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宇在迷糊与挣扎中,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院子里一阵人喧马叫声,紧接着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徐李氏,你欠我们老爷的钱,是不是不想还?我告诉你,没门!”
浮现的记忆里,徐宇依稀记得这是徐家庄第一豪强徐沙茂的账房先生,人称破家铁算盘的葛仁扎!
经过一夜的休息,徐宇也恢复了一些体力,扶着泥巴墙走到房间外!
他看见葛仁扎的身后,一个身穿丝绸长袍,脑满肠肥,头戴一顶精美刺绣的瓜皮帽子,身材肥胖的大胖子摇着一把纸扇子走向前,这胖子就是徐家庄这十里八乡的大财主徐沙茂!
徐李氏还没回话,只见到账房葛仁扎把手里拿着的那把铁算盘直往徐李氏的鼻尖一凑,又厉声道:“徐李氏,你今天最好把钱还了,要不别怪我们不客气,哼!”
“大账房、徐老爷,我儿子刚刚才苏醒过来,我们家现在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再宽限半年吧,到了夏天收庄稼时再还你!”
就见葛仁扎嘴里骂道:“妈的,你想赖账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这些泥腿子都欠着。还让老爷怎么活啊?
站在葛仁扎身后的徐沙茂开腔了,他撇着八字胡的嘴,伸手把铁算盘葛仁扎拨开,走到徐李氏面前:“徐宇氏,你家租我的地也有些来头了,年景不好,官府连年向我们这些苦地主加税。我们的地都是你们在种,这税怎么着也得你们租户承担才是。以前老徐在的时候,你们的日子过得还算红火,也置了它八亩肥水田,可是老爷也没昧着良心加你的租子,老徐走后,这几年看你娘俩可怜,我也没收回你的地,可这连年欠着我的地租不还,也不是事啊!况且你家小子生病,老爷我也借钱给你去救命,对你们娘俩是仁之义尽了”
“老爷,老爷,您对我们的好,我们一辈子都记得。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绝不会忘了。这几年您是知道的,连年的灾害,不是旱就涝。地里的庄稼收不上,妞儿又嫁作他人妇,宇儿人又体弱,不是我们有意拖欠你的租子,实在是没办法啊,求你再宽限我们吧,到夏天收麦子的时候,一定还上。”徐李氏惶恐,‘啪’的一下,跪在徐沙茂的脚下,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
徐沙茂丝毫没有悸动!仰着脸,眼珠往下一斜,瞥了一眼跪在自己脚下磕头的徐李氏,说道:“这天灾人祸的,可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你租了我的地,我就要收租子,你要是不想租也行,把前两年欠我的租子交了,和借给你的钱连本带利还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老爷懒得理会!”
李有才点着头。说道:“我明白。我明白。只是,老爷,我实在拿不出钱来交租。老爷,您就发发慈悲,再宽限宽限吧。”
徐沙茂有些不耐烦了,那两只牛泡泡眼一瞪,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开口说道:“你家求我宽限,他家求我宽限。我今天上午,走了四五家,都求我宽限。你们要宽限,我还要不要吃饭啊,啊。我这么一大家子人要养活,都不交地租。地主家也没余粮,你们让我全家喝西北风去啊。好言与你们商量,你们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以为老爷我人善好欺负,告诉你们,老爷我一定要见到租子、见到白花花的银子,否则,乡里乡亲的别怪老爷我不讲情面。”
徐李氏见到徐沙茂露出狰狞的獠牙,更是感到惶恐不安。现在家里已经没钱了,要是再还租子,就得全家饿死了,徐李氏只能乞求徐大“善人”大发慈悲,使劲地往地上磕。额着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砰砰、砰砰。”
“老爷,求求你,可伶可伶我们穷人吧。”徐李氏抱着徐沙茂的小腿苦苦地哀求道!
“你放手,快放手,老爷我是地主,可不是开善堂的!”
这时,葛仁扎带着两个打手走上前,抬脚恶狠狠一踢,跪在地上的徐李氏被踢翻在地。
徐宇看见母亲被葛仁扎推倒在地上,一股愤怒之火油然而生,眼睛扫了一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臭_娘们,欠债不还,还想把我家老爷的钱讹了不成,告诉你,老老实实把钱还了,要不然打死你这臭_娘们!”葛仁扎瞪着三角眼对徐李氏怒吼道。
徐李氏从地上爬起来,又扑向徐沙茂,双手抱着徐沙茂大腿哭道:“三爷,可怜可怜我孤儿寡母吧,求求你了,开开恩吧”
徐沙茂被徐李氏拉扯得心里毛火了,使劲地甩了一下,徐李氏再一次扑倒在地上,手也被沙子给磨破了,血肉模糊!
“徐李氏,我徐老三可不是开善堂的,你可不可怜,关我屁事啊!三年租子和借钱本息总共二十两银子,我明天过来收,没钱拿你那几亩水田来抵!”
徐李氏也知道了徐沙茂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自家赖以活命的良田,想到自己刚刚苦苦哀求所受的委屈,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徐老三,你这黑心肝的,早就算计我们家的田产,欺负我孤儿寡母的,你不得好死!会遭雷劈的!”
“哈哈!俺徐老三,黑心的事,做得可多了,可不差你这一件!遭雷劈?哈哈,我好怕哦,真的好怕哦!这么多年,俺不是也活得滋滋润润的吗?也没缺胳短腿的!”徐沙茂扫视了一下自己的老胳膊短腿,朗朗笑道!葛仁扎一帮打手也是哈哈大笑!
徐李氏也是气不过,插着腰戳着食指骂道:“徐老三,租子加借的钱,就还你十两银子,天底下还有王法在,人心还有公道在,你休想讹诈我们娘俩,我那水田就是卖给其他人,也不会给你,死了那条心!”
“哈哈!王法?公道?王法、公道是个什么东西啊,我告诉你,我姐夫是县衙里面的师爷,在这徐家庄的一亩三分地,俺徐老三就是王法,就是他姥姥的公道!”徐沙茂咧着大嘴,露出了浊黄的大板牙,笑道!
“徐沙茂,你这样造孽,欺负孤儿寡母。你不得好死。”
“臭_娘们,给脸不要脸!”葛仁扎挥起手中的皮鞭就要往徐李氏身上打!
忽然一块大石块,飞射了过去,砸破了葛仁扎的头,瞬时血流如注!满脸是血的葛仁扎,搭上一双鹰眼的,面目异常狰狞!
徐沙茂看见葛仁扎被砸得头破血流,瞬时怒火中烧,凶狠狠地骂道:“艹你大爷,给我打断他的狗腿……”
徐沙茂话还没脱出口,募然看见一个伟岸的男人,站在门口。那个男人面色虽然有些苍白,身子板比较瘦弱,可是那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折射出的萧杀之意却能震慑心魄!徐沙茂心莫名其妙地冰寒起来!未说出的那几个字,又活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徐老三,我们家欠你的钱,十天后一分不少地还你,就按你说的二十两,不过在这十天内,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否则刚刚就只是一个开始!”徐宇指着葛仁扎平静淡然地说道
“好!我答应你,徐宇,你够种,十天之后再见,希望到时候你还是这样硬气,哼!”!说着。转身就要带着一帮人离开了徐宇的家。
“老爷,就这样放过那小兔崽子?老奴的血白流了不成?”葛仁扎哭丧了那张皱成菊花的老脸问道!
“蠢货!你没看见现在院子里外已经围了一群眼睛冒火的穷鬼了吗?你也是敢动一下那小王八蛋,死的就是你们几个!”徐沙茂狠狠地瞪了一下葛仁扎说道!
葛仁扎看了一下四周围的人,连忙闭上了嘴巴,灰遛遛地跟着徐沙茂离开了院子!
虽然徐沙茂的声音不太,但是徐宇离他也就是十米远的样子,这些话当然无遗漏地落在徐宇的耳中!不禁摸了一下鼻子自嘲道:“我以为这次会被打死了,想不到没死,原来这贼老天还会垂忴美男子啊!”
围观的人,徐宇的心沉了沉,喃喃自语道:人心冷漠自古皆然!
“宇儿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啊?你怎么能答应给那徐老三二十两银子,我们家那有那么多钱?明知道是那徐老三讹诈我们,你干嘛还答应他?这可该怎么办?…………唉!!!”徐李氏醒过神后,无奈地哭诉。
徐宇轻轻拍着徐李氏枯槁的手背说道::“娘,不要担心,那二十两银子,儿子自有办法,你莫要多虑!”
徐李氏看见儿子的方才举止,也是颇为欣慰,儿子长大了,有了男人的骨气与血性!只是想到那笔巨债,叹了一口气便回屋里去。
久病初愈的徐宇还是非常的虚弱,头还是还是很痛,仿佛有一座山压在上面似的,昏昏沉沉,感到心力一阵不济,躺在床后,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梦中二丫头一袭青萝裙在一处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的园子中嬉闹……“哥哥,我在这呢,你来抓我呀,抓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