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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四面楚歌

这天,天空下起了大雨,异常寒冷。项羽巡查完营房,疲惫地回到大帐,喝酒解闷。想到自己起兵八年,经历了无数的大仗恶仗,从来都是战无不克,攻无不胜,怎么现在却落入了如此困顿的境地?如果叔叔项梁和亚父范增还在身边就好了,他们一定会有办法,但他们都离我而去了,一个死在战场,一个却被我赶走,死在了回乡的途中。难道是老天要灭我项羽么?

此时的项羽只有三十岁,英俊的脸庞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但严酷的现实使得他眉头紧锁,一筹莫展。虞姬轻轻地走过来,给项羽的酒杯斟满,然后深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郎君、心中的英雄。虞姬从项羽的脸色多少知道了一点眼前的困境,但作为一个女子,自己能做什么呢?虞姬说道:“大王,要不,我跳支舞吧,给您解闷?”

项羽看看自己心爱的女人,轻轻地点点头。虞姬取了一只宝剑,翩翩起舞,举手投足,流露着勇士的英气和女儿的妩媚。项羽一边看,一边喝,心情反而更加难过起来:“虞姬,多好的女子啊!但我还能保护她多久呢?如果本王死于垓下,虞姬将何处安身啊?”项羽想着想着,不由合着虞姬的舞步,轻轻地哼唱起来:“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奈若何,虞姬虞姬奈若何?”

虞姬心中一惊,走过来,拉着项羽的手说道:“大王何出此言啊?”

项羽说道:“虞姬啊!我平生第一次感到胆怯。恐怕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虞姬噙着眼泪,说道:“大王是不要我了么?”

“我怎么舍得你?只是这眼下的局势,唉!”项羽不由叹了口气。虞姬看着项羽无助的眼睛,感觉自己好像跌进了万丈深渊:这是自己的心上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啊!怎会落到如此的地步?此时,大帐外出来了一阵歌声,合着淅淅沥沥的冬雨,显得分外的悲凉。项羽十分熟悉这些歌声,因为这是楚国的歌谣,不由大怒,说道:“大胆,谁敢唱这思乡的歌谣,扰乱军心?”

大将钟离昧从外面冲进来,说道:“项王,不好。这歌声是从汉军的营地传过来的,恐怕后方情况不妙。”

项羽冲出帐外,果然是四面楚歌。一丝恐惧和绝望爬上了项羽的心头:“完了,楚国已被汉军攻破,不然,汉军怎么会有这么多楚国的降兵?”

“大王,快来救命!”一个侍女跑过来,慌张地说道:“夫人她,夫人她……”

项羽冲进大帐,却见虞姬倒在血泊之中,宝剑跌落在身旁,不由大声呼喊:“虞姬!虞姬!”

虞姬努力睁开眼睛,拼劲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大王,您还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不要怕,不要怕。我,我……”虞姬话未说完,就一头跌落在项羽的怀里,没有了气息。

楚营大帐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一会功夫,一只队伍冲出楚营,杀向四面重重包围的汉军。这只队伍在汉军中横冲直撞,如同虎入羊群,杀得汉军血肉横飞。几番肆虐,这只队伍才冲出重围,向东方疾驰而去。为首之人正是项羽。好一阵子,黑压压的汉军才回过神来,大声叫喊着,壮着胆子,簇拥着向东追去。

突围出来之后,项羽突然感到了万分的疲惫:虞姬死了,楚国没了,自己将去向何方?回到江东去吗?八年前,自己就是跟随着叔叔,从江东起兵,带着八千江东弟子,挺进中原,打下了西楚霸王的事业。如今,一切都没有了,我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

项羽心里这样想着,战马还是不知不觉地向东迈进,一会儿,就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哪边走才有渡江的渡口呢?一个老庄稼人仔细打量了项羽一眼,然后操着关中的口音,说往北走,大约二十里地就有一个渡口。待到项羽一行人匆匆离去后,这个老人恨恨地啐了一口,立刻跑向汉军的营地。

项羽足足走了五十里地,依然不见传说中的渡口,反而道路愈发泥泞不堪。项羽知道自己被骗了,不得不调转马头,向南边冲来,结果正和追来的汉军撞个正着。又是一场厮杀。项羽无心恋战,冲出重围,终于在乌江浦看见了一个渡口。

“来人可是项王么?”船夫抄着江东的口音主动问道。

“正是。”项羽大感亲切,立刻回答道。

“此地不可久留,大王赶快上船。我受江东父老之托,已在此等候多时。”船夫急切地说道。

项羽并没有上船,反而问道:“江东情况如何?”

船夫说道:“江东父老已经号召年轻人集合,准备跟着大王和汉军决一死战!”

项羽叹了口气,说道:“难道江东也将面临一场血战吗?我实在不忍将战火引向无辜的江东百姓啊!”

“大王快上船吧!只要您在,他日定能东山再起,重取天下。”那船夫说道。

项羽摇摇头,说道:“想当初我号令诸侯,分封天下。如今却落到如此地步。我项羽还是那个项羽,依然能打仗,只是老天不容我啊!连个庄稼老汉也敢对本王使诈。难道是老天要成全那个卑鄙的小人么?”

项羽说到这里,眺望楚营的方向,只见垓下火光冲天,浓烟在上空舞动,盘旋,最后竟然形成了貌似龙虎的图样。项羽大吃一惊,想起当初鸿门宴,范增力劝自己杀死刘邦的理由:刘邦有帝王之气,云彩会在其上空呈现龙虎的形状。现在,连烟雾也呈现了龙虎的形状,难道是老天在辅佐刘邦吗?不然,我堂堂项羽怎么会败在这个衰货的手里?

项羽心意已决,下了乌骓宝马,对船夫说道:“虞姬已死,我是决然不能再让一个江东百姓为我送命了。我项羽死也要死在中原的战场。这匹宝马跟我征战多年,您就把它带回江东吧!”

项羽赶走流泪的船夫,遣散自己的手下,手持宝剑,向汉军追来的方向走去。

却说汉军骑司马吕马童奉灌婴之命,一路追击自己的老领导项羽而来。当初吕马童跟随项羽英勇作战,还负责乌骓宝马的饲养工作,但迟迟得不到封赏。后来,陈平使用阴谋诡计离间项羽和范增的关系,结果还伤及了无辜的吕马童。吕马童自感前途无望,只得走韩信的老路:离开项羽,投奔刘邦。此时吕马童的心情十分复杂:即希望尽早消灭项羽,立下奇功,领赏封侯,但又害怕遇见项羽。那项羽虽然大势已去,依然勇猛无敌。万一自己“咔嚓”一下被项羽结果了性命,那可是大大的不划算。所以,吕马童命令士兵往前冲,自己则在躲后面督军。鱼死?还是网破?这还真是一个问题。

前面的队伍突然不走了,人群一阵骚动。吕马童策马来到队前,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一个魁梧的大汉,手持宝剑站在道路的中央。他的头发被风吹散,遮挡了脸庞,却挡不住那凶悍的目光。吕马童太熟悉这个目光了,不由大叫:“此人正是项羽。你们给我冲!”但他的手下哪敢前冲,口号喊得天响,就是相互推搡着,不敢靠近项羽一步:这可是万军取人性命如同囊中取物的西楚霸王啊!

项羽也认出了吕马童,不由高声说道:“来着可是我的老朋友吕马童么?”

吕马童只得硬着头皮给项羽拱拱手,说道:“正是在下。”

“当初你因为得不到我的封赏而投奔刘邦,是也不是?”项羽问道。

吕马童点点头。

“我听说刘邦悬赏千金,封万户侯来买我的人头。这个赏赐够丰厚的了,我成全你吧!从此我可不欠你的了。”项羽说完便拔剑自刎而死。

吕马童等人亲眼目睹威震天下的西楚霸王慢慢跌倒在地,一下子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汉军终于回过神来,嗷地一声向项羽的尸体冲过去:活着的项羽是凶神恶煞,而死去的项羽可是钱啦!汉军相互扭打厮杀、现场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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