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有多倒霉，刚下火车就丢手机，好在这里的人心肠不错，借个手机不用太多废话。”
“喝茶。”
程思缈见林木没有将杯子递到他手上，而是径直放在茶几，知她因自己的唐突到访心里不舒服，便识趣地住了嘴，低下头来，安静喝茶。
“澈儿，新手机怎么样？要不要给诺嫂子打个电话试一试？”
“哦。那我进屋了。”
程澈知道这要支开他，心中自然不悦，但还是在林木慈爱的目光下听话地走进自己的卧室，赌气似地把门“哐”地一声反锁。
“这小家伙儿，脾气可不小。”
程思缈还在回味程澈离开客厅前向自己投来的一瞥，质疑、警惕、还有不屑。太多抵触情绪蕴含其中，反而显得有些可爱，他虽看不透这少年的心思，但已料定自己是讨不到他半分欢喜的。
“澈儿的脾气一向很好，是和你不熟罢了。”
天知道林木只是习惯性地护着程澈，虽然这番说辞在当下的情景中显得毫无说服力。
从路口接回程思缈到请他来家中做客，谁都不难看出程澈的别扭，虽然面色还算和缓，但态度颇为冷淡，尤其是见到程思缈如同合不上的话匣子一样，围着林木聊个没完没了，程澈的敌意便愈发明显。
“你是怎么回事？”
和程思缈熟络之后，林木少了许多客气。
“啧啧，好友自远方来，你这一点也不乐乎啊。”
“少说些旁的，过年不陪着家人，来这里做什么？”
程思缈一脸的痞笑毫不收敛：
“来这里找你啊。”
“我知道。”林木被气得简直想笑。
“我是问你，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找你一起过节啊。”依然是理所应当的语气。
?“……为什么和我一起过节。”
坐在对面的程思缈忽然收起嬉皮笑脸，将手中茶杯放下，意味深长地长叹口气，略作正色道：
“这世上，你没有一个亲人。”
林木如同被判刑一般定在原地，头脑里嗡嗡作响，尚不知如何回答，便听到了悠悠传来的后半句。
“巧得很，我也没有。”
这个理由不够充分，但的确是林木始料未及的。
猜想到程思缈从骆茵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许多过往，林木下意识地认为他是在可怜自己，那一瞬间，林木是脆弱的，也是坚挺的。但听到他的后半句话，林木心中却不禁涌上太多的震惊与辛酸。
她从没想到身边会有同样境遇的人，更从没想到这个人会是程思缈。
“你……”
“你的亲人虽然不在，好歹能留些回忆，我呢，天生下来便举目无亲，连父母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么多年，过节对我而言，就像是怎么也混不进去的夜店罢了，热闹终归是别人的，我什么也没有。”
程思缈没有望向不知所措的林木，继续兀自说着，全然事不关己的旁观者视角，言语中没有任何忧伤或怨愤，轻描淡写地令人难以置信。
“所以啊，说说看，形单影只，怎么过年？”
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不免终相识。望着沉默不语的程思缈，林木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没那么糟糕，你还有阿茵啊。”
“你不是也有陆彦哲么。”
程思缈就像是听到笑话一般咧嘴乐着，抬起头，不免讶异于林木脸上掠过的刹那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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