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菱道:“如此说来,若撞不见他,是我的造化,若撞见了,却想个什么办法遮掩一下?”
金大坚拿着那幡杆,羊毛,道:“既然有这做‘血姑幡’的材料,我倒有一个笨法子,请人将这羊毛织作一个死图案,画上五脏六腑的形状,等他持幡来扫时,王兄贴胸藏好,就瞒得过他了,只是这羊毛太少,只能做一面出来,王兄在人面前,不能露出后背。”
王菱道:“这幡面的织法十分繁复,是三尸派中的秘传,顷刻间如何能得这样一个三尸派的人来?”
金大坚道:“此事用不着三尸派的人,我有一位裁缝好朋友,名作庄芷荷,织这二色羊毛,不在话下。”
麦冬青道:“可是曾在宫中内司服里,做过一任女御官的庄小姐?”
金大坚道:“正是庄小姐。”麦冬青道:“那女御是宫中裁缝官之长,庄小姐的巧手,我是一向闻名的,可惜缘铿一面,未曾一见,原来金师傅与她有交情。”
王菱闻言,取出两页三尸经来,道:“这两页纸上,有‘血姑幡’的织法。”
金大坚见了,道:“既然如此,更为容易了。”收了那两页三尸经,道:“王兄,那张明辉甚是无耻,跟人索贿,不管是什么场合,赤裸裸开嘴就要,收了贿赂之后,又立马翻脸不认人,答应的条件一概不认,二次又找你要,如若不从,就以暴力威胁,我也见了不少贪官污吏,从没见过这等寡廉鲜耻之辈,你这家传铃铛是个稀世之宝,千万不可教他看见。”
王菱道:“我不给他,终不然他硬抢了去?”
金大坚道:“谁说不是呢,他生平行事,跟抢也没什么区别,去年他在西山主持开矿,狠往下挖,山场塌方,不知埋了多少役夫,周围数千里间良田俱成了旱地,一年之间把十年的矿都采了出来,真要采出来也罢,五斤生铜又只炼一斤熟铜,五斤熟铜只炼一斤精铜,这一斤精铜进了官库,其余的进了他的腰包,一条矿脉都被他掏得空了,你这家传的金刚铃铛,比那铜矿可值钱多了,他肯为了炼剑,就做此不法不公的事,今夜这个现成的宝物他越发不会放过了,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麦冬青道:“王兄,不如将这铃铛拆做两样怎么样,将铃铛中间的锁片带在身上,把铃铛却藏在别的什么地方,就算被抓住了,也不至于两下都失?”
王菱闻言,将那系着铃铛的小包递与麦冬青,道:“麦兄你不知道,这锁片比铃铛本身还珍贵些,这铃铛中间一共有五块发声的锁片,本体是金、银、铜、铁、锡五金铸成的五样古钱,在中古五朝繁荣昌盛之时,转过万人之手,那万人身逢盛世,俱是常受快乐之人,这五样钱因此沾染阳气,传至后世,被罗浮山道人化了来,用太乙丹法锻炼,那五金之中,金、银、铜三者还较容易得,既是盛世,铁钱发行便少,更无发行锡钱的道理,那一样锡钱,不是民间所用之钱,乃是钱监铸币处雕刻成的母钱,造这锡母钱,不是为了造流通钱,而是为了造铜母钱,只因锡母性软,可以精修、调整,所以先用锡母造铜母,而后用铜母造子钱,这锡钱本质既贱,反为众钱之母,从长安分发到各地,地方上官钱局得了它,便开炉制币,每一枚上都挟带着一丝煌煌国运,只在官吏,工匠手中流转,阳气最重,存世量稀少,我这一枚,是向年梧州官钱局遗址闹鬼的时候现世的,乃是一个大力鬼王,入夜之时,率领群鬼出来游荡,到附近的村庄掠食人畜,一次数十个村民结伴去那遗址察看动静,最后只有一个农门弟子拿着这枚钱逃了出来,罗浮山的道人云游到了他那处,设法封了那遗址,不要衬施的金银,只向那人化了这枚锡钱,后在罗浮山上清宫炼丹炉之中,这五样钱被火焰重新炼化,打上丹书符箓,改铸成形,合作一个五阳锁鬼阵,‘落魄铃’大半的威力都在这阵法之上,今夜我将这铃铛再炼一次,便将五块锁片交与二位保管。”
金大坚听了,叹道:“那苏刺咤国大盗‘答刺不花’死的时候,身边正有十余枚甲迹五铢钱,可惜我有眼无珠,当面错过,可恨白泽角又被乔蒂抢去,白白被那贱人糟蹋了,我这一生跟宝物的缘分是有的,可惜无大福分,见之而不能得,得之又失之。”
麦冬青接过那铃铛小包,笑道:“金师傅,宝物有德者居之,顺德者不强求也。”
金大坚道:“罢罢罢,我们拿了东西,替王兄布阵去吧。”
王菱道:“二位长兄等一等,我还有一件事情,请教一下。”
麦冬青道:“王兄请说。”
王菱道:“适才所说的‘观音堂’的弟子被魔物感染,他行医为人治病,遭此厄运,真十分可惜了,不知道合州城里有多少被魔物感染的修道人?”
麦冬青道:“这个就难说了,凡人若被感染,尚且生怕别人知晓,加意隐瞒,修道人本事强过凡人,隐瞒的手段就更多了,若不是王兄坦诚相告,我二人还真看不出异样,合州教流中人众多,只怕被感染的人不在少数。”
王菱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册书来,道:“我这一本笔记,请二位代为传播。”
金大坚接过书来,翻了一翻,惊讶道:“噫,看着似乎只有注重气血的内力合适来练,这是‘兽化术’?”
麦冬青道:“培厚气力的易筋内功跟军旅杀伐的苦行内功都不错,我看着倒像是妖族的‘变形术’,莫非王兄便是转修这门法术,来适应身体内的魔卵的吗?”
王菱道:“不错。”心中想起姓寅的虎妖姊妹请自己去作客,不准自己散布妖族功法的话,心中黯然道:“这可去不成云梦泽,对不住她两个了。”对二人道:“请二位长兄印上数百册,在合州城内分发,交与凡人也不要紧,总会到有需要的修道者手上去的。”
麦冬青,金大坚二人齐声道:“此诚善举,我二人敢不从命。”
当时三人分别,金大坚道:“巴绍在城里有个正经身份,在城南田铜门内有座大宅,那一片都是他的生意,四面客店中,收养了许多不三不四的人,当中有个客店老板正好欠了我的钱,我去找庄小姐织了羊毛,我借着讨债替你布阵。”
麦冬青道:“我更容易了,我去印了书册,到田铜门开一个算卦的摊子,就住在他家客店里,巴绍府上的动静逃不过我的眼睛,入夜我们便动手。”
王菱道:“多谢二位,我们今夜再见了。”
麦冬青,金大坚二人道:“王兄珍重,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