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药童的院落中,云渺放下百斤的石哑铃,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一身肌肉放松,三年的时间,让云渺变化很大,此时十三岁的他已经有一米六高,许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云渺并不显胖,反倒有些瘦削。按着底层人民普遍的十五岁便结婚生子的规律,云渺觉得自己有必要着手准备一份彩礼了,韩胖子可说他家已经给他准备下了三金了,自己虽然比不得韩诚韩胖子,可是也得有个三开三进的小院才好过日子,至于什么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什么的,按着云渺的逻辑,又不能长生不老,最后都是一捧黄土,还不如娶一房媳妇,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穿上一身利落的短衫,今天是自己入帮三年来,第一次独自进山采药,听着韩胖子说,自己当初被兰思远选中,原本是想将当做药师培养的,奈何帮中突然召回了兰思远,之后兰老更是一去不复返,云渺于是便降格成了采药童,作为一个采药童,三年来,云渺几乎认全了其他人五年甚至七年才能认全的草药,矿产,要知道采药童,采的不仅是草药,还有一众的矿石,毒虫,甚至还有猛兽之类,诸如虎骨鹿茸,水螅毒囊,甚至听说靠近海滨的采药人还要学习深海采珠,不过云渺是不用学习采珠的,毕竟沧州不靠海。再说云渺用别人三分之二的时间掌握了野外生存的知识,如今,虽然还没有到药堂要求的采药的年龄,毕竟其他人最少也要五年才能学全那些繁杂的知识,可是云渺觉得自己有进山采药的需求,自己无父无母,要想娶上媳妇,靠的可就是自己了。
提着用三百帮派贡献点换来的百锻钢刀,腰上别着药堂专属的药铲,腿上绑着陪伴了他许年的那只匕首,背着药篓,十三岁的云渺行走在铁拳帮总部宽敞的宅院中,不时有人和云渺打招呼,虽然平时不太出门的云渺连这些人的名字都叫不全,可是这些挡不住他们的热情,别看云渺只是一个还没采过药的青涩药童,可是江湖人谁没个刀剑伤痛,再不济有个头疼脑热的,认识个药堂的人物也是必要的紧。应付过众多人情的帮众,云渺来到膳事堂,铁拳帮五堂十三舵,药堂,膳事堂,武堂,白虎堂,财合堂,势力遍及沧州十三府,十三个分舵都位于府城,不可谓不强大。药堂负责寻常帮众的疾病,刀剑伤,固本培元精进修为的丹药,膳事堂则负责帮众饮食起居,可是除了财合堂外富得流油的堂口,财合堂负责帮中贸易,这也是帮中最富裕的堂口,至于白虎堂,那是帮主手下直接管辖的堂口,没有任何分堂,可是堂中任意一个都是好手,曾经的白衣弟子何志就是白虎堂中的人,可以说,白虎堂就是武堂的升级版,不过白虎堂的帮众都是精锐,寻常时候见不得一个,只有帮中出了大事,才会见他们动手,云渺进帮三年,还没有见过一个。
云渺一路走到膳事堂,也就是厨房,进门就看见一个至少一百五十斤的小胖子的背影,“韩城,又在偷吃,怪不得胖的没边呢。”云渺轻踢了一脚胖子韩城的屁股,笑骂道。“唉?是云渺啊,我这不是饿了嘛,呵呵,呵呵。”韩城尴尬的笑了笑,云渺摇摇头,这个韩城是和云渺一批来的,是云渺在这帮中为数不多的朋友,不过,韩城可不是乞丐,他爹可是膳事堂的一个头目,靠着关系,韩城在这膳事堂可是顺风顺水。“给我准备半月的干粮。”和韩城说笑了一会儿,云渺还是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要半个月的干粮?”韩城疑惑的问道,却又很快醒悟“你要进山?”“是啊,”看着小胖子吃惊的眼神,云渺不无得意的说道:“是啊,我要进山了,三年了,也该进山试试我的身手了。”“你的身手,没的说,没的说,还进山干嘛?”韩城用力摇摇头,脸上肥肉随着摇头也跟着晃动,“好啦,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还要娶妻生子,以后养家糊口呢,可比不得你。”“是哦,你还要娶那苏喜儿呢,哪像我啊,也没人要哦!”听着韩城那酸溜溜的语气,云渺摇摇头,苏喜儿,自己可不敢招惹,那可是个能将男人榨干的主,自己这小身板,还是躲远点的好,想着那个自己三年前救下的小丫头,如今才堪堪十二岁,却早早的传出她和帮中好多帮众不清不楚,想到曾经天真可人的小丫头,如今……,云渺轻叹一声,又很快平复心情,一脚又踢在韩城屁股上,嘴中催促着:“快点吧,你可,再晚点,我今晚可进不得山了。”“好好,马上就好。”韩城取出一张布,将一摞坚硬的面饼一层层包好,这种面饼硬的让韩城想哭,但是好在抗饿,拿着轻便,又装好一个大水袋,一并交给云渺,“大爷,慢走。”学着风尘女子的样子,韩城倚在门口,舞着一块抹布说道。云渺做呕吐状,然后笑着告别,“行了吧你,净去那烟花柳巷的,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居然能受得住你一身膘。”“嘿!”韩城一拳捶在云渺胸口,“老子这叫见多识广,你小子懂个啥?”韩城猥琐的笑笑,一双小眼被脸上肥肉挤得眯成一条缝,可是仍旧能够看见他眼中不怀好意的光芒,“话说你小子还没试过呢吧?要不要等你回来小爷带你去尝尝,保证你食髓知味。”“得得得,韩大爷,你是我大爷,我可没那个闲钱去钻那销金窟,我还是攒钱娶媳妇吧。”云渺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远了。年少的友谊就是如此简单,在这六十岁都算高龄的年代里,已经长大的两人,不知道友谊又能持续多久……
河潞城地处丘陵地带,周边多山,却鲜有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唯一的有百年老药的山林,也就是城南三百里外的坠龙山,传说五百年前曾有山脚猎户在山中见一吞吐一大一小两颗黑色龙珠的紫色巨龙携着雷霆闪电坠落,而且传的神乎其神,说巨龙坠下,将一座山包生生砸成了山谷,甚至具体到坠龙山中真的有一处山谷叫做坠龙谷,云渺在老采药人那里听到过这个故事,也想过去那坠龙谷看看,毕竟那可是龙啊!呼风唤雨飞天遁地的龙,管他是不是真的,去看看也好。
在堂口凭着三十帮派贡献换了一次马驮的机会,这些年铁拳帮生意不景气,受了狼牙门几次打压,如今早已经没了河潞城第一帮的名头,曾经沧州十三府府城的堂口,在云渺加入这三年,该散的散,该崩的崩,如今也就剩下了河潞城这一处了,可以说,铁拳帮如今已经是穷途末路,行将就木,最最明显的,曾经人手一匹的宝马,如今只能用帮派贡献才能骑,不是骑,是别人骑马驮着你,这是怕你骑马跑了,毕竟一匹马最便宜的还要五十两雪花银呢。
三百里,云渺坐着马,走走停停,期间又在茶摊吃了个午茶,等云渺到了坠龙山脚下,铁拳帮的一个据点时,羞红的太阳早就落了山,仅仅剩下一抹火红的夕阳,顽强的在西方的天上为旅人指引回家的方向。
铁拳帮的据点,就是一家曾经身为铁拳帮帮众的老汉家,来往进山出山的铁拳帮帮众,都在他家下榻,给上几个钱,铁拳帮的人方便,老汉也能赚些外块。
将一应用具收拾妥当,云渺和送他来的一个青年在篱笆外一个树下撑起一张小桌,就着一大盘火腿,还有一盆卤猪头惬意的喝着酒,旁边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娃娃吸着手指,眼巴巴的看着两人,有些胆子大的便靠近些,想要吃上一口,就算不吃,哪怕闻上一闻也是好的,不过早有大人听到消息,忙跑过来将自家的孩子抱起,或有个哭闹的,照着光光的屁股就下手开揍,宁可自己把孩子揍死了,也不能让这些个恶人抓取下酒!
云渺小口喝着碗中有些浑浊的烈酒,明日还要进山采药,喝醉是决计不可以的,也幸好云渺没那个酒瘾,这顿酒还是眼前名为华雄的青年摆下的,云渺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想着结个善缘,毕竟铁拳帮势微,而他们又都是走不得的,谁都想和药堂结个善缘,同样是砍伤,说不得一个脸熟就先包扎也说不定,云渺也乐得如此,他离了铁拳帮,也就是个没有经验的采药童,铁拳帮,还是他安身立命的老窝,可能这也是铁拳帮苟延残喘三年而不倒的一个原因。
天还没亮,嘹亮的鸡鸣就将云渺叫醒了,很少出的城的云渺还真有些不习惯,平时都是更夫报时的,收拾妥当,草草的吃了些热食,云渺就迈开大步朝着山中进发,第一次进山,说没有激动没有紧张啥的,都是假的,不过,云渺的步伐依旧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