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揉着太阳穴,看着捂着自己发痛嗓子的律音嘴角不住抽搐。
“你刚才…搞什么啊……”
尽管他是神明也被吼懵了,耳膜一阵刺痛。
律音又翻给他一个白眼,继续揉着爆发过度的喉咙。
好痛……太用力脖子居然给自己吼哑了。
「狂暴」还没缓过神,却思索了一下她刚才那一声的用意。
莫不成真的有个叫“没有人”的人会来救她?然后律音只是和“他”对暗号然后让“他”出去拉救兵?
两人同时看了看门口,没人来。
难道是她在故弄玄虚然后乘机逃跑?不大可能,这家伙已经被我下了药了。
「狂暴」陷入了深深的阴谋论中,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律音。
却只听见律音发音不良地说了几句:“素缚则个混达便我……(「束缚」这个混蛋骗我)”
「狂暴」微愣,怎么又和「束缚」扯上关系了。
晓是「狂暴」神经再粗也想不到,于是他用神力帮助律音的嗓子恢复到可以正常说话为止。
律音无奈耸肩,看着他:“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那你说吧。”「狂暴」有些好奇。
“上次「束缚」说过‘就算你叫破喉咙,没有人会来救你的’,我想看看会不会真的有‘没有人’来救我。”律音好生无辜。
而「狂暴」一口老血差点就糊了律音一脸。
“你他妈就这事啊!!!还不如叫救命呢!!!”
「狂暴」不打算就此放过律音,猛地揪住她的头发,右手的匕首在黑暗中如恶鬼的獠牙一般泛着银光,在少女颈间游弋徘徊。
“呐,我说,我马上就要把你杀掉了,你会恨我吗?”半晌,「狂暴」脸色阴沉地问道,“恨神明吗?”
“我当然会恨…”律音用无畏的目光回应着眼前的人。
“会恨就足够了。”
匕首在黑暗中撕开一道光——刀刃切入皮肉的声音骤然响起,听得人格外战栗,锋利的刀口切开柔韧的肌肉和涌动着血液的血管。大片的血液因为循环系统喷溅出来,打湿了凶手狰狞的面颊。
然后,「狂暴」放开律音,少女的身体重重地跌在地上,血液沥沥地从脖子的伤口流出,渐渐积起了一滩血塘。
“呵呵呵呵……”望着似是没有了生机的主神,「狂暴」发出了恐怖的笑声。
好极了,好极了。
自己是第一批被「混沌」钦点来到上界的重生为神明的人,本打算从此以后好好管理世间尘世,却没想到时间改变了一切——人类终究是人类,即使肉体消失,灵魂也会保持原来的模样。
在上界的日子里,神明们越发腐朽,开始剧烈自我膨胀,把人类视为低下的蝼蚁,没用的垃圾。却忘了自己曾经的身份与他们口口声声贬低的人类一样。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当然也堕落了:下流,好色,贪图财物。作为人类的本性被毫无保留地放出来,唯一的不同点,就是被现在的身份膨胀了数百倍罢了。自己非常恨现在的这副样子,而且处于一个格外尴尬的地位,任凭上级摆布不说,下面的各种议论也能把自己逼疯。所以,自己把这一切归根于点发神明的「混沌」。
若是没有神明,所有事情都不会出现。若是自己来当上主神,自己会让这世界的灾厄统统归零。弑神的念头油然而出,但凭自己一人,根本无法做到,于是加入了以目标相同的「真相之眼」。
两位主神,只要干掉其中任何一位,收拾另外一个也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自己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这下子还剩一个碍事的人需要料理了。
“咳咳咳!”但本应魂归西天的律音,此时却用一只手臂撑起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而脖子上那道狰狞的刀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修复,血管接壤,肌肉组织重新连接在一起,短短几秒,硕大的伤口变成了一块刀疤,印在了少女的颈间,格外狞恶。
“居然还没死……果然是主神呢。不过,这样才有意思。”「狂暴」愣了愣,近乎变态地笑着,低下头将少女娇小的身躯提了起来。
然后,匕首再次挥起,重重砍中律音的手臂,接着又是一刀,刺入了脊背。
“是不死之身也会痛吧!”
血液喷出,再次打湿了主神尚未干透的血衣。
“很痛对吧!很想死对吧!”
匕首上已经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了,连刀柄也浸透了充满腥味的血。
“可是,死不了对吗?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自以为高大的神明,我才会沦落到这种样子!!!被人唾弃,被人厌恶,绯闻频出!!!但我现在明白了,只要强大到一定境界,将所有灾厄消除!我才会真正的开心!看着你们痛苦的样子,我才会真正的开心!”
匕首再次劈下,拔出时带起大片血液。
“对,不想再遭受痛苦的话,就给我把你的神力交出来!我可能会让你死得痛快点!”
「狂暴」笑着跪了下去,脸庞被血液染红,在黑暗中格外可怖。
“哈哈哈哈哈哈哈……”
匕首掉落,与地面发生碰撞,发出“乒”的轻响。
律音眯着眼看着那个扭曲的神明,“……血流得……到处都是呢……但我……就算永生都遭受这种苦难……也不会……把主神之位交给你这种人渣!”
“人渣吗?呵……我告诉你,现在上界像我这样的垃圾比比皆是,贪婪,残忍,自私……虽然表面上大义凛然,可私底下什么都做得出来,就像我现在对你做的事情一样。没错,我们就是这样,已经厌恶了你们主神那一套大公无私的样子。”
然后,「狂暴」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所以,我才要杀掉你们,杀掉所有人。我要让这世界,什么都不剩下!这样的话,世界才不会有垃圾出现!!!”
“愚蠢。”
这样包着多重寓意的短短一句话让「狂暴」收到了刺激,扭曲着脸。
“你说什么?!”
“愚蠢!”
律音气势不减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眸子沉淀的血红清澈如水,「狂暴」在这双红眸中看到了自己可笑的身影。
“这样的想法真的……很傻很天真!”
律音讥讽地看着「狂暴」慌乱地掩饰自己的尴尬。
「狂暴」更加急迫,他吼道:“说谎,你说谎!”
“说谎的人是你。”律音身上的伤口裂开,“耍小孩子脾气的也是你,就算摆出杀人犯凶恶的面容,终究都是孩子!”
“住嘴!住嘴!”被刺激到的「狂暴」伸手想要抓住安静地躺在一旁的匕首。
“创世者,清楚这世界的一切。”少女挂着已近残破的血衣靠着墙跪着立了起来,看着那个呆愣的青年勾了勾唇角。
「狂暴」瞳孔震动起来。
“真正的神,能分清世间的黑白善恶……而不是一昧地将他们认知为绝对的邪恶!……世界中存在着的那种美好……你真的有清楚过吗?偏离了初心,这样的你根本不能……不配称之为神明!”律音声音微弱地说着,用手捂住腰间流下的鲜血,“世界腐朽,不错,可就算这样腐朽的他们,也一直一直用本心守护着自己爱着的人!人类也好,神明也好,大家都一直愿意守护自己爱着的东西!我作为轮回的主宰者,一直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
静默片刻,「狂暴」突然发出了诡异的笑声:“爱?哈哈哈哈!我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我的初心,从变为「狂暴」的一刻开始,就是要将你们赶尽杀绝!你们的怜悯,只会让我更加坚定这份心情!!我不是神,而是彻头彻尾的恶魔!”
疯子,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以痛苦为喜,以杀戮为乐的疯子——不,也许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
“现在,我也不想再和你废话。”「狂暴」把刀子从底舔到顶,在刀尖停顿许久,嘴角沾满了血液,“这一下,我会直接了断你。”
他迈着从容地步伐走进律音,手中的刀燃起黑色的火光,“只要没有了心脏,我猜就算是主神大人,也会死掉的吧~”
“该死!”律音叫了出来,腰上流出的血无法再止住,血液如同沙漏中流逝的沙子一般缓缓地流了出来。而流逝的沙子,象征着死亡的倒计时。
死神把少女按在了墙上,躲开她垂死挣扎的最后一次反抗,匕首的火光代表着死亡,并非希望。
“永别,「平衡」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