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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汉纪(11)

“安汉公王莽一共辅佐过三代君王,与周公时代不同,但功业相同。最近前辉光谢嚣和武功县长孟通上书,汇报刻在白色石头上的符命,我仔细思考了一下,‘为皇帝’意思就是代行皇帝的职权。现在任命安汉公居位摄政,效仿周公。详细策划典礼时的仪式,然后上奏。”

群臣于是上书,要求让王莽登基成为皇帝,穿戴天子的衣冠,南向朝见臣子,居位摄政。太皇太后下诏同意。

居摄元年(公元6年),三月初一,宣帝玄孙刘婴被册立为皇太子,号称孺子婴。刘婴是广戚侯刘显的儿子,当时只有2岁,王莽假意说根据卜卦的卦象显示他最适合当皇帝,于是将他册立,尊王莽的女儿王皇后为皇太后。

孺子婴初始元年(公元8年),各地纷纷出现符瑞,预示王莽要成为真龙天子。这些符瑞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王莽均一一笑纳。

王莽准备正式即位,首先拿出各种符瑞上报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大吃一惊。当时孺子刘婴还没有即位,皇帝的印绶御玺仍被太皇太后收藏在她居住的长乐宫。等到王莽即位,向太后请求交出御玺,太皇太后不愿交给王莽。王莽指使安阳侯王舜去劝太皇太后。

王舜一向严谨,太皇太后很喜欢他,也很信任他。王舜拜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知道他是为王莽求取御玺,大怒,骂他说:“你们父子宗族,承蒙汉朝恩典才得以富贵,不但不回报,反而趁机夺取政权,不再顾念恩义。这样的人,连猪狗都不吃他剩的东西,天下又怎会饶恕你们呢!

“你们自己以金匮符命做了新皇帝,更改历法、服饰、制度,也该刻新的御玺,万世流传,何必还来抢这个不祥的亡国御玺?我是汉朝的老寡妇,就快死了,要和御玺一起下葬。你们到头来谁也别想得到!”

太后边说边哭,身边的侍从和下面的卫士都哭泣流泪,王舜也忍不住悲伤流泪。过了很久,王舜才抬头对太后说:“我无话可说,但王莽一定要得到传国御玺,太后难不成要反抗他吗?”

太后听王舜说得诚恳,又怕王莽以武力胁迫,于是将御玺往地下一扔,对王舜说:“我老了,快要死了,你们兄弟肯定迟早要被灭族!”

王舜得到御玺,报告王莽。王莽大喜,在未央宫大摆宴席宴请太皇太后,让大家尽情作乐。

王莽想为王太后更换新的封号,更换她的玉玺印绶,又担心她拒绝。王莽的远支族亲王谏想向王莽献媚,上书说:“皇天废除汉朝,建立新朝,太皇太后的封号也该更改,应该跟随汉朝废除,以迎合天命。”

王莽向太后呈递奏章,太后说:“说得对啊!”

王莽却说:“此大臣背弃仁义,罪该诛杀!”

冠军人张永将一块玉璧形状的铜片呈上,上面有符命文字,说太皇太后应称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王莽同意他的提议,于是用鸩酒毒死王谏,封张永为贡符子。

始建国元年(公元9年),正月初一,太皇太后接受了王莽和文武百官献上的皇太后御玺,顺应上天的符命,将汉朝封号名称全部废除。

王莽颁下册书,将孺子婴册封为安定公,封给他居民一万户,土地方圆100里。让他在封国内建立汉朝宗庙,与周朝的后代一样,可以遵照自己的历法,穿自己的服饰颜色。

册书宣读完毕,王莽拉起孺子婴的手,流着眼泪说:“当初周公摄政,最终能够把政权还给周成王。如今独有我迫于上天威严的命令,不能遵照内心所愿,把政权交还给你!”悲伤哀叹了很久。

中傅带着孺子婴下殿,面朝北方,对王莽称臣。两旁百官都深受感动。

绿林赤眉起义

新朝王莽的法令,琐碎而且苛刻,百姓很容易获罪,根本没有时间耕田植桑;徭役也很繁重,旱灾、蝗灾又接连发生;各种案子积压,很多人被押入狱,却总是不能结案。

官吏苛刻残暴,以此树立威信。他们凭借王莽的禁令,侵吞百姓财产。有钱的人尚且不能保住自己的财产,穷人生活更是艰难。于是百姓纷纷去做强盗。他们占据高山大泽等险要地势,官吏们不能擒获他们,只好隐瞒事实,由此导致盗贼越发增多。临淮人瓜田仪占据了会稽郡的长洲。琅邪人吕母将几千名农民汇集起来,杀死海曲县宰,逃到海上当起了海盗,人数逐渐增多,达到上万人。荆州发生饥荒,百姓逃往山野沼泽,靠挖野菜为生,并为争抢地盘而相互残杀。

王莽天凤四年(公元17年),新市人王匡、王凤因为处理纠纷很公平,被一群逃难的人推举为首领,聚众数百人。

那些逃亡的人,有南阳人马武、颍川人王常、成丹等,都来投靠他们。他们结伙抢掠村落,平时隐匿在绿林山里。

短短数月之内,王匡、王凤手下就聚集起七八千人。王莽派使者到当地赦免这些强盗。使者回来后上奏,说:“强盗解散之后,不久又聚集起来。问他们原因,都说:‘因为律法复杂繁琐,动不动就会犯法。辛苦劳动的报酬,还不够缴纳赋税。就算关在家里没做什么,也会因为邻居私自铸钱而连坐入狱。此外还有官吏的趁机欺压。’百姓因为贫困,所以都起来做强盗。”王莽听了大发脾气,免去使者的官职。有的使者则故意逢迎王莽,说:“小民猖狂狡猾,应当处死。”或者说:“时运刚好这样,不久就会平息的。”王莽听后就十分开心,给他们升官。

第二年,琅邪人樊崇率领百姓自莒城发兵,有100多人,辗转进入泰山。盗贼们因为樊崇很勇猛,都去归附他。一年便聚众1万多人。与樊崇同郡的逄安,还有东海人徐宣、谢禄、杨音,也分别起兵,总共有数万人。他们的军队汇入樊崇大军,一起进攻莒城,没有攻破,就在青州、徐州一带流窜抢掠。王莽将各郡、国的军队征发起来进行镇压,都未能取胜。王莽地皇三年(公元22年)四月,太师王匡、更始将军廉丹奉王莽之命东征,讨伐盗贼。当初,樊崇等人的力量逐渐壮大时,互相约定:“杀人者,死;伤人者,偿创(意思是罚受同样的伤)。”其中尊称最崇高的人为三老,其次是从事,最后是卒史。

樊崇听到王匡和廉丹的军队要来征伐的消息,担心自己的部下与王莽军队在交战时候互相混淆,就让士兵在眉毛上涂上朱砂,以便互相区别,从此其所部就号称为赤眉军。

王匡、廉丹率领精兵十几万,一路行来,对士兵的恶行放任不管。东部地区传出民谣说:“宁逢赤眉,不逢太师!太师尚可,更始杀我!”

刘秀起兵

刘秀是汉长沙定王刘发的后代,父亲是担任过南顿令的刘钦,共生了三个儿子:刘縯、刘仲、刘秀。兄弟三人幼年丧父,在叔父刘良的养育下成人。

刘縯性格刚强坚毅,慷慨大度,对王莽篡权之事,心中愤愤不平,有光复汉朝的大志。他不经营家业,反而卖田卖宅,喜欢与英雄豪杰交往,以致破产。刘秀长得鼻梁高耸,额角突出,种地十分勤劳。刘縯常嘲笑他,说他像刘邦的哥哥刘喜。

刘秀的姐姐刘元,嫁给了新野人邓晨。刘秀曾经和邓晨一起拜访穰县人蔡少公,少公对图谶有所了解,说:“刘秀是天子之命!”

有人说:“是国师公刘秀吧?”国师公刘秀可是王莽手下的红人,专门负责起草文书,刘秀开玩笑地说:“怎么知道不是我呢?”在场的人无不大笑。只有邓晨心里暗自欢喜。

宛城人李守,喜好星象与谶纬,担任过王莽的宗卿师。李守曾告诉儿子李通:“刘氏定当复兴,李氏将会辅佐。”新市、平林起兵后,南阳郡颇为慌乱,李通的堂弟李轶对李通说:“现在天下动荡,汉朝应当复兴。南阳的刘姓宗族,称得上仁慈宽大的就只有刘伯升(刘縯字伯升)兄弟,可以和他们一起图谋大事。”李通笑着说:“我正有此意。”正巧此时刘秀来宛城卖粮食,李通派李轶迎接刘秀,和他会面,详细述说了谶文的事,并立下誓约,定下计谋。李通打算在立秋那天,趁武士骑马检阅的时候,劫持南阳前队大夫甄阜和属正梁丘赐,命他们发动出兵,让李轶与刘秀回舂陵起兵接应。

刘縯将当地英雄豪杰聚集在一起,与他们商议,说:“王莽残酷暴虐,百姓分崩离析。现在连年大旱,战乱四起,这是上天灭亡他的时候,也是汉朝复兴、建国立业的时候!”大家都表示同意,于是分别派遣亲友宾客到各县起兵。刘縯则在舂陵独自发动起兵。大家很害怕,都逃走躲了起来,说:“刘縯要害死我!”但当看见刘秀身穿红色衣服,戴着武官的帽子,都吃惊地说:“谨慎敦厚的人也这样做了呀!”心里才稍稍安定。刘縯一共聚集了七八千人,分给手下带领,自称“柱天都部”。当时刘秀28岁。李通还没有发兵,计划就被觉察,只得被迫逃走,四处流亡。他的父亲李守与家人共64口被连坐处死。刘縯让族兄刘嘉说服了新市、平林兵,和他们的首领王凤、陈牧一起向西进发,进攻长聚。又攻打唐子乡,还杀死了湖阳县尉。这时军队里财物分配不公,大家很愤怒,准备倒戈攻打刘姓部队。刘秀集中同族人得到的财物,悉数拿出分配给他们,大家才满意。

起义军继续往前行军,攻克了棘阳。李轶、邓晨也都带着他们的宾客前来会合。

刘玄称帝

更始元年(公元23年),反对王莽、复兴汉朝的起义军已经壮大到了十几万人,将领们商议,认为军队虽然力量强大,却缺乏一位能带领大家的共同领袖。于是想拥立一个刘姓皇族,以顺从大家的愿望。

南阳郡的豪杰与下江兵王常等人,都想立刘縯为皇帝。但是新市兵、平林兵的将领平日里恣意妄为、不守军纪,害怕刘縯的威严。舂陵戴侯刘熊渠的曾孙刘玄,当时在平林兵中被称为更始将军。新市兵、平林兵的将领们“喜欢”刘玄的怯懦,就先私下商定要拥立刘玄为共同领袖,然后才召刘縯来,告知他们的决定。刘縯说:“各位将领主张拥立一个刘姓皇族,这很好!但是现在赤眉在青州、徐州兴起,拥有几十万人。如果听到南阳拥立了刘姓皇族,恐怕他们也会拥立一位刘姓皇族。王莽还没有消灭,刘姓皇族就先互相攻击,这会使天下人起疑,而损害自己的力量,这样是不能够击溃王莽的。舂陵距离宛城只有300里,贸然地自己称起皇帝就会成为天下攻击的目标,使后起之人得以利用我们的疲敝,这也不是好的计策。不如暂时称王,掌握发令大权,也够可以杀将的了。如果赤眉拥立的人贤明,我们就去投奔他,他们肯定不会罢免我们的爵位。如果赤眉没有拥立皇帝,那等我们消灭了王莽,收服了赤眉,之后再自称皇帝也不会太晚。”大部分将领都说:“好!”张卬却拔出佩剑,击在地上,说:“对自己所做的事持怀疑的态度,就不可能成功。今天的决定,不允许有别的意见!”大家都只好顺从。

二月初一,在淯水岸边的沙滩上设置坛场,拥立刘玄登上皇位,刘玄面向南方站着,接受群臣朝拜。刘玄非常羞愧,汗流满面,举起手却说不出话来。刘玄登上皇位后,宣布大赦天下,更改年号,任命堂叔刘良为国三老,王匡为定国上公,王凤为成国上公,朱鲔为大司马,刘縯和陈牧则分别为大司徒和大司空,其余将领都被封为九卿或将军。英雄豪杰对刘玄的表现感到失望,很多人都不服气。

马援择君

光武帝建武四年(公元28年),隗嚣派遣马援前往成都考察公孙述的情况。

马援和公孙述是同乡,关系一直很好,因此马援认为他到达成都以后,公孙述一定会像过去那样和他握手言欢。没想到公孙述命令很多卫兵驻守在宫殿的台阶下,戒备森严,然后才请马援进去。见面行礼后,马援就被公孙述送出宫,去客舍休息。

公孙述让人为马援做了礼服,命朝廷百官在宗庙汇集,让他坐在老朋友的位置。公孙述使用天子的仪仗,命令士兵开道戒严,之后坐上皇帝的车,屈身进入宗庙。祭祀时,所用的物品和百官队列都十分盛大。

公孙述准备给马援封爵,任命他为大将军。跟随马援的宾客都想要留在公孙述这儿。马援对他们说:“天下胜负未定,公孙述不懂得礼贤下士、招募人才共同商议国家大事,反而注重繁琐的小节,就像一个木偶人,这种人怎么能够将天下有才能的人留在身边呢?”于是向公孙述告辞。回去后,马援对隗嚣说:“公孙述只是井底之蛙,却妄自尊大!我们应该一心一意跟处在东面的刘秀结交。”隗嚣于是派马援带着给刘秀的书信到洛阳去。马援刚到时等了很久,由中黄门接引入内。刘秀在宣德殿南面的廊屋下,只戴着头巾,笑坐着迎接马援。

刘秀对马援说:“你到两个皇帝那里考察。今天见到你,让我觉得很惭愧。”马援叩头辞谢,说:“如今的天下,不仅君主选择臣子,臣子也要根据君主的德行决定是否跟随君主。我和公孙述是同乡,年轻的时候关系就很好。前些日子我到成都,他却命卫兵手拿剑戟排列在台阶旁,然后接见我。我如今远道而来,您怎么知道我不是刺客,或者是奸恶小人,就放心地接见我?”刘秀笑着说:“您不是刺客,只不过是说客。”

马援说:“天下混乱,反复不定,冒用帝胄的称号欺世盗名的人不可计数。今天我见到您的宽宏大度和高祖刘邦一样,才明白确实有真命天子的存在啊。”

耿弇大破张步

建武五年(公元29年),光武帝刘秀派遣建威大将军耿弇率军征讨张步。耿弇先在外围扫荡,平定了济南郡,接着慢慢逼近所部张步的腹心地带。当时,张步以剧县作为都城。派他的弟弟张蓝率领2万精兵镇守在西安县,各郡太守集合1万多人守卫临淄,两地相距40里。

耿弇率领军队进军画中,画中位于西安和临淄之间。耿弇发现西安城尽管面积不大,却很牢固,张蓝的守军也很精锐;临淄虽然名为大城,却很容易攻克。于是传令各将校,五天以后会合,进攻西安。张蓝听说后,白天黑夜都高度警惕。

到了预定的日期,半夜的时候,耿弇下令,让将领率领部队在安营睡觉的地方吃饭。到了天亮,军队开到临淄城。

护军苟梁等人对这一军事行动表示反对,说:“如果攻打临淄,西安肯定会派遣军队增援;攻打西安,临淄却不能派兵增援。所以,不如攻打西安。”

耿弇说:“不对!西安听说我们要去进攻,日夜戒备,正在忧虑着自身的安危,哪有工夫援救别人?临淄想不到我们会突袭,一定会惊慌失措,我用一天的时间就一定能攻破。攻下临淄,西安就孤立了,和剧县的交通也被断绝,驻守的军队一定会仓皇逃窜,弃城不顾。这就是所谓的‘击一而得二’。

“如果先攻打西安,不可能很快攻下,军队驻守在牢固的城下,伤亡一定会很大。就算攻破,张蓝也会率领军队逃回临淄,聚合当地守军,观察我们的虚实。我们深入敌人腹地,后面没有补给,一个月之内不用打仗也会受困的。”于是率军向临萏出击,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将它攻下,军队将该城占领。耿弇下令,不许军队抢掠,要等张步来了以后才掠夺财物,以激怒张步。西安的张蓝听说后,非常害怕,带兵逃到了剧县。

张步听到临淄被攻破的消息,大笑说:“当初尤来、大彤有10多万人,我照样攻进他们的营垒将他们打败。现在耿弇兵力不如他们,又疲惫不堪,有什么可怕的?”于是联合三个弟弟张蓝、张弘、张寿以及前大彤军首领重异等人的军队,号称20万,气势汹汹地来到临淄大城东部,准备和耿弇决一胜败。

向刘秀报告,说:“我占据临淄,深挖战壕,高筑城墙。张步始自剧县,路途劳累。他要进军,我就引诱他进攻;他要撤退,我就追击。我据托营垒迎战,比敌军精锐百倍,以逸待劳,以实攻虚,十天之内,就能将张步的脑袋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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