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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抽搐的痛楚

总有莫名的瞬间会触及伤痛的神经,让人顿时没了力气与底气。当一个期待爱情、相信爱情的人变成了一个不敢爱、不再爱的人时,那些表面上的坚强与冷漠其实都只是为了掩饰心底里那一颗不堪一击的心。人们就是在这样的包装下,让他人觉得自己很强大,而内心则像婴儿一样极力渴望呵护与关爱,只是他们的潜意识还被自己的假装所欺骗,不知道而已。他们的“以为”越是抗拒,内心越发的脆弱。

左源躺在大厅里的沙发上静静的听着歌。他总会在没有人的时候,偷偷的拿出陆婉的光盘播放。没有人知道视频里的那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没有人知道当年红极一时的女歌星为什么要隐退甚至突然离世,她留给世人的只有她那年轻时甜美的歌声和遗憾的回忆。对左源来说,他现在可以拥有的全部的爱都在这些光盘里。门外的车声让沉浸在母亲歌声里的左源醒来,他赶紧按掉电源,将光盘收好。直觉告诉他是父亲过来了,因为这里除了父亲偶尔开车过来外,不会有其他的车停在这里,惠恩是从未坐过出租回来过的。可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敲门声,伴着警惕与好奇,左源打开了门。

长长的头发,蓝色的卫衣,白色的长裤,正是惠恩今天早上出门的穿着,可是那个男人是谁?左源的心头莫名的涌动起来。顾天也惊讶的看着开门的左源,“他是谁?”。也许是不敢相信,顾天又强调了一次,“是住这里吗?”。惠恩并没注意到身后的左源,只是证实的点了点头,好让顾天确信她是住在这里。“哦”,顾天突然尴尬的笑了笑,“呵呵,是你男朋友吗,挺帅的,很配你~呵呵。”惠恩惊讶的回了头,左源的眼神是那么奇怪,奇怪到让她觉得更加陌生,她没有犯错,这个男人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光看她,好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种眼神让惠恩更坚定地摇了摇头,犹如是倔强的报复。“哦,呵呵”,顾天像是放下了什么一样,一下轻松了许多,这样起伏的心绪让顾天自己也吓了一跳,于是便笑着说:“那你晚上早点休息,明天公司见。”说完朝左源轻轻点了下头示意离开,尽管他有一肚子的疑惑想要弄清楚,有一堆的问题想要问明白,但成熟的他还是努力克制住了,而此时最好的克制方法便是转身离开。

惠恩看着顾天的车离开,沉思了小会。转身的刹那,差点撞到什么,原来左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走到她的身后,惠恩看了看左源的眼睛,心中莫名的跳跃,瞬间又低下头,然后快步向大门走去。“怎么,是你男朋友吗?怎么也不给介绍下?以为你生活挺简单的,原来不简单呀,华夏唱片公司总经理都亲自开车送你了~”左源厌恶的口气和嘲弄的话语让惠恩突然觉得很好笑。他是谁,他凭什么质疑我的生活,他凭什么,于是脚步更加快速的钻进自己的屋里。而此时的左源也觉得自己特别好笑,“我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本来就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我这是怎么了?”想到这里,左源又特别后悔自己刚刚的话,莫名的痛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洒下了种子。

屋内,惠恩蹲在墙角,任由眼泪肆意的刷屏。她以为她能扛得住,却发现别人的一两句挑衅就会让自己彻底崩溃。“他们都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进入我的生活,为什么要这样肆意的干涉我的生活,为什么要让我好不容易隐藏的心再次垮掉,为什么?”模糊的眼泪中,是那个人的样貌,那个人的拥抱,那个人的味道,他帮她擦拭眼泪,他笑她弱不禁风,他把她抱在怀里,他轻轻的吻着她的嘴唇,全部都是那个人的影子。一年了,痛并未因自己的忍让和退步有丝毫减弱,她所离开的、遗弃的、惩罚的,都是自己。

她和他是在BBS网络论坛上认识的,那个时候她大四,他从另一所重点学校毕业刚出来工作,偶然的机遇,他们结识成了朋友。她赏识他的才学,感觉他的温暖,倾听他的心声,那会儿她把他当哥哥,她觉得有这样一个哥哥真好。他喜欢她的简单,喜欢她的聪慧,喜欢她的纯洁,喜欢她的自然,喜欢她对自己的理解,即使不能相知,有这样一个红颜知己也好。大四下半年,学校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了,一向喜欢奋斗、不甘悠闲、乐于充实的她选择了去公司实习。他们偶尔会在网上聊聊天,没有想过会见面。可是有时候地球就是这么小,他们各自工作的公司竟然就在同一个区同一个路段,一站公交的距离。因为相知,所以相识。就这样,上海成就了他们之间的缘分。她看到他的时候觉得和哥哥一样温暖,他看到她时觉得她比照片上还漂亮、还真诚。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他经常约她去散步、去游玩、去逛街、去看电影,直觉告诉她他不是坏人,但她还是犹豫是否要接受他的邀请。因为她已经被确定获得保送研究生资格,还要继续读研三年,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而且她本来也打算读研,即便不是被保送,也会自己考。三年!对一个已经踏入社会的人来说,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三年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他可能会在社会上遇到更好的女孩,他还有可能受到家长的催促早点结婚,而她自己呢,她也不确定,她感觉自己不会一毕业就结婚,很多东西她现在没有办法给自己答案,自己都这样,她又有什么理由肯定他不会变呢?而且他会等她吗?在各种犹豫中,她没办法不让自己和他保持距离感。敏感的她很容易被他看明白,他对她说,“傻丫头,我会等你的,我发誓。我本来就想要事业有成后才考虑结婚的事情,所以呀,你学习三年,我多工作两年,事业也更加稳固了,这个时候才有基础呀。我还怕你到时候不要我呢,呜……”说着,故作委屈的看着她。看着他的真诚,她没有办法拒绝。她决定要相信他,她决定要给自己一次机会。大学四年了,她还没有谈过一场真正像样的恋爱,她不想让自己后悔。

但是,惠恩还是害怕、有顾虑。她是一个比较保守、比较传统的女孩,她无法和家人、和朋友说自己和男朋友是在网络上认识的,她不想别人说他们是网恋,因为他们不是,这种较真的心理让她在感觉甜蜜的同时又担惊受怕。因为害怕和顾虑,惠恩和他商定好了别人可能问话的答案,比如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开始交往的?”等等,答案则是统一成“我们是同学在一起玩认识的,很偶然,觉得合适就在一起了,呵呵”等等。对惠恩来说,这一个开头会给自己更多的勇气。两个人相爱的时候总是那么甜蜜,他们手牵手散着步,轧马路也成为简单的快乐,那个时候她觉得生活是那么美好。累的时候,他会蹲下来主动背她;腹背酸的时候,他会帮她按摩;脚疼的时候,他会帮她揉脚;饿了的时候,他会带她去吃好吃的;工作不顺利的时候,他会细心的开导她……一切的一切都让从未真正恋爱过的惠恩感动的一塌糊涂。那个时候,惠恩觉得,他就是她这辈子要依靠、要嫁的男人。大四毕业,她来到他的地方。他在郊区租了个小别墅,虽然没有闹市的繁华,但这里的清静更让她喜欢。他们像夫妻一样的一起去吃早饭,她给他洗衣裳、叠被子,他给她按摩、给她揉脚。最终惠恩决定把他带回家,因为她想家人给她支持。可是,爸爸妈妈却不是很喜欢这个男孩。爸爸考虑到他的家庭环境不是很好,妈妈想着他们老家不是同一个地方,怕以后他可能会欺负她,她找不到娘家。可是她和他们说,他对她很好,家庭条件不是问题,地理位置也不是问题,两个人都出来工作了,一切都会好的。他也说,他会让她爸妈接受他,因为他要娶她,绝不放手。就这样,爸爸妈妈也不再反对,因为她是他们最爱的女儿,他们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看错人。

读研,她在学校,他经常到外地出差,他们成为了广大异地恋中的一员。那个时候他总会给她打电话发短信,他害怕有一天会失去她,他会抽时间到学校去看她,每一次他都会给她解压,给她按摩,还给她洗脚,他会为她做饭,为她晾衣,她无法拒绝这个人的爱。所以当他亲她吻她时,她无法拒绝。可是因为传统和保守,她更害怕,害怕两个人如果不能在一起,她怎么独自去面对。他说,她就是他的老婆,他们以后是要结婚的,所以不要太介怀。因为相信他,她把一切都给了他,只因为这份爱。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在这份爱里甜蜜而幸福的走着。

然而,爱是有毒的。突然的消失、突然的不联系,有时候总会让两个人内心充满恐慌。有一天,他和她说,他扛不住了,如果他们两个人真的不能走到一起,她会怪他吗?她慌了,她乱了,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觉得一切的希望都幻灭了,她觉得无助到极点。后来她联系不上他,她给他信息、给他电话、给他QQ留言、给他发邮件,可是他就像消失了一样。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可以让曾经那么爱她的他突然不见了,除了哭,除了心痛,除了头疼,除了胃疼,除了睡不着觉,除了浑身没力气,她什么也做不了。她想过去看他,就算是分手,那也要有个合理的理由,她不想这么不明不白,人这一辈子到底有多久,她不想让自己后悔,所以她想狠狠的执着一次。可是她找不到他,电话没有人接听,留言没有人回。她去他原来住宿的地方,看他还在不在老地方,可是那里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那个瞬间,惠恩觉得世界都在旋转,她无法割舍,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她却无助的像只乞讨的猫儿。她无法开口,无法给家人电话,无法面对这一切。许多的许多就像晴天霹雳一样,让她失去了知觉。她怎么能忘记他,她又怎么能重新面对别人,她已经属于他了呀!可是他却突然不见了,是死是活总要有一个信不是吗?怎么可以就这样突然蒸发了呢?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爸爸妈妈,如何面对朋友,如何面对自己。她又觉得自己是多么的羞耻、多么的肮脏、多么的卑贱。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再去接受另一个人的爱,她怎么能撑得住。她觉得自己快没有力气了,没有力气再奔跑,没有力气再思考,她不想垮,她也不能垮,家人对她的期望是那么高,爸爸的头发都白了,妈妈的身体也不如从前,她怎么能先垮掉。研三的那一年,惠恩几乎是在一个人的痛苦中度过。她不再说话,不再欢笑,她不断的去图书馆拼命的学习,她把自己彻底淹没,只因想快点逃离。学校里有男孩子来追求她,都被她一一拒绝,她的心已经空了,无法承载多余的人来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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