险。江盘乡南山牡丹坡整体下滑1.0米—1.5米,体积达12万立方米,直接威胁河南村600人的生命财产安全……

震波中飘零的“枫叶”

“5·12”大地震,受灾最为严重的地区,除了四川西北就是甘肃陇南。

陇南市地处甘肃东南部,东接陕西,南通四川,辖武都区、成县、两当县、徽县、西和县、礼县、康县、文县、宕昌县1区8县,242个乡镇,3346个行政村,人口达268.72万人。陇南素有“秦陇锁钥,巴蜀咽喉”之说,地质构造属秦岭褶皱系。境内高山、河谷、丘陵、盆地交错,海拔在550米—4200米之间,总面积2.79万平方公里,东西长约237公里,南北宽约203公里,地形似枫叶状。这片美丽的“枫叶”,被称为“陇上江南”。

陇南地上地下资源丰富,被著名地质学家李四光称为“复杂的宝贝地带”,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生物资源种类繁多。自然生长的树种多达1300多种;生息着300多种野生动物,其中大熊猫、金丝猴、羚羊被誉称“世界三珍”;有中药材1200多种,其中纹党、岷归、黄芪、大黄等名贵中药材350种;山珍、食用菌类100多种。陇南山区矿产资源富集,已探明铅、锌、锑、黄金、铜等金属、非金属矿种34种,矿产地445处。其中近年探明的文县阳山金矿是亚洲第一大金矿,西成铅锌矿带为中国第二大铅锌矿,西和崖湾锑矿为全国第三大锑矿。

陇南水力资源十分丰富,境内有白龙江、白水江、西汉水、嘉陵江四大水系。青山绿水孕育了美丽的自然风光,这里旅游资源景物类型多、品位等级高、区域特色浓、地域组合好,具有观光、旅游、娱乐、探险、疗养、考察、研究等多种价值。传说中的人类始祖伏羲出生地——仇池山,我国“汉隶三颂”中保存最为完整的摩崖石刻——西狭颂,国内现存历史最为悠久的杜甫草堂,我国四大溶洞之一的有地下艺术园林之称的古溶洞——万象洞,与长白山天池、天山天池、九寨沟长海齐名的文县天池,国宝大熊猫的家乡——白水江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秦先祖的礼县秦公陵园、鸡峰山国家森林公园、梅园沟、灵官峡、哈达铺红军长征纪念馆等自然与人文景观享誉国内外。

秀丽的自然风光和勤劳朴实的人民,在这场百年不遇的大地震中,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洗劫。这片美丽的“枫叶”,在震波中颤抖、漂浮。

地震来临的瞬间,给孩子们带来前所未有的考验和震撼。幸运的是,在“5·12”大地震袭来的时候,正是陇南地区实行夏时制的第十二天。晚半个小时上课,使很多孩子幸运地避开了灾难。

但在有些学校,孩子们仍然按以前的时间到校上午课。

徽县三中。

八年级三班正在一号教学楼三楼教室上地理课。

老师在讲解地球的构造,讲解复杂的地壳运动……抽象的讲解突然变成了地壳现实的演示,运动的地壳现身说法,给师生们直接上了一课:桌子开始颤抖,紧接着门窗吱吱作响,也不知哪儿来那么多的灰尘,很快飘满整个教室。课桌上的东西纷纷掉在地上。同学们被这些异常现象惊呆了。

老师说:“同学们,不要惊慌,可能是发生了地震!”学生开始有序地撤离。由于振幅比较大,整个楼层都在摇动,楼层之间的收缩缝被拉开约5厘米。到处尘土飞扬,加上学生高度紧张,有的学生不时跌倒在地上。15岁的单振飞毫不犹豫地将本班受伤学生杨彤背在身上。当时杨彤已经昏迷,全身瘫软,背起来又滑下来,加之二楼学生发生拥挤,导致学生撤离比较困难。单振飞一边疏导,一边背着杨彤撤离楼道,一直把他送到安全地带……

而徽县的灾难还不止这些。

14时28分,一列由陕西宝鸡开往四川成都的21043次货运列车,疾驰进入宝成铁路甘肃省陇南市徽县嘉陵镇109隧道,地震造成了山体瞬间滑坡,大量的山石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从山上滚落下来,堵住了109隧道的出口。此时,飞驰的列车已经不受司机的掌控,车体快速地冲向堵在隧道口的山体,致使这列长41节、载有600吨汽油的货车脱轨,机车头部和第一、二节车厢发生火灾且火势异常凶猛,13节装满航空汽油的油罐车爆炸起火,两名司乘人员严重受伤。

720米长的109隧道瞬间成为一片火海!

延伸的灾难也随之降临。

13节油罐,无异于13枚令人胆寒的炸弹,对方圆6公里范围内的徽县嘉陵镇嘉陵村、大滩村、黄桥村的1000多名群众和嘉陵初中的400多名寄宿学生的生命安全形成了极大威胁。

倾泻而下的山体,不仅堵塞了隧道洞口,而且阻塞了奔腾不息的嘉陵江,受阻的江水迅速上升,很快形成一个60多万立方米的堰塞湖……

徽县有13人在地震中失去了生命,1266人受伤,其中重伤28人,轻伤1238人。

秦人故里礼县同样饱受强震洗劫。特大地震灾害,致使礼县29个乡镇、560个村、2421个组、43416户家庭、180112人受灾,其中重灾乡镇11个,占乡镇总数的37.93%,受灾重点村46个(需整村搬迁34个、原地重建12个),因灾造成11人遇难,90人受伤(其中重伤15人)。全县因灾倒塌房屋或无法居住、无法维修房屋11263户、56316间,共计84.47万平方米,房屋受损32153户、182700间……

宕昌县在此次地震中共死亡9人,受伤291人;共造成房屋倒塌866户2342间,形成危房2995户9366间,房屋裂缝4172户9360间;死亡大家畜392头,猪276头,羊202只;19所中小学受灾,使3070平方米的教学、办公用房墙体裂缝、屋面下陷、墙皮脱落……

西和县长道镇大柳村。

这是个宁静的正午,平时四处游荡的狗呀鸡呀都躲在了阴凉的地方。7岁的小女孩王雅秀却和小伙伴玩得兴高采烈。但是,悄悄袭来的地震,马上夺走了她们的笑声。无助的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冲天而起的灰尘中,在不时倒塌的房屋、土墙中,她们无助地躲到了一处院墙下。也许,她们觉得院墙能带来安全感,但不知马上就要来临的灾难。

雅秀的爷爷王安生明白发生了什么,老人跌跌撞撞在村子里寻找着自己的孙女,当他发现孙女和邻居的孩子互相拥抱着躲在墙角时,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两个孩子倚靠的土墙正摇摇欲坠!没有更多的犹豫,老人本能地冲上前去,一把推开一个孩子,又俯下身去,把自己的孙女紧紧护在胸前,就在这时,土墙倒了下来……当人们赶来扒开土墙时,看到的是他紧紧地护着孙女,两个人都已昏迷不醒。邻居家的小孩虽然小腿受伤,但却保全了自己的生命,雅秀和爷爷双双住进了医院,王安生全身多处骨折,几乎危及生命,小雅秀全身六处骨折……

西和县17.18万人受灾,2670人受伤,10人死亡,196717间房屋受损,25367间房屋倒塌,61所学校整体不能使用,数千受灾群众无家可归。全县水电通讯中断,房屋、交通设施严重损毁。经初步评估测算,直接经济损失近3亿元……

两当县西坡镇西坡学校。上课预备铃刚刚响过,西坡学校八年级二班学生王波波和同学们一起唱着歌。突然一阵轰鸣,整个校园晃动了起来,地震了!

八年级二班位于学校励志楼的二楼,该班学生唐海明因患小儿麻痹腿脚不便,地震发生时,他十分慌张和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办。危急时刻,同学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瘦小的王波波不顾自己的安危,背起比起他重十几斤的唐海明向楼下冲去。等他们撤离到安全地带时,他已是满头大汗,累得瘫倒在地上……

康县,也在震波中颤抖!全县21个乡镇350个村20.2万人不同程度受灾,倒塌房屋10800间。其中倒塌居民住房3400户10000间,损坏房屋147532间,全县80%以上群众在简易帐篷下露宿,全县229所中小学校3万多名学生全部停课,因灾遇难21人,因灾伤病184人,因灾死亡大牲畜64头,直接经济损失1.51亿元……

越靠近震中,受灾情况就越重。

5月12日12点30分,许德惠像往常一样,坐在丈夫柳金发驾驶的甘K25628小客车上,从武都向文县口头坝方向行驶。车厢里的10多名乘客有的说说笑笑,有的已经沉入梦乡。

公路沿着蜿蜒的山谷延伸,白龙江江水平静地向前流淌。公路旁的田野一片翠绿,一人多高的玉米正在灌浆,空气中似乎充满了五谷的清香。

车辆平静地向前行驶,而预想不到的灾难也渐行渐近。14时28分,客车已行驶至临江乡阳寺坝桥附近,这里山势陡峭,巨石突起。就在这时,许德惠突然感觉车子颤抖了一下,她惊奇地发现丈夫似乎无法控制车子正常行驶,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山上的巨石纷纷滚落,邻近公路的一片小树林,在瞬间就被巨石淹没。看着这一切,人们目瞪口呆。车子飞下了路基……一块巨石砸在这辆客车的中部!

附近村民看到了这场人间惨剧。纷纷滚下的石头,像一个疯狂的搅拌机,瞬间把客车砸成一堆废铁。当时车厢内外到处是横七竖八、头破血流的死伤人员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8位乘客当场死亡,剩下的11个人只有微弱的呼吸……许德惠颈椎断裂,而她的丈夫柳金发已经停止了呼吸……

甘K25628小客车的遭遇,仅仅掀开了灾难的一角。小客车行经的前方,就是亚洲最大的金矿:阳山金矿。到达金矿,也就到了文县境内。

靠近震中

文县,古称阴平,位于甘肃省东南部,东接四川广元市,西连陇南武都区,南达九寨沟风景区,向北与陕西宁强县隔江相望,东西长217公里,南北宽156公里,总面积4994平方公里,总人口25.04万人,辖2区25个乡(镇),有汉、藏、羌、蒙、撒拉、东乡等11个民族,总人口25万人。文县偏居甘肃东南一隅,不仅是“三国文化”遗存丰富的重要地区之一,而且是我国著名的大熊猫自然保护区。2002年,联合国正式接纳保护区为“人与生物圈计划”成员。“白马藏族文化”、氐羌村寨、藏羌民俗等独特的民族习俗,已引起国内外学者、专家的关注。文县是一处偏僻的秘境,一块充满神奇的宝地。

同时,这也是一个和地震有着紧密联系的县。光绪五年(1879)五月十二日寅刻,“阶州各地俱大震,山谷响应,土雾通天,南山崩塌,冲压西南城垣数十丈、居民200余家,城中突起土阜周二里许。各处山走、石飞、地裂、水出,杀9881人,城垛塌1100余,城垣裂开38丈,死伤20700余”(见《史念祖随录》)。地方民间唱词(近年来被文化部命名为“高山剧”)《摇城》记录了这次历史上的大地震:

“正月里是新年,光绪五年城摇烂;摇了阶州一座城,带了文县一道岭。”

这次地震震级为8级。

文县,距离汶川仅仅200公里。

130年前,文县是震中,130年后,相距200公里的汶川成了震中,震级也是8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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