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皇后脸色铁青,我忙道:“娘娘,不是这样的,思嫣平日克己守礼,您是看见了的。她不过是一时受了委屈,才会言辞过激,请娘娘息怒。”
“敏姬,她是你的陪嫁自然是与你要好,可越是自己身边的人越好管教好才是!岂能让她如此冒犯娘娘,轻视离姬呢?”柳姬的话像刀子一样刺向我。
阴皇后显然很认同柳姬的话,道:“思嫣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拖出去,杖责二十!”
我大惊失色,“娘娘!——”
“你不必跟她求情,她是你的贴身近婢,你也有责任!”阴皇后打断我的话,冷着一张脸道。
“娘娘,这个思嫣是最有可能下药的人,这若是打昏了她,该如何审下去啊!”柳姬一副非常好心的样子。
“就让她狠狠地挨这二十杖,看她还招不招!平日本宫就是太纵容你们了,一个个斗得乌鸡眼似的!争风吃醋都把主意打到皇嗣上头来了!两个王子都没有保住,还真以为本宫是瞎子吗?”阴皇后一拍案台,怒斥道。
众姬见阴皇后动了真怒,个个敛声屏气,大气不敢出。
“敏姬驭下无方,罚在殿处跪一个时辰!派人到咸阳通知太子,此事由他定夺!今日就到此为止吧!”阴皇后猜到什么了吗?
“娘娘!”丽姬还欲再辩,阴皇后罢了罢手,道:“今日之事暂时搁置,并不是不处置!东宫是太子是的东宫,离姬、敏姬都是她的爱妾,等他回来自行定夺,不得再议!”
柳姬等只有忍气吞声。
多么熟悉的场景,我又再次跪在这里。没有炽热的阳光,只有漫天的飞雪。
思嫣被按在板凳上,两名宫人执杖行刑。安尚宫冷着一张脸监刑。一杖一杖,打在她的身上,也打在我的心上。思嫣!我可怜的思嫣!跟着我进宫没有过过一个好日子,整天担惊受怕,忍气吞声。我真后悔把你带进宫!我当初就应该强硬一些,我应该把你推到哥哥的身边,而不是把你拉进宫。思嫣!我对不起你!思羽,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好好地照顾思嫣!
柳姬人等走了出来,她们并不得意。阴皇后没有当场处置我,她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等太子回来,我也许有翻盘机会,这让她们的脸色都不太好。她们冷冷地从我身边走过,并没有只言片语。她真是学乖了。
二十杖很快就执行完毕,绿罗与抱珠忙上前扶起奄奄一息的思嫣。“不用管我,你们好好照顾她!”我又是懊恼,又是愧疚。
雪还在继续下,我在冷风中冻得发抖,心中自责万分。离姐姐,我对不起你,没有好好保护你和你的孩子。殿下,我真的好没用,没有保护好自己,更没有保护好你与离姐姐的孩子。
我都快要冻僵了,牙齿咯咯地响。突然觉得一阵暖风,一件又大又厚的斗篷披在了我身上。我心中一喜,“殿下!”我转过头,却看到思王那张俊俏的脸。思王长得与光武帝最像,也是众多王子中的佼佼者。也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失望,这一刻我才深深地意识到,原来我一直都那么依赖他。
“让你失望了!”思王一笑。还是那独有邪魅的笑容。
“思王殿下怎么来了?”我不无失望道。
“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冻成雪人呀!”他的幽默也太不合时宜了吧?见我不搭理他,他蹲在我身边又道:“看在我的斗篷的份上,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笑脸呢?”
我边把他的斗篷扯了下来边道:“奴婢实在笑不出来,请殿下不要拿奴婢消遣了。”我的动作已经有些迟缓,声音也在颤抖。
思王忙按住斗篷,急道:“我就开一下玩笑,你较什么真啊?若真是把你冻死了,不只四哥心疼,我也会心疼的。”后面那句他说得异常认真。两眼诚挚地望着我,我又惊又疑。他怎么可以跟我说这样的话,我可是太子的姬妾!他看出了我的惊慌,突然一笑。原来他是在捉弄我,我的心定了下来。
“看来我真的不应该提议让四哥去赈灾,他这前脚一离宫,你就被罚。看来你还真是离不开四哥的保护啊!”是他提议太子去赈灾的?我怎么觉得他不怀好意呢?朝中这么多大臣谁去不可以,偏偏让太子去。
“殿、殿下,知、知道我、我为何受罚?”我好不艰难才说出一句话来,我真的快被冻僵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一丝心疼,他居然在心疼我!
“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苦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温柔得可以熔化这漫天冰雪。我愣住了,还没待我回过神来,他已经转身步入长秋宫。而跟在他身边的宫人却没有跟住他,而是在我身边为我打伞。雪终于不再飘落在我身上。
一个时辰终于到了,我已经冻得站不起来。抱珠与绿罗扶着我艰难地回到偏殿。火热的炉火终于让我可以开口说话了。“离姐姐怎么样了?”我问道。我最担心的是她。
“听说已经醒了!”抱珠端来热热的一碗姜汤,“孺子先喝了它吧!”
我颤抖着双手,接过碗。一碗姜汤下肚,果然暖和了许多。“思嫣呢?她的伤严重么?”
“伤得不轻,还好没有伤着筋骨。已经擦了药,睡下了。”抱珠道。
“嗯!我一会儿再去看她!”我轻叹了一口气。思嫣平日过于张扬,是应该受点教训。只是——
“孺子还是初心不改吗?”抱珠端来一碗热粥,道。
我想起那晚我们的对话。“什么意思?”
“孺子不觉得今天的事情很奇怪吗?”抱珠喂我喝了一口粥,道。
“有什么奇怪的,怪只能怪自己道行不高,中了别人的圈套。”我隐约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可我现在并不想探讨这个问题。
“枕霞阁那么久没有出事,现在反而出事了,孺子真的不觉得奇怪吗?”抱珠并没有打算放弃。
“这有什么好奇怪?元姬苦心经营了那么久,一个穿去还不是就把她击倒了?”我有一丝怒气。
抱珠见我脸色不对,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的身体缓了过来,去看了思嫣,见她平安无事,我才略放下心来。本想去看离姐姐,可这么冷的天想必她也睡了,只要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