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星赛稠城预选赛最出人意料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
“敬魂十秀”的最后一人布祝将要登擂之时,被他哥布祈给叫到一边去,并肩坐下,一个名叫东野鬼的之前从未听说过的少年却昂然迈步,向擂台走去。
布祝蓦地脸涨得通红,像是受到绝大冒犯一样,就要从地上蹦起来,向东野鬼追去。
布祈眼睛一瞪,怒道:“叫你坐下!”
平时布祈对布祝都是和颜悦色,不管布祝闯多大的祸,只要稍吃点亏,布祈不问是非曲直,二话不说,就要去替布祝出头,更不曾有过一句责备。这时仅仅眼睛一瞪,布祝心中惧怕,赶紧又乖乖地坐好。
布祝心中不忿,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犹自咕哝道:“他连十秀都不是,他怎么敢自己就上擂台去?他凭什么?他算老几?他脉轮大成这才多久?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上擂台去丢人现眼?他难道是嫌活得不耐烦了?”
布祈越听越气,当着他的面这么说山鬼,这和直接打他的脸有什么两样,若换了是别人,他早扑上去和他拼命了,勃然怒道:“闭嘴!”
布祝瑟缩了一下,偷看一下布祈脸色,是真的生气了。他也不知道他哪句话说错了,只觉今日布祈发火发得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布祝闷闷地坐着,忽地眼珠子一转,嘻嘻一笑,打量一下周围,压低声音,向布祈问道:“多少两?”
布祈奇道:“什么多少两?”
布祝再小心打量一下周围,以为布祈担心这事传扬出去不好,以更低的声音在布祈耳边道:“我知道哥你全都是为了我好。就是你买通那个傻小子替我上擂台去,当这个替死鬼,哥,你和他最后商议成了多少两银子?”
布祈气得额上青筋直跳,咬着牙,一字字怒道:“我叫你闭嘴!”
东野鬼迈步向擂台走去,立刻引来所有人的注意。最着急的莫过于那群导师,尤其是布祝的导师,但他们着急归着急,却拘泥于礼仪,不敢乱跑动。纷纷对纪彬狂打手势,让他去阻止东野鬼。
吴山贤和崔峻岭看向东野鬼,都认出这个少年来。吴山贤认出他是之前陈江叔侄事件的功臣之一,崔峻岭则认出他是先前在台下无声地向步沉龙比出割喉手势的少年,不由得饶有趣味地看向他。
纪彬身形急闪,拦在东野鬼身前,一把握住他手臂,也未责怪,只低声道:“东野小师弟,你这是要做什么?今日是隆重场合,我知道你愤怒于王正之事,但也莫要失了礼仪才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任性啊!”
东野鬼轻轻一挣,就挣脱出来,道:“纪师兄,我要替王正报仇,我不任性,所以我要上擂台去。”
纪彬心头狂震,他这一握,不欲伤着东野鬼,并未使上多少力道,却也绝不普通,乃是暗藏刑罚堂擒拿囚犯的分肌锁骨手法,可以令人使不出多少气力来,绝不可能轻易挣脱;且另有一十二种厉害后着,可以在其想要挣脱之时,牛皮糖一样将其牢牢纠缠住。
综合这两点,所以这套手法在刑罚堂内部有个浑名,叫做“蚀骨情人咒”。
谁知东野鬼居然轻轻一挣,就挣脱出来,一十二种厉害后着,他连一着都没有使出来。
纪彬这一握,固然是握得不着痕迹,可是东野鬼这一挣,竟然是挣得完全没有丝毫烟火气,以至于纪彬都没有反应过来东野鬼是在挣脱,也就根本没有想到要使出后面的一十二种后着。便是这“不挣之挣”,竟至于就这么让东野鬼给挣脱开去。
旁人只当纪彬拦上来,顺手握住了东野鬼手臂,东野鬼略有点不耐烦,随手将之甩开,普通之极。唯独诸自寿在观战台看见,不由得眼皮猛地一跳。
纪彬只听东野鬼续道:“错过了今天,也许就再没有机会,所以,纪师兄,我要上擂台去。”
东野鬼轻轻一笑,又道:“在这个擂台上,残虐他人,甚至杀人,既然都已是合理且不受追究之事,若要解决仇怨,世上还有比这里更好更妙的地方吗?所以,纪师兄,我要上擂台去。”
东野鬼最后道:“我真不是胡来,我代替的是布祝。纪师兄,请让我上擂台去!”
纪彬震惊于东野鬼潜藏的实力竟然恐怖之极,远超同侪,又听东野鬼说得句句有理有据,并非一时冲动下的胡来,他那颗眼见敬魂门即将在这场预选赛惨败收场而变得沉痛的心,蓦地又腾起了希望,说不定……说不定这个少年真的能够创造奇迹呢!
纪彬倏地转过头去,向观战台上看去,吴山贤和诸自寿都只是静静地看着这里,没有任何示意。纪彬以一种赌徒的气魄,猛地狠下决心,有了决断。上一次,陈江叔侄事件,他跟着东野鬼,于是赚了个满堂红,这一次,他决定依然将宝押在东野鬼身上。
纪彬微微侧身,沉声道:“好好打,揍扁他们!”
东野鬼颔首道:“谢谢纪师兄!”迈过纪彬,继续向前。
将上擂台之时,东野鬼看向坐在崇魂派弟子中间的步沉龙,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无声地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上一次他比划这个手势,只有步沉龙和崔峻岭看见,这一次他这个突然杀出的程咬金此时正是万众焦点,众人见他居然如此嚣张、霸气,于是无不哗然。
步沉龙勉强还以一个不屑的冷笑,脸却有些僵硬。
诸自寿对吴山贤道:“依我看,这个少年倒是有点意思。”
他不是光说“这个少年倒是有点意思”,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感慨,重点在“少年”,而是画蛇添足似的再在前面多加了三个字“依我看”,这就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吴山贤与他做了几十年师兄弟,立刻就听了出来,这时重点已经转移到“我”上,普通感慨便上升为由诸自寿本人做出的实实在在的评断,不由得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