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敬魂门弟子更是不遗余力地大声叫好。
步沉龙与王正一战,受的全是皮肉之伤,经崇魂派医师处理之后,更无大碍。重新换了一件灰色衣服后,坐在下面观战。蓦见这一剑,也是悚然一惊,一只手不觉间已扶上犀角刀刀柄,眼中精芒闪烁。
崔峻岭微微侧身,笑向吴山贤道:“贵门这名弟子倒是有点意思,令崔某颇感兴趣。不知能否借他的档案一观,以作更多了解?”
吴山贤正为布祈暗暗得意,闻言心中一咯噔,不由得暗想:崔峻岭身为堂堂招魂师联盟总部执事之一,何等尊贵,居然不辞劳苦,远道而来稠城这种小城,真的仅仅就为了见证一场十星赛预选赛?内中自有蹊跷。为何会对布祈这样一名少年弟子如此在意?
吴山贤随即矍然一惊:崔峻岭难道是为“九龙翔天”而来?想来也唯有“九龙翔天”这种极高规格的事情,才值得他亲自出马。可是“九龙翔天”一事距今已近三年,不但发生那夜敬魂门中仅他一人知晓此事,此后也一直风平浪静,招魂师联盟总部却是从何得知?想来必是他自己多虑了。
吴山贤暗里心念电转,表面上开怀一笑,道:“能得崔执事垂询,此子三生有幸!”当即转头交代给诸自寿。诸自寿再去吩咐给候在下面的刑罚堂弟子。
许舟渝听见崔峻岭想看布祈的档案,心里大是吃味。崇魂派弟子步沉龙那样卓异的表现,崔峻岭也都看在眼里,却是一言不发。当下暗暗腹诽他厚此薄彼。
过了一会儿,诸自寿捧着厚厚的一本敬魂门弟子名册档案匆匆回到观战台上交给吴山贤。吴山贤亲手翻至布祈那一页,这才双手递给崔峻岭。崔峻岭低头细看,沉吟不语。
就这么一会儿,尊魂帮刘藻已被布祈战败下擂台去。
刚才布祈那含恨而发的一剑,既让吴山贤颇感欣慰,又让步沉龙悚然而惊,崔峻岭更是直接索要档案一观,并不在于这一剑招式有多么精妙。招魂师施展战魂附体,招式便是来源于战魂,谈论招式的精妙又能有多大意义?
以步沉龙的实力,他还并不能理解那一剑里究竟有什么,只是本能地意识到恐怖和危险,但崔峻岭却明明白白看出,那便是剑意的雏形。只是连布祈自己也未能意识到这一点,所以这剑意的雏形也有些似是而非。纵然如此,这一剑已然威势凛凛,技惊四座。
许舟渝与雷烁心下感喟,只是不肯承认而已。
电光石闪之间,崔峻岭下意识地有了一种直觉:这一剑与他寻找的山鬼,必有联系!直觉和书法是崔峻岭最为得意的两样东西,所以直觉来临时,他马上索要档案,想核实一下,看看能否找到更多线索。
崔峻岭这一次的直觉并没有错,布祈的这一剑确实与山鬼极有渊源。
布祈将山鬼尊奉为偶像,几乎一次不落地观看了他两年多的宗师级试练的“山鬼对决”,如此痴狂,花费了不少能量石,但也不是一无所获。平时布祈经常有意无意地学习、模仿山鬼的战斗方式,脑海里跳跃的全是山鬼的战斗场景,真的还让他捕捉到了一点什么缥缈之极的东西。
这东西像是近在咫尺,却又捉摸不到,有时不经意间融入在自己的招式中,立马就有点石成金之效,莫名巨大的威力和写意之极的仪态,每每令他心跳加速,兴奋不已。
当他意识到这点时有时无、时灵时不灵的收获,正是来源于山鬼之后,他对山鬼更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刚才上擂之时,他自觉受到了侮辱,胸中憋着一肚子气,只想要赶紧发泄出来,心无旁骛之下,竟然误打误撞地又融入了一点那东西在剑招之中。
刘藻识得厉害,剑势尚隔数尺之遥,已觉肌肤刺痛,周遭空气如被抽空一般,令人窒息,志为之夺,不敢硬挡,赶紧向后急退。布祈的剑在后面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
刘藻忽听尊魂帮区域的方向传来一声苍白的咳嗽,心头剧震,猛然惊觉过来,这真是兵败如山倒,一退竟已至擂台边缘。若非有咳嗽提醒,未交一剑,他就直接给逼下擂台去了。
刘藻将心一横,同样凌厉无比的一剑直刺布祈心口。众人何曾想过,两人甫一交手,竟然就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布祈一声冷笑,身形微微一闪,两道身影在空中擦身而过,落地时已在擂台边缘。
刘藻不但不敢抢攻,反而快速向擂台中心退去。他右臂中剑,血流如注,已是软软地垂在身侧,赶紧剑交左手,严阵以待。
布祈信手甩出几朵剑花,冷笑着一步步逼上前来。忽地又是一剑刺出,这一剑同样是迅若闪电,然而崔峻岭心里却已略感失望。这是崔峻岭下意识地用第一剑的高标准在要求布祈,可是落在众人眼中,这一剑也是同样精彩之极。
原来布祈因为第一剑的意外闪光,获得绝大优势之后,心生波澜,多出些许私心杂念,已从刺出第一剑的那种玄妙状态之中退了出来。
那一剑的绚烂,已不可再得。
崔峻岭再看几剑,心境回复平和。他不再对布祈感到失望,不用档案送来,他已明白过来,应该是他弄错了。
布祈并不是山鬼。
除了那不知是昙花一现或是灵光一闪的第一剑,布祈比之大宗门内的那些天才少年都还稍逊一筹,遑论与山鬼做比较了。
甚至越看下来,在崔峻岭心中,布祈比之刚才的王正都还差了少许。
固然现在布祈的成就暂时在王正之上,然而崔峻岭这种人眼中,更为看中的是潜质与禀赋。现在确实布祈更强一些,但除了第一剑,崔峻岭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任何闪光之处,反倒是王正的用刀灵性屡屡叫人眼前一亮。
档案送至时,布祈与刘藻一战已至尾声,胜负毫无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