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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哼——”

人老成精,更何况还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托马斯冷哼一声,道:“看来还是得老头子替你引路人教你一手……

你以为猎魔人的实力是用胳膊腿上的肌肉打出来的?还是你自以为比目标强,你就能每战必胜?!

错!

你要是抱有这种想法,手里有两手过得去的本事还能多活两年,可碰到有点脑子的……

呵——”

好笑的瞄了两眼小家伙儿的细胳膊细腿,托马斯不得不严肃警告道:“不要用蛮力去衡量生死的距离,意外无处不在,需谨记,不使智慧的双眼蒙上血腥和阴影!这是伟大者——狩魔之月!唯一流传下来的箴言!

真正活得久的猎魔人,依仗的永远是对局势、对目标、对环境的观察!

最厉害的猎魔人,他的最大依仗绝不是那一身肌肉!而是脑子对收集到的信息的总结!是制定最有效、最针对性的猎杀计划!”

“具体怎么说?”我一听老人这几句对猎魔人群体,淋漓尽致、一针见血的剖析,那里还会在乎什么呵斥?

我一脸讨好,腆着脸请教道:“请老前辈教我!”

很受用小鬼那声老前辈,托马斯眼角闪过一丝笑意,戏谑道:“就比如刚刚吧……

你上来如果不关门,就别想站在老头儿的休憩室,几句话就会被我轰走!

到了这间房子,你如果不能观察到我没刻意隐藏起来的信息,就站着说话吧!哼——”

又想到我一进来就乱瞄的眼睛,托马斯真的是气都不打一出来!那有这么不懂事的小东西!

心里又对这小鬼的引路人十分不满!这是那个混蛋谁教出来,都不告诉他规矩吗!害人害己!

“下次碰到你的引路人,非得好好揍他一顿!”

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是没想到猎魔人的规矩会这么严厉……不过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如果观察力是猎魔人生存的第一要素,那可想而知:每个猎魔人的观察力都不会逊色福尔摩斯!

一想想千儿八百个福尔摩斯聚在一起的恐怖场面——我头皮有点发麻。

估计你那么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裤,穿了几天,他们都能找到端倪!

这也怪不得会有不能在另一个猎魔人房间里乱瞄的规矩了!

不过,老头说归这么说,我反而在心里觉得,这老头还真的是个不错的人。

“那个……”

我犹豫了一下,虽然觉得托马斯老头现在的表情很有老一辈的威严,但我还是小声提醒了句,“我是肖娜从森林里带出来的……”

呲——

我似乎隐隐听到了什么……

果然,老头儿面上的嚣张的气焰像是被水浇过一样——

立马被熄灭的不见踪影!

托马斯呐呐无言……

肖娜带出来的,自然肖娜就是我的引路人,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可能去挑衅猎王。猎魔人的相处关系,虽然很大程度上是互不相关的,只需遵守猎魔人条例,但实力不如人却主动挑衅,这是最愚蠢的行为。

更重要的是,托马斯本人只是猎魔人雇佣兵!

什么是雇佣兵?

只是一群悲催的家伙!

勉强成为了魔能者,却没有足够的潜力继续增强实力。无法独自面对猎魔行动,只能在各个货真价实的精英猎魔人身边打转,接受他们的雇佣和庇佑,进行一次次的残酷的战斗!

一次次的险死还生,直到积累足够的功勋,才能从第一线退下来,留在本部或者分部担任一些低级执事,或干脆获得一笔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安安分分的做个富豪。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例外——

比如托马斯这样的伤残人士。

无法继续战斗下去,留在本部和分部更是没戏,只能被安置在偏远却没有大危险的地区发挥余热……

这真是见了鬼了,什么时候,猎王也有闲情逸致去带新人了!

托马斯羞恼万分,没好气道:“本来还觉得你挺尊重前辈,但现在看来,简直跟她一个样!哼——”

‘她’是谁?不言而喻。

肖娜那脾气,会理会你是谁?但人家拳头硬啊!我怎么敢跟她比?!——我无奈做出一个躺着也中枪的委屈表情。

跟托马斯絮絮叨叨了一个多小时,托马斯在我心里的印象也越来越好了,虽然只接触了两位猎魔人,但跟肖娜给我的——最初的猎魔人印象相比,我宁愿相信,托马斯这种人,绝对是少数!

一定很少有人会像他一样,愿意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伙传授经验。

正听得兴起,我忽然感到身体有点发软,从骨子里透出酥酥麻麻的感觉。我抬头瞧了瞧窗外太阳的的角度。原来太阳刚刚好越过正中,斜斜的打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享受中,我脑子开始有点迷迷糊糊。

“那个……”

虽然觉得错过这次的经验传授很可惜,但我还是引出了今天到访的目的,“您知道肖娜现在在哪吗?”

“走了!早走了!”

托马斯对着小鬼头渴望的目光,很干脆,有点幸灾乐祸的道:“猎王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偏远的地方停留?沉浸一时半刻的懈怠,都是对自身名号的侮辱!你小子还想怎么着?”

“走了……吗?”

我觉得我的脸已经僵死掉了,整个人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没了主心骨。

托马斯一直在默默观察,看到小鬼头的表情,心头不由感叹:肖娜啊……那可是封王的女人,眼光真是没得说!

这小子,明明是个泥巴种,但这股子灵性和机敏,真的一点都不像小孩!虽然年幼,但性子也太淡薄了,根本没有普通小鬼的喧闹和羞怯……尤其是对猎魔事业之外的东西都漠不关心,骨子里有点二无欲无求的味道……是个好苗子!

“肖娜……走前有说过什么吗?”

想到过往的种种,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我还是感到不甘心——我真的没有令你停下脚步,认真正视的潜力吗……

或许是感受到我的不甘!我眼前忽然快速闪烁过四道莹莹之光!

不!——

我有!

心中一震,我抬头渴看着老人,嗓音的沙哑道:“我跟她约好了,她不可能没有交代!”

一阵无言。

托马斯就这么戏谑的看着小鬼坚毅、执着的眼睛,许久……

“机灵鬼。哈哈哈哈!”托马斯绷着的脸突然哈哈大笑,那股子得意真的是别提了……

【这是……被耍了……】

托马斯就差载歌载舞的老不羞做派,使我嘴角凄惨、且无奈的抽搐了两下,我突然很想一拳打在托马斯洋洋得意的笑脸上!

“咳咳……呵……呵……”

正笑得畅快淋漓,托马斯却猛的咳喘起来,像是发了急症,很难过的掐着自己的喉咙,怒目圆睁,面上的青筋仿佛活物一样凸起扭曲!狰狞的恐怖!

托马斯难过的样子,骇得我心中直跳,生怕他就此寿终正寝!

手忙脚乱的上前帮忙,又是拍胸后,又是拍后背,几分钟过去了,很明显是我想多了,托马斯只是喘了一会儿,他猛地把身体向后一躺,震得摇椅咯吱咯吱的呻吟,但看他轻松地大口大口呼吸,却像是把急症压制了下去。

“您这是怎么了?”

半睁着浑浊的眼睛,托马斯没说话,只是用悲哀,羡慕的眼神看着我,小口小口的吸着气。很久很久,才平静道:“小鬼……要记住。走在这条非生即死的路上,有一个好的引路人比什么都重要!我四十年前如果有你这样的机遇……呵……”

言至于此,托马斯摇头苦笑了一声,眼中的悲哀更浓。眼睛恍惚无神了一会儿,但托马斯毕竟是久经生死的狠人,很快就摆脱了怨天怨地的负面情绪。

托马斯用微微颤抖的大手从胸口的衣袋里掏出一张信封,拿到眼前细细看过,指尖又在封面上摩挲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把信封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示意我自取。

心脏莫名一跳,我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张推荐信,就能让一位资深猎魔人雇佣兵表现的这么不平静。

“好好努力吧,小子。”托马斯这个不服输的老东西,声音里居然表现出了苍老的声调,他死死地看着小鬼,就像是看到了四十年前,那个手持一把滴血刀,跪在父母坟前面前,伸出立下血誓而划破的手掌的少年……曾经被仇恨淹没的少年,已经剿灭仇寇,如今正在风烛残年的年纪苟延残喘……但除魔卫道之心……何时灭却?!

“不要接受羞辱!也不能贪恋一时风光!——”

“我见过太多想你这样有天分的年轻人,心比天高,却因为一点儿小小挫折,甘愿与尘埃相伴!”

“而我更恨……”

托马斯忽然站起,一身恐怖的寒气肆意弥漫,他一脚深一脚浅的来到小鬼面前,不顾小鬼就像是游鱼被一股寒流牵引,撕扯撕碎、剧烈抖动却不可挣脱,而露出的恐惧面色,指着因为剧烈动作明显扭曲变形的右腿,一脸森寒道:“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在尸体中间放下警惕!为什么不先把所有该死的臭虫冻成冰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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