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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生

1986年,豫南珠山县,城关医院,9月的一个下午。

头好痛啊,自己这是在医院吗?想来自己还是得救了,在那个该死的超市里痛昏过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领了便当呢,周煊忍不住呻吟出了声。

“小七,你醒了?”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响起,“我去喊爸妈去!”说完一阵哒哒的脚步声远去了。

周煊费力睁开眼,恍惚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清晰起来,白色的天花板,老旧的荧光灯发散着昏黄的光晕,鼻端有股消毒水的味道。是了,自己是在医院,可是刚才的声音是谁,感觉好熟悉,似乎是很久之前记忆了,蛮亲切的。

不一会儿,好几个人混在一起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人未至,声先到。

“小七,醒了,可太好了!可把妈给吓死了,要是你有个好歹我怎么活啊!”

“小七,咋样,还疼不?”

“小七,能说话不?”

“咋不吭声呢,小七,别吓我,你咋了?”

……

许是见周煊眼睛直勾勾的睁着,也不转一下,更不发一言,进来的中年夫妇一下子可是急坏了,不由得声音颤抖,带上了哭腔。那名女子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庞,可手伸至一半的时候,又收了回去,只死命攥着他的手。

好熟悉的面容啊,这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呢,不过,怎么好年轻呢!应该是梦到他们了。自己的国外这一年多可真是想家呢!还有,怎么一直叫自己小名,自上初中后他们就很少这么叫了。

“爸、妈,我想你们了……”周煊一下子出了声,只是声音有些奇怪的沙哑稚嫩。

“小七,你可好了!呜呜呜……”

周妈妈一下气就抱住了他,欣喜地哭了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周煊费力的想着,然后虚弱的身体就又昏睡了过去。

……

进入县里的公路口与一条铁路交叉,贫困的山区县城也没有条件建设高架桥或者涵洞,所以就有了一个人工看管的关卡,要过火车的时候提醒来往行人、车辆等待,然后关闭公路口,开房火车口;火车过去了就反过来操作。

小周煊今天上午就在关卡附近的一个小卖部里跟小伙伴们玩耍,看铁龙一般的火车轰隆隆驶过,然后学着火车叫声,跟着火车傻跑傻笑。他和小伙伴们都没有坐过火车呢,听其他人的吹嘘后,羡慕极了,这几天静蹲这里看火车,学火车鸣笛,然后憧憬着有一天能坐上去,然后回来炫耀一番。

一辆破旧的大巴车眼看火车要来了,关卡的红灯一闪一闪的,大巴司机就开足了马力想在关卡关闭前闯过去。到底是终于闯了过去,不过或许是刹车不太好,于是在过了关卡转弯的时候刹不住了,就一头闯进了小周煊和小伙伴所在的小卖部……

大巴直接撞翻了柜台,冲倒了货架,抵住了后墙才停了下来。店主的腿被被倒下的货架砸断了,几个小伙伴各有轻重不一的伤势。小周煊眉骨尾部就破了口子,鲜血直淌,倒地的时候磕到了脑袋,又有些脑震荡,到了医院好半天都醒不过来。父母看医生缝合了伤口之后,就和几个周煊小伙伴的父母一起商量对策。而留了周煊的姐姐在这里看护。

以上是周煊察言观色,留心大人们的谈话分析出来的,事实上他此时只有前世的记忆,还停留在超市枪击的那一刻。

对于此次受伤,前世、此生都没有一丁点的印象,毕竟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劫后余生,没什么害怕,倒是有几分庆幸。前世挨了枪子儿,挂了,还好这次重生被车撞没挂,自己得珍惜生命呢,做一番大事儿呢!

也不枉老天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

一个星期后,周家的小院子,傍晚时分。

“小七,过来吃饭了!”

“哎,来了!”周煊把手里正看着的《聪明的一休》小人书收了起来,然后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喊他的是他老妈宋珂,目前在县三小任语文教师兼三(2)班班主任。而老爸周全在县化肥厂上班,是厂里的送货司机,目前送货中,所以就不回来吃饭了,毕竟司机这个职业很多时候没法子朝九晚五,而是货物装好了就得赶紧出车,没货的的时候就可以在家休息。

“小七,洗手。”

这个声音是自己的姐姐周蓓,她似乎一直都有点洁癖和强迫症,不但自己随时保持整洁,而且看不得别人邋遢。吃饭前检查自己弟弟洗没洗手就是她的日常,而且是日常任务×3。

“小七,国庆晚会你真不去啊?可好玩呢,好多学校都来人表演呢!”周蓓一边吃着葱油烙饼,一边说道。她说的是县里各所中学举办的迎国庆文艺演出,在县电影院里举办。

“不去,我要看《少林寺》,在钢厂院子里放,爸带我去。”

这时候是86年,虽然县城里有电影院,但是电影票价格不菲,很多时候只有新片子才有人看,老片子就卖不出去票。作为豫NS区的贫困山区县,此时很多人此时仍处于温饱线上,毕竟这里81年才从大锅饭的窘境中解脱出来。

而这个时候电视机此时虽说不上是高大上的奢侈品,而且也成功挤掉了老三件,跻身新三件(彩电、冰箱、洗衣机)行列。可拥有电视机的家庭并不多,而且这个时候物资短缺,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东西。

老街上的几个小录像厅和露天电影才是群众喜闻乐见的娱乐方式。录像厅可以一看就一天过足瘾,而露天电影仅仅需要自个要带个凳子。

所以这中学举办的文艺演出可谓一票难求,再说了里面演出的好几个都是自己的同学呢,好不容易周蓓才从一位父亲在教育局工作的同学那里要来2张票。

见弟弟不捧场,周蓓有些不太高兴,开始拿筷子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茄子条。

“好好吃饭!”周妈妈训了一句。

转过头来,一边给周煊夹菜一边叮嘱:“小七,看电影的时候小心点,别碰到伤口。知道了不?”

她晚上是要去排戏的。县里的各个单位、学校、工厂都要出人排戏,比如《红灯记》、《沙家浜》、《白毛女》,然后汇报演出,名曰:丰富人民群众文化生活。

汇报演出结束后,县里也会发放一些纪念品,比如床单、热水瓶、保温杯、洗衣粉等等,而晚上的时候就有上台的节目。

周妈妈唱功极佳,一嗓子就能把人吓掉魂!说笑了,主要是她腔调极好,无论是高亢嘹亮,还是温柔款款,都不成问题。豫剧《穆桂英挂帅》、京剧《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革命样板戏《白毛女》都是绝对的主角。

尤其是演包大人那可是一绝,至少十里八乡县里各个单位竟没能出一个能唱的比周妈妈好的。

而且,说起来周妈妈和周爸爸还是在《白毛女》巡演的时候认识并谈上朋友,并最终走到一起喜结连理的,只是有点无语的当时周妈妈演喜儿,而周爸爸演黄世仁……

成亲的时候可是被大家当作好玩的段子反复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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