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平安毕竟是老江湖，虽然心中失落，但仍表现得谈笑自若，为的就是稳住老外，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缴械投降。
不过，包平安的眼睛出卖了他，王远成从他的眼神中分明读出了失落。人最不会撒谎的地方就是瞳孔，当人意志消沉时，瞳孔就会缩小;而当人情绪高涨、态度积极时，瞳孔就会扩大。
因为自己的眼睛不同于常人，王远成对与眼睛有关的东西都有特别的关注。一个人极端害怕或高兴时，他的瞳孔一般会比正常状态下的瞳孔扩大3倍。
此刻，包平安的缩小的瞳孔说明，他的情绪是极端消极的，看来是失望之极，他一直没有再提请画像专家的事情，估计画像专家肯定到不了。
对于长相普通的人来说，诸如胖瘦，黑白，大眼小眼等，都不能作为快速筛选确定某人的依据。只有一个相对小的特定群体里，比如已经确认了十个嫌疑对象，目击者提供的一般体貌特征，才能有助于破案，这些信息才有用。
这也就是画像专家的作用，可以把目击者的一些一般描述，转化组合成一幅人面画像，就能大大提高目击证人提供信息的效用，破案效率会大增。
画像专家来不了，也难怪包大所长失落，本来很有可能晋级副局长，现在恐怕留在任上都画着问号。
王远成用纸抹抹嘴角，擦了擦手，心满意足的说道：“对了，包所长，我想起来小偷有个特征，不知道有没有用？”
声音不大，在包平安听来，却似一声春雷，完全没理会王远成是在卖关子。
“王同学，你快说，时间就是生命！”包平安有些词不达意。
经过接触，王远成对包平安并不反感，认为他是个不错的警察，一点也不像校园里的警察，天天吆五喝六的，一副穷横的样子，防学生倒是很紧，谈个恋爱啊，耍个酒疯啊，他们管得那叫一个严，可学校外来人员作案却屡有发生。
“包所长，那人右耳上方长了一个小耳朵……”不等王远成说完，包平安顿时喜出望外，不过马上又渴望的看向王远成，看来还想得到些什么。
王远成有些纳闷，小耳朵发生的概率并不高，难道我还得把长了几根头发告诉他。
世间就是无巧不成书，滨海市两个扒窃团伙的头目都有小耳朵。如果时间允许，当然可以双管齐下，不过现在可是火烧眉毛的时刻，不容有半点闪失。
“还有一点，我拿不准，他的右手可能是六指！”王远成补充道。
包平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警察的职业习惯让他追问道：“拿不准是什么意思？”
“我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楚！”王远成也觉得都看得太清楚，会让人有所怀疑，故意含糊一些。
已经够了，包平安马上招呼警察到会议室开会，一会儿的功夫，警察分乘三辆车，从派出所开了出去。
当警察赶到小偷们的窝点后，他们正在大吃大喝，一个也不少，带头的毛六指也喝得晕晕乎乎，警察正好来了一个一窝端。
毛六指虽然得到情报，有人看到他作案，可能会有不利。但毛六十分自信自己的技术和警惕性，他偷窃前仔细观察周边二十米范围，根本没有人注意，再说丢个钱包也不是什么入室抢劫，公安局哪有功夫管这种小案子。
现在的警察手底下都有一些线人，大多本身就是违法犯罪分子，只不过罪责比较轻，平时碰到大案子，往往能够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从而换取警方一定程度的容忍，只要在风口浪尖不惹事情，一般都会相安无事。
毛六指就是这样，大事不干小事不断，平时和几个警察都有联络，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什么事情。
这一次他失算了，看到钱夹里全都是绿油油的美元，知道自己发了，干脆让兄弟们全都收工，正好借着酒肉开个“座谈会”。
警察对其他的事情好像不感兴趣，直接就问钱夹在哪里。毛六指知道人赃并获的道理，咬死口不知道……
王远成闲来无事，正跟老外和美女聊着天，难得这样的口语练习，王远成就聊上了。从学习、爱好到生活，想起什么说什么，王远成提供了重要线索，老外对他也很客气，平时都是别人听他的，这回难得按着王远成的节奏走。
老外叫亨利，是一家跨国生物医药公司的华夏区总经理。虽然王远成知道，现在跨国企业的高管社会地位很高，经常是高层人物的座上宾，但是自己无欲无求，根本没有胆怯。
王远成一直在说，会的就用英语，不会的干脆说中文，好在老外是个地道的中国通，还真能跟上节奏。
有句俗话，书生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王远成这些年别的娱乐活动无法参与，空闲时间都用来看书，不说学贯中西，最起码也是博古通今，稍微一编辑，就能把老外哄得云里雾里，直挑大拇哥称赞。
包平安可坐不住，看他们聊得兴起，就独自到办公室等消息，不时向窗外看去。
警车回来了，但是只回来了两辆。包平安心里有些没底，本想出去迎着，想了想又假装沉稳的坐在椅子上。
带队的高副所长急匆匆走了进来，喘着大气，满头的汗水，正要开口说话，包平安示意他坐下，并从烟盒里拿出两支中华，给了高副所长一支，自己拿起一支却没有点火。
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上级给你烟是表示对你的关怀和重视，下级就得及时给领导点上火，表达对领导足够的尊重。
抽着烟，高所长开始汇报出警的收获。总体情况很顺利，这个团伙一锅端，先期两辆车运回来的都是团伙头目，包括毛六指。
这个毛六指本来想抵赖，但因为喜欢那个精致的皮夹子，没有按规矩及时扔掉，现在就在褥子底下，与其顽抗到底，还不如坦白从宽，否则自己的胳膊就要被扭断了。
只是，当警察掀开被褥时，哪有半个钱夹的影子，毛六指后悔承认早了。高副所长怕包平安着急，就先期押着主要人员来到派出所，另外的人继续在窝点搜查皮夹，这样案子也算一半成功。
这时老外和美女听到动静，就走进办公室，询问是否破案。包平安说已经破了，人都抓到派出所了。可老外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装着前妻相片的皮夹子。包平安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拍胸脯保证，审一审肯定能物归原主。
再问毛六指的时候，这小子竟然想翻供，死活不承认偷了东西。说是被警察一吓，就顺嘴承认的。
毛六指是老油子，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包平安竟然看不出破绽。包平安有些拿不准王远成证词的可靠性了，想起还原后的现场，王远成在路的那一边，距离那么远却看得那么清楚，是不是想当然的说法。
事关重大，不容有半点损失，如果案子不尽快破掉，毛六指团伙被端的消息扩散出去，恐怕别的团伙误会有什么大行动，都会望风而逃，如果让真正的小偷漏了网，后果不堪设想。
包平安走出审讯室，准备再向王远成求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