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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唐纪(7)

当时李重茂坐在御座上,太平公主上前对他说:“天下人心已经归附相王,你这个小孩子也该让位了。”说完把他拉下来。当天,睿宗李旦即位,李重茂恢复温王爵位。

太平公主伏诛

太平公主冷静沉着,聪明而有谋略,武则天觉得她与自己很像,所以在众多的子女中特别喜爱她,经常让她参与机密谋划,然而她自小畏惧武则天的威严,武则天在世时从来不敢染指权势。

张柬之等人诛杀张易之、张昌宗兄弟的时候,太平公主也有功劳。唐中宗时,韦后和安乐公主都畏惧她,她又和太子李隆基一起诛灭了韦氏。太平公主几次建立大功,地位日益尊崇,唐睿宗经常与她商量朝政大事,每次她入朝奏事,都和睿宗一起坐着谈很久。如果有时没有上朝,睿宗就让宰相到她家里征求她的意见。

宰相每次上奏,睿宗动辄询问他们:“是否与太平公主商议过?”又问:“与三郎商量过吗?”然后才会批准。三郎,是指皇太子李隆基。

太平公主想做的事,睿宗全都会同意。朝中群臣自宰相以下,不论升官还是贬职,全都由她一句话决定;其余由她举荐而担任要职的士人更是多得无法计数。她的权势甚至超过了睿宗皇帝,由此很多人到她府上拜访。

太平公主忌惮太子李隆基,所以经常在睿宗面前挑拨,企图让他废掉太子。睿宗生性淡泊,又喜好道术,他汲取以往宫廷变乱屡屡发生的教训,听了太平公主的话,打算自己让出帝位,以避免灾祸。

唐玄宗先天元年(公元712年)七月,睿宗颁下诏书,要将帝位传给李隆基。

八月初三,李隆基即位,便是唐玄宗。玄宗尊奉睿宗为太上皇,凡三品以上官员的任命,以及重大的刑狱政务都由太上皇定夺,其他事务则取决于皇帝。

此后,太平公主倚仗太上皇的势力,继续专擅朝政,与玄宗时有冲突发生,朝中七位宰相之中,有五位出自她门下,超过一半的文臣武将也都民的号令行事。

太平公主与同党们一起谋划,想要废掉玄宗;又与宫女元氏合谋,打算毒药害死玄宗。

开元元年(公元713年)七月,侍中魏知古告发太平公主计划于本月四日发动变乱,是由常元楷、李慈率领羽林军冲进武德殿,而窦怀贞、萧至忠、岑羲等人则在南牙起兵响应。

玄宗于是召集岐王李范、薛王李业、郭元振以及龙武将军王毛仲、殿中少监姜皎、太仆少卿李令问、尚乘奉御王守一、内给事高力士、果毅李守德等人商定计策,准备诛杀太平公主。

初三,玄宗命令王毛仲调集空闲马厩中的马匹与禁军300多人,从武德殿进虔化门,召见常元楷和李慈二人,将他们斩杀,在内客省逮捕了贾膺福和李猷,把他们带出来;又在朝堂上逮捕了萧至忠和岑羲,把他们全都斩首。窦怀贞逃进壕沟里,后来自杀,于是斩戮他的尸首,将他改姓为毒氏。

太上皇听说发生变乱,登上承天门的门楼。郭元振上奏说:“皇上奉太上皇诰命,诛杀窦怀贞等人,并无其他大事。”

玄宗寻找太上皇,到了门楼,太上皇就颁发诰命,宣布窦怀贞等人的罪状,并因此大赦天下,只有逆臣的亲戚党羽未得到赦免。

初四,太上皇唐睿宗颁布诰命:“从现在开始,军政国事、刑赏教化,一切由皇帝决定。朕喜好清静无为,从此修身养性,以遂平素的心愿。”当天,太上皇就移居于百神殿中居住。

太平公主逃进山寺,过了三天才出来。唐玄宗诏令她在家中自尽,她的儿子与党羽共有数十人被处死。

贤相姚崇、宋璟

姚崇担任唐玄宗的宰相,一次回家为儿子办丧事,告假十几天,结果政事堆积如山,同任宰相的卢怀慎不能决断,十分惶恐,入朝向玄宗谢罪。

唐玄宗对他说:“朕把天下大事委托给姚崇,只是让您做一个安抚俗人的雅士而已。”

姚崇假满,重新入朝,过了不久,便把所有的事处理妥当,颇为得意,回头对紫微舍人齐浣说:“我做宰相,可以与谁相比?”齐浣没有回答。

姚崇又说:“我与管仲、晏婴可以相比吗?”

齐浣说:“管仲、晏婴的法度虽然不能流传后世继续实施,但也能够终身实施。您制定的法度经常更改,似乎比不上他们。”

姚崇说:“那究竟如何呢?”

齐浣说:“可以把您比成救时的宰相。”姚崇很高兴,放下手里的笔,说:“救时的宰相,也是很难做到的啊!”

卢怀慎与姚崇同时担任宰相,自认为才能比不上姚崇,所以每遇事情都让姚崇处理,当时人们将他称为“伴食宰相”。

唐玄宗开元四年(公元716年),姚崇因儿子收礼、下属受贿,担心自己受到牵连,屡次请求辞去宰相职务,推荐广州都督宋璟代替自己宰相一职。

宋璟任宰相,致力于人才的选拔,根据才能授予官职,使得文武百官各司其职,刑罚赏赐从来不徇私情,在朝廷上也敢于犯颜直谏。玄宗十分敬畏他,有的时候即使不合自己的意愿,玄宗也能够听从。

姚崇和宋璟先后担任宰相,姚崇善于随机应变,宋璟长于秉公守法。两个人的志向操守不同,但都尽心竭力辅佐玄宗,使得这一时期的赋税劳役宽松平和,刑罚减省,百姓安乐。

唐代的贤德宰相,前有房玄龄和杜如晦,后有姚崇和宋璟,其余的没有一个能与他们相提并论。姚崇与宋璟进见的时候,玄宗经常起身迎接;离开的时候,玄宗也要到殿前平台上送他们。等到李林甫做宰相,虽然受到的宠信的程度超过姚崇和宋璟,但玄宗却从未对他有过如此的礼遇。

吐蕃重新归附

吐蕃自恃国家强大,对唐发来文书,要求使用平等的国家礼节,言辞悖逆傲慢,玄宗常常为此感到愤怒。唐玄宗开元十五年(公元727年),玄宗开始派军队讨伐,两国交战,战争持续数年。

到了开元十八年(公元730年),吐蕃因多次战败,心生恐惧,于是请求和亲。忠王友皇甫惟明趁着上奏的机会,向唐玄宗分析了和亲的好处。

唐玄宗说:“吐蕃赞普过去给我的书信里,言辞傲慢,怎能轻易算了?”

皇甫惟明回答说:“赞普在开元初年,年纪还小,恐怕不会写这样的信吧!恐怕是边境的将领伪造的,想激怒陛下而已。一旦战事重开,将领官吏就能趁机盗取或隐藏官府的东西,还可以胡乱上报战功,以求取功勋官爵。这些是奸臣的利益,对国家是万万没有好处的。

“战事连年不断,耗费巨资,河西、陇右因此贫困凋敝。陛下可以派遣使臣去看望金城公主,趁机与赞普当面约定婚姻,要求他俯首称臣,永远平息边境祸患,这才是驾双夷狄的最好办法!”

唐玄宗非常同意,就命令皇甫惟明和内侍张元方出使吐蕃。吐蕃赞普大喜,把贞观以来得到的唐朝皇帝的敕书全都拿出来让黄甫惟明看。

十月,赞普派大臣论名悉猎跟随皇甫惟明一同入朝,进献贡品,上表说:“外甥两代都娶了天朝的公主,两国情谊本为一家。中间由于张玄表等人先带兵侵犯掠夺,才使边境关系恶化。外甥深深明白尊贵卑贱的关系,绝不敢有所失礼冒犯。

“以前因为边将挑拨离间,让我得罪了舅父。我屡次派遣使者入朝,都遭边将阻拦,现在承蒙您派使臣远道而来,外甥不胜喜悦,如果能重修旧好,实乃两国之大幸!”从此,吐蕃国又诚心归附大唐。

奸相李林甫

吏部侍郎李林甫奸猾狡诈,与宦官以及后宫嫔妃交结,让他们监视玄宗的动静,皇上的一举一动他全都知道,因此每次上奏,总能摸准玄宗的心意,深得玄宗赞赏。

当时,武惠妃在后宫中最受宠爱,生了寿王李清,其他的皇子都不能相比,就连太子也渐渐地被疏远了。李林甫于是让宦官告诉武惠妃,愿意尽力保护寿王。武惠妃十分感激,便暗中替他说好话,因此李林甫被提升为黄门侍郎,后来又升任为宰相。

李林甫做宰相后,凡是才干声望或功劳业绩超过自己,以及得到玄宗信任,权势地位将要威胁自己的,他都会想尽办法将他们除去,而且他尤其忌惮文人学士。

他有时候假装对人很好,表面上说着甜言蜜语,暗中却阴谋陷害。所以世人都称他:“口有蜜,腹有剑。”

玄宗曾经在勤政楼游乐,垂下帘幕观看乐舞。兵部侍郎卢绚本以为玄宗已经不在这里,就提着马鞭拉着辔头,从楼下穿过。卢绚风度清雅,玄宗看着他走远,感叹他有如此含蓄的风度。

李林甫知道后,就召来卢绚的儿子,说:“你父亲一向很有名望,现今交州、广州急需人才,皇上想让你父亲去,不知你父亲意下如何;如果害怕远行,就要被贬官,不然,只有以太子宾客或者詹事的身份在东都任职,也是优待贤士的职位,怎么样?”

卢绚畏惧,于是主动请求担任太子宾客或詹事。李林甫说违背众望,就任命他为华州刺史。上任不久,又诬告卢绚有病,不理政务,把他贬为太子詹事、员外同正。

玄宗曾经问李林甫说:“严挺之现在在哪里?此人有才,应该重用。”严挺之当时为绛州刺史。李林甫退下后,立刻召见严挺之的弟弟严损之,告诉他:“皇上对你哥哥十分赏识,为什么不趁机上奏说得了风疾,请求回京师治病。”严挺之便听了他的意见。

李林甫又拿着严挺之的奏报对玄宗说:“严挺之年老体衰,得了风疾,应当授以散职,便他治病疗养。”玄宗感叹了很久,于是任命严挺之为詹事,让他去东京休养。

李林甫的儿子李岫任将作监,认为父亲权势过大,对以后十分担心。曾经与李林甫游览后园,指着做工的民夫对李林甫说:“大人担任宰相很久了,仇人遍布天下,如果有一天灾祸降临,想要像这些民夫一样,也是不可能呀!”

李林甫听了很不高兴,说:“形势已经这样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唐朝建立以后,任用忠厚的名臣担任驻扎边疆的守将,任期不让太久,不让朝臣兼任,不让身兼数职,功名卓著的往往入朝担任宰相。到开元年间,玄宗为防御少数民族进攻,所以边疆守将10多年都不换,任职期限开始变长。

李林甫当宰相,想杜绝边将入朝为相的途径,觉得胡人没有文化与谋略,就上奏说:“文臣担任将帅,胆小不敢打仗,可以任用出身贫寒的胡人。胡人勇敢果断,熟习战斗;出身贫寒,则朝中没有朋党。陛下若真能以恩惠加以笼络,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报效朝廷。”

玄宗认为有道理,开始重用安禄山。从此,胡人开始担任各道节度使,精锐部队都戍守北部边疆,造成内轻外重的形式,最后安禄山差点颠覆了李唐江山。这都是李林甫为求取专宠、巩固地位的阴谋酿成的恶果。

玄宗晚年自以为天下太平可以高枕无忧了,于是深居宫中,沉迷于声色娱乐,把政事都委托给李林甫。到天宝十一载(公元752年)去世,李林甫担任宰相长达19年,造成天下大乱的局势,而玄宗却执迷不悟。

杨贵妃受宠

玄宗宠爱的武惠妃死后,玄宗心里怀念不已。后宫女子几千人,都不称合他的心意。

有人对玄宗说,寿王李瑁的妃子杨氏的美貌天下无双,果然,玄宗见了以后便深深为她痴迷了。

玄宗让杨妃自己请求做女道士,号“太真”,然后再让人暗中将她接入宫中。太真体态丰满,容貌娇艳,通晓音律,生性机警,善于揣摩附和玄宗的心意。

不到一年,杨妃便得到如同武惠妃一样的恩宠,宫中都称她为“娘子”,对待礼仪与皇后相同。

天宝四载(公元745年)八月,玄宗册封杨太真为贵妃,赐她的父兄也都为高官。杨贵妃的三个姐姐也都被赐予京师的府第,待遇非常显赫。

杨贵妃深受玄宗的宠爱,每当她骑马时,高力士都为她拿马鞭牵辔头,专门为杨贵妃织绣衣服的工匠多达700余人,朝廷内外争着给她进献器物、衣服和珍宝。

岭南经略使张九章与广陵长史王翼因进献了精美的物品,张九章加封三品,王翼入朝任户部侍郎,所有人都效仿他的做法。

民间传唱着这样的歌谣:“生男勿喜女勿悲,君今看女作门楣。”

杨贵妃喜欢吃新鲜荔枝,玄宗就命令岭南每年都用驿马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京城,到了长安,颜色味道都还没变。

天宝五载(公元746年),杨贵妃因为嫉妒泼辣,对玄宗有失礼数,惹恼了玄宗,就下令把他送回她哥哥杨铦家里。一早上,玄宗都郁郁寡欢,到了中午还不吃饭,左右侍从总是不合心意,屡屡被鞭笞捶打。高力士想试探玄宗的心意,就请求把贵妃院中储备的器物给贵妃送去,总共装了100多车,玄宗把自己的食物也赐给了贵妃。到了晚上,高力士跪下上奏,请求迎接贵妃回来,于是打开宫门让贵妃入宫。从此玄宗对杨贵妃的宠爱更加深了一层,后宫所有人都无法与她相比。

天宝九载(公元750年)二月,杨贵妃再次违背了玄宗的心意,被送回杨家。户部郎中吉温让宦官对玄宗说:“妇道人家见识短浅,违背圣上的心意,陛下不必吝啬宫中一席之地,让她老死宫中算了,而忍心让她在宫外受辱呢?”玄宗也有悔意了,就派宦官把自己吃的饭赐给贵妃。

杨贵妃哭着对宦官说:“我罪该万死,感激陛下的不杀之恩,让我回家。现在要永远离开宫阙,金玉珍宝玩物,都是陛下赏赐的,不值得献给陛下,只有头发是父母给我的,愿献给陛下,表达我的真诚。”于是剪下一束头发献给玄宗。玄宗马上命高力士将她再次迎回宫中,从此更加宠爱她。

安禄山反叛

安禄山本是营州地方的混血胡人,原名阿荦山。母亲是一名女巫师,父亲死后,带着安禄山嫁给了突厥人安延偃。刚好突厥部落衰败溃散,他就同安延偃哥哥的儿子安思顺逃到幽州,冒姓安氏,取名禄山。

安禄山像,出自《异说征西演义》。

有一个混血胡人名叫史窣干,与安禄山本是邻居,两人生日相差一天。长大后,成为朋友,都做了互市牙郎,以勇猛而名闻当地。

幽州节度使张守珪以安禄山为捉生将,只要他每次带几名骑兵出去,都能擒获几十名契丹人回来。又加上安禄山狡猾,善于揣摩人的心意,所以深受张守珪的喜爱,把他收为养子。史窣干曾为张守珪立下大功,张守珪上奏任命他为果毅,后又提升为将军。史窣干入朝奏事,玄宗与他说话,对他十分喜欢,就赐名为“思明”。安禄山后来担任平卢兵马使,为人灵巧,善于讨人欢喜,人们多数都称赞他。玄宗身边的人到了平卢,安禄山都会用厚礼去贿赂他们,他们回去后尽说安禄山的好话,因此玄宗更加认为安禄山是个贤能之人。

天宝元载(公元742年),朝廷把平卢分出来,另立军镇,任命安禄山为节度使。次年正月,安禄山入朝,玄宗对他十分宠幸,允许他随时入朝。一年后,他又被任命为范阳节度使,后来还让他兼任御史大夫。安禄山身体肥胖,大腹便便,垂下来超过膝盖,据说他的肚子就有300斤重。他外表看上去憨厚老实,内心却异常奸猾。

安禄山在玄宗面前应对敏捷,且诙谐幽默。玄宗曾经拿安禄山的肚子开玩笑说:“你这个胡人肚子里装了什么东西,竟然这么大?”

安禄山回答说:“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有的仅是对您的一片忠心!”玄宗十分高兴。

玄宗曾经让安禄山进见太子,安禄山却不跪拜太子。左右的人催他跪拜,安禄山站着说:“我是胡人,不懂得朝廷的礼仪,哪里知道太子是多大的官呀?”

玄宗说:“太子是将来的皇上,朕去世以后,太子就会成为新的君王。”

安禄山说:“我愚蠢浅薄,只知道有陛下一人,并不知还有太子。”不得已,然后跪拜。玄宗听信了他的话,对他更加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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