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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再骗一次

上午明月一直都打不通Janus的电话,后来她都有些慌了,于是又给东哥打,结果也是一直占线。倒是小秦又来了,说Janus说了,明月伤了手,这几天他白天会专门来家里照顾包包,顺便帮明月分点儿杂事。

快中午的时候,明月抽空上网看了看新闻,发现今天的娱乐版简直是陆一辰、Janus和Amy的专版。

说起来可真是精彩绝伦。容埠上次这么全民八卦的时候,好像还是腾越的邵一墨和中天的耿嘉城、许微言的三角恋情。似乎这种你爱我我却爱着他的三角恋桥段,永远都能引起人们的八卦兴趣。

Janus介绍她的时候隐晦的表白,陆一辰送的大捧玫瑰,还有Janus和Amy双双缺席的庆功宴,都是媒体热议的焦点。

开始的时候还是普通的八卦新闻,但是渐渐舆论就有点偏离了……有人拍到Amy上了陆一辰的车,虽然陆一辰并没有下车,但是娱乐记者们却都是知道陆一辰的车牌的。

她,钢琴小王子的特邀嘉宾Amy,并没有给观众们太多期待和猜测的时间,用一张照片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陆一辰。

中午东哥给明月打电话。她一接起来,对方根本不容她说话就劈头盖脸地说:“昨天庆功宴上只有几家媒体,今天下午两点是之前就定好的记者会。他说不需要通知你,不过看今天的娱乐版,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来一趟。可能不会安排你上台,但是以防万一,你去医院给手上绑条绷带,过来了给我打电话,我把你藏在旁边的会议室里准备随时应急。两点之前务必赶过来!东江国际!”

说完,东哥就很有气势地挂了电话。

她举着电话重新消化了一遍东哥的话,然后迅速起身换衣服出门。

等明月到东江国际的时候,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她打扮普通,只是稍微扑了点粉,扫了腮红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一些。东哥安排接她的人是熟面孔,不太能叫得上名字,但是见了也是认识的。对方直接钻进出租车里让司机往前开,最后七拐八拐拐到东江国际后院,这才停了车带她直接上楼,钻到旁边的小会议室里。

她刚进门,就见东哥在里边转来转去直跳脚。见她进门,东哥像见了救星,抓着她就说:“记者们一口咬定你跟陆一辰走了,Janus否认了以后记者们要求见你,Janus翻脸了,双方有点僵。我们平时跟记者打交道本来就不太多,特别是国内的记者,他现在情绪极其不好,我害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更收不了场。你就说手伤了,陆一辰送你去医院包扎。我能相信你的,是吗?”

明月喘了口气:“我……要解开我手上的纱布吗?”

“不用!”东哥坚定地说,“憔悴一点,病态一点,实在不行就装晕倒……手上的绷带死都不能揭,否则后果……你懂的。”

她晃晃手掌,突然觉得昨天被陆一辰踩的……居然变得有点价值了。她扯了扯嘴角:“这手真伤了,拆开看也不怕。行了东哥,我知道了,要不你先去门口看看,随时叫我。”

“还看什么!”东哥抓着她的胳膊往前走,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改成了搀扶,“我们直接去。”

记者会上的气氛不是“有些僵持”了,明月才到门口就听见Janus斩钉截铁,甚至语气有些很冲地说:“她跟那位陆先生没有任何关系,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不会让她来见大家的。”

一位女记者八卦嗅觉明显:“那请问您和Amy小姐是什么关系呢?昨天您是在表白吗?陆一辰先生在送花的时候叫她明月,我们都知道明月是已故陆太太的名字,请问Amy和陆太太是什么关系呢?怎么解释她上陆一辰先生的车呢?您为什么这么坚持不肯让她出面?”

不知道是谁顺手递了个无线麦克在明月手里。

东哥在她身后推了她一把。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明月拨开人群往前走,却突然听到台上的Janus几乎和自己同时开口。

他说:“她跟陆先生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她是我爱的人。”

后来明月很不愿意回想那一天的混乱状况。Janus长得好看,虽然不是成熟的英俊,但作为一个年轻的古典音乐家,已经是很难得的潇洒了。虽然演奏会的时候他曾隐晦地表达过对她的感情,但是如果非要打太极,也可以说成是不掺杂任何感情的欣赏。但是此刻他如此直白,顿时转移了记者们的注意点。

而她,因为走的是侧门,门口站着的都是工作人员,距离台前并不远。她被东哥一推,拨开人群之后,几乎整个人就已经暴露在大家面前,再想退,就来不及了。

闪光灯几乎闪瞎她的眼,让她有一刹那的怔忡,竟然迈不开腿。而Janus本来微微低着头,盯着话筒前的开关按钮慢慢说话,边说边想着怎么应付记者,冷不丁他觉得有点不对,紧接着就看见明月呆滞地站在侧门门口,四周没人,一小片空间里地上都是扯着的电线。她站在原地,一只手上还绑着白色的绷带,茫然得像是个找不到方向的孩子。

记着们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她身上,另一侧甚至已经有人站起来打算冲到她身边去。而她身后的门口,是东哥刚刚微笑起来又瞬间僵住的脸。

Janus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来朝她跑过去,边跑边脱了自己的小西服外套,一把笼在她头上,顺便把她搂在自己怀里,带着她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他不想让她这样暴露在人前,更不希望她的出现是为了解救他的窘境。

他要她光鲜亮丽,要她在舞台的中央接受万人喝彩。

要她笑容清朗,春风得意。

东哥大概也没想到Janus会在人前说出那种话,此时见他搂着明月要出去,赶紧让开了路,马上堵在门口应付尾随而来的记者:“不好意思……Janus太激动了……不好意思这件事情晚点会跟大家详细解释……Amy昨天太紧张弄伤了手,陆先生是送她去医院的……很抱歉这是Janus的私事我不好多说,不好意思真是……”

明月被Janus的衣服罩着,只听见东哥的声音越来越远。而她旁边的Janus,手臂有力,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像是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揉进他身体里一样。她知道他生气了,也不敢挣扎,默默地被他带着往前走。他们旁边还跟着几个人,离得很近,热烘烘的像是在烤箱里一样。

转了几个弯,进电梯,出电梯。又拐了几个弯之后,她听见房门嗒地一落,紧接着罩着她的衣服被掀开了。她抬头一看,就看见Janus紧抿的唇和恼怒的目光。

“对不起……”她很快避开了他炽热的眼神,“我没想到你会说那样的话……东哥跟我说害怕媒体不相信,要我在没办法的时候去圆场。我看你被逼急了,就想反正我的手也受了伤,我就、我就……”

“你就是害怕我说吧。”Janus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静,和他刚才的目光一点也不一样,“那个记者那么问,你慌慌张张地跳出来解围,就是害怕我那么回答吧?”

“我……”她咬了咬唇,“我是害怕你为难。”

他轻轻地笑了笑,略微弯了弯腰,从侧方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脸上明明是笑着的,却让她有些发慌:“为难什么?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一把年纪了喜欢一个女人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你告诉我明月,你害怕什么?”

她扭开头不看他:“对不起,是我冒失了。我没想到你这么想,我以为……”

“你以为你出来让大家看看手,大家就会觉得你跟陆一辰没关系了吗?还是你以为你能临场发挥,让他们能不再问这种无聊的八卦问题?”Janus嘘了口气,不再看她,“明月,你真蠢。”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低着头装傻。

Janus踢掉鞋子,换了拖鞋踢踢踏踏地进卧室去了。他关门的声音很大,砰的一声响。她正站在门口走神,被关门声一惊,往前跟了两步想去敲门,想了想又作罢。她身上什么都没带,也不敢随便出去,只能坐在沙发上发呆。

东江国际的房间朝向很好,楼层高,窗户做得特别大。阳光隔着玻璃洒进来,明晃晃的,地毯、沙发、茶几、花瓶,甚至烟灰缸的边缘都像裹了层金边似的,特别地亮。她坐在沙发上,不知怎么就想起刚才在记者会上,Janus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嘴角好像微微带了一丝笑。这么多年在一起相处,他的脾气像个小孩子,来得快也去得快,疯起来能闹上天,安静下来弹琴的时候,却又目光坚定,专注得不可思议。

她好像一直都当他是哥们,是小孩儿,是可以随便吐槽说什么都行的朋友。可今天他说话的时候那抹笑,特别柔和,柔和得像幸福的味道。

扎得她心口疼。

隔天的花边新闻写得很暧昧,大图都一致地配了Janus把Amy搂在怀里转身而去的背影。男人很高,显得怀里的人很娇小,不知道为什么,看背影颇有点霸道又温柔的感觉。相比之前她素面朝天、一脸呆滞站在门口的傻样,很多媒体不约而同地感慨,Janus这种有才有貌要啥有啥的男人,怎么看上的是这么简单质朴又不算太漂亮的女人。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媒体还记得明月上了陆一辰的车的事情,略微提及了一下,表达了点“此女颇有实力,也许Janus和陆一辰都是被她的才华吸引”的意思。可不管怎么说,语气里总还是带了点不忿的劲儿,很明显是不太瞧得起她。

在这个八卦大多是写给女人看的世界,明月倒是也能理解。

第一BBS上Janus也已然成了火热头条,从他在台上边走边脱外套到搂着明月出门的照片都被贴了上去,还配了解说词。大部分人都被他这种娃娃脸下的霸气内心给萌到了,或者说,大部分女人内心潜藏的被人保护的愿望在他身上得以实现,所以大家对这件事格外地宽容。甚至已经有人发散思维开始编故事:明月在Janus的演奏会之前就伤了手,但为了他毅然决定忍痛上场,在演出完毕之后被赞助方老板陆一辰带去医院;而Janus,为了保护她不受流言蜚语的困扰,拼尽力气也不肯让她直面媒体风浪,用这种特别霸道的方式带她走,保护她。

狗血的故事看得明月都快要感动了。

但是伤了手还能忍痛弹钢琴这种事情,不觉得编得有点太假吗?

她蹲在家里看了半天新闻,也没敢给Janus打电话问情况。后来东哥打来电话宽慰她,只说Janus心情不太好,绯闻什么的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毕竟——

“哦,哪个明星没个相好的呢,何况Janus这还是正面的。好男人的形象很到位,大家都能理解嘛。”东哥最后总结性地说。

那么除了不知道怎么面对Janus,总的来说,明月还是松了一口气。

可惜,她的好日子并没过多久。

陆一辰打电话给她,语气轻松,好像还挺愉悦:“我看了报纸,你手的特写还挺清楚的,包得不错。”他轻笑出声,“你是不是得好好感谢感谢我,嗯?”

明月觉得,对待陆一辰,她既然硬拼不过,那就一定要迂回,要能忍。所以不管陆一辰怎么讽刺、嘲笑她,她都能全程保持微笑——要是陆一辰在她对面,她搞不好都要点头鼓掌以示配合了。可是直到挂电话,陆一辰也只是口头上行动了一下,她还真有点不太敢相信。

陆一辰可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人。

为了几个小报道就亲自打电话给他看不上的明月,只能证明一点:明月,哪怕在他眼中自己是夏露,对他而言现在也并不是完全不在意的人。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着陆一辰的底线,只要能找到他的底线,她就等得起。

挂电话的时候,明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包包的卧室门。

她不害怕,可她不得不防陆一辰的毒辣。

但是没过几天,事情就有些脱离良好的预期,有点不太对味儿。先是有位自称“容埠村民”的人爆内幕,说这位Amy看起来真眼熟,冷不丁一瞧,连三爷都认错人了,怪不得那天演奏会结束的时候陆先生会叫错她的名字。

也许大多数人不知道三爷是谁,可总有那么几个是知道向渊的。没多久就有人贴了张被处理得朦朦胧胧的照片,上面是一部黑色车子,车牌号虽然做了模糊处理,但还是可以看到是LM开头,而车上的女人虽然低着头,但隐约可以看见她把发梢拨往耳后的手指纤长白皙。

个中含意不言而喻。

这张试水的照片并没有很快消失,情况反而越演越烈。明月从来不知道居然有人拍了这么多照片,从那天她从向渊的车上下来,一头乌发泼墨般散在肩头开始,到花园里陆一辰把她打横抱起消失在房间里,到演奏会那天晚上她上陆一辰的车……每一张的角度都很好,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脸,却没一张能看到她受伤的手。

明月身上不仅被她自己贴了Janus的标签,现在又跟陆一辰扯上了关系。

有人终于恍然大悟般地想起三爷是谁,也终于想起Amy和谁长得像了。

容埠里有很多很多企业家,有钱有权到令人咋舌的人也不少。

可还是有一个人,他姓陆。

几年前,容埠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事。说这事小,是因为它虽然引起很多人的关注,但在八卦还没出什么爆点之前,很快就销声匿迹了;说这事大,是因为当时容埠所有注册过LM开头的车牌号的人,在一夜之间都接到陌生电话,对方声称非常喜欢这个车牌,愿意高价买入。

又过了几天,陆一辰掌控的CMI旗下的车牌号通通都换成了LM开头。

坊间传言三爷向渊那阵子看上个女记者,这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挖新闻挖到了陆家,想探探LM开头的车牌里到底有多少贵得离谱的名车。而向渊一见这个女人,就没能忍住下半身。

当然这都是笑谈,向渊和那位女记者男未婚女未嫁,传出去也没什么见不得人,反倒是让很多女人羡慕了一把。后来那位女记者所在的杂志社爆出新闻,说LM的含意既是“陆明”的缩写,也有“Love 明”的意思,总而言之,完全是陆先生对太太明月表白的意思——在此之前,向来低调的陆太太传出身体抱恙的消息,据说已经出国疗养去了,陆一辰为讨夫人欢心,也为了让她放心,特意大摆阵势表了心迹。后来几年间,再没有人见过陆一辰和明月在一起,也很少见陆一辰休假出国陪她,好像他的整个生活重心全部放在了工作和女儿身上。渐渐地,已经有人开始暗自揣测,只怕明月凶多吉少,已经香消玉殒了。

而此时,Amy所面对的,一面是钢琴王子Janus的表白,一面是因为和陆太太极其相似的外貌搭上了陆一辰……要是这个男人存心找麻烦,就绝对不会让她好过到哪里去。

劈腿什么的都已经是好听的了。从晚上的报纸开始,到杂志、新闻、网络……只要是人多的地方,就各种肆无忌惮地报道,媒体铆足了劲儿要趁陆一辰默许的时候挖一把陆家的内幕。而相对身家背景雄厚的陆一辰来说,Janus和他背后的团队防御力几乎为零。

Janus和Amy是怎么认识的已经无从考证,但是自从Amy知道了Janus全国巡演最后一站在容埠之后,她就开始动起了小心思。她想方设法让Janus替她保密,自己却“无意”中去陆家办的幼儿园,“无意”中被陆一辰看见。

也许她事先并不知道,也许她是有预谋的。

凭着一张和陆太太明月一模一样的脸,Amy成功蹬掉踏脚石Janus。为了抓住机会攀上陆一辰,甚至不惜在Janus当众表白以后玩消失。

整合起来,明月终于总结出媒体口中的“Amy和两个男人不得不说的故事”。可怜的Janus现在因为被当了跳板和即将被抛弃而饱受同情;而看上Amy只因为她和亡妻相像,同时又并不知道Janus和她关系的、情深义重的陆一辰,也成了很多少女心目中深情男人的典范。

恶毒、狠心、劈腿、不要脸又不择手段的贱人,就只有Amy一个。

她在电脑前看了半宿,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关掉灯,回卧室搂着包包睡觉。

这种新闻,如果没有陆一辰在背后授意还能传出来,那真是见鬼了。

但是陆一辰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真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反正她要什么没什么,只要不伤害到包包,她就还有勇气继续坚持下去。

他不是恨夏露吗,那就让他慢慢恨,恨的时间再长些。他还有心情恨她,说明她还能活得久一点,说明……她还有机会。

只是……若是情深,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提起亡妻?

明月。

明月。

暗夜里,包包睡得很沉,呼吸清浅。明月搂着他,闭着眼睛,脑子里却像在过电影。她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地回想这几天见陆一辰的时候他的表情。气势凌厉,表情却不一样,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厌恶而狠厉的,但有时候也会有点不自知的温和。虽然她在陆一辰面前已经极力让自己变成夏露,但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太久了,陆一辰又太敏锐,她真的撑不了多久。

如果他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讨厌夏露,那么也许温和的时候他想到的是自己。黑暗中,明月抿着唇苦笑起来,有些凄凉地想,只是不知道陆一辰会想起来的,究竟是什么时候的彼此,什么时候的爱情。

只是不知道,当陆一辰有一天知道当年去世的是夏露,活下来的是明月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会怨恨她吗?

会听她解释吗?

会……心疼她吗?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却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够像明月这样,被挂墙头接受那么多人的评头论足甚至是恶语中伤。但是如果你不幸感同身受过,也许你会明白此刻明月的心理。

倒也不是说有多委屈,但绝对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所以当陆叔给她打电话说陆先生想见一见她的时候,她纵然内心里恨不得呸他一声,嘴里也只能淡淡地“哦”一声:“那就请他派个人来接我吧,我现在出去好像有点不太方便。”

明月边说边走到窗前,拨开窗帘朝楼下看——密密麻麻地都是蹲点儿的记者,她估计只要现在出了楼门,就能被这群人围成肉馅。

谁知道对面竟然回答:“陆先生说,今天家里的车子都派出去了,麻烦Amy小姐自己搭车过来,我给您开门。”

她吧嗒一声扣了电话。

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她洗脸化妆换衣服,动作利落,一气呵成。安顿好包包,明月出了门,搭电梯直接到了地下停车场,然后从停车场侧门偷偷溜出去搭车。

出租车司机开着广播,正是八卦的好时节,播的也正好是Amy跟两个男人那点事。

Janus除了被坏女人骗财骗色,暂时无恙。

她嘘了口气,摇下一半车窗,转头朝外看去。

傍晚的马路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一张张脸孔从她眼前闪现,又很快消失不见。

曾经明月爱过的陆一辰,就是这样的陆一辰。

他的眼里只有明月,没有别人。

只是……若是真心,为什么从前会那么对她?若是假意,在他的世界里她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必要这样做?

明月觉得自己心里头真是累极了,仰头倒在车椅上闭上了眼睛。

等她到的时候,陆家大门口竟然没人,这倒是出乎明月的意料。她让司机靠边儿停,刚下车把包背好,不知道从哪里呼啦啦蹿出一群人来,紧紧地把她围在了中间,镁光灯闪成一片。

“Amy小姐,请问您是不是因为陆先生才缺席了Janus的庆功宴?”

“Amy小姐,请问您和陆先生交往的同时,是不是还没有和Janus分手?”

“请问Janus到底是不是您攀上陆先生的跳板?”

“请问您打算如何处理跟陆先生和Janus的关系?”

“请问您现在独自一人来陆家,是为了跟陆先生求和让他不要误会你和Janus的吗?”

一群人裹得她进退不得,而抛出来的问题则是一个比一个直接,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不客气。

她护着手,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露出来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低着头往前挤,一个字都不肯说。

后面的记者大概是要把麦克风凑到她旁边,突然一挤,整个人群轰地一下朝她拥过来,挤得她踉跄了几步,朝后一跌。

好在身后站着的人身材高大,一把托住了她,这才让她站稳了脚跟,而不是跌在地上被压成肉饼。

“陆先生的车!”

明月隐约听见有人尖叫一声,然后外围的记者唰啦啦地扛着相机往另外一侧跑。她抬头瞥了一眼,只见三辆黑色的车子从她侧方斜斜驶过,都没有摇下车窗。

有记者正对着中间的车子猛拍。

三辆车都缓缓地在门口停下,前后两辆的车门打开,下来六个黑衣保镖,齐刷刷地站在车前拦人,不让记者靠近陆家大门,但并未阻止记者们手中快要闪爆的镜头。中间的车子等大门开了之后就直接进去了,自始至终,陆一辰都没有露面,更没有拯救绯闻女友于水火之中。

明月依旧被包围着,好像听到包里的手机在响。记者们眼看陆一辰那边挖不到什么更劲爆的新闻,又转头来问她:“陆先生是不是生气了,决定和你分手?”

“……陆先生……”

“……为什么……不看你……”

“……这是不同意您进陆家的暗示吗……”

连环炮一样地响。

她知道自己现在真是凄惨极了,再也没什么时候能比现在的样子更难看。在记者们的眼里,她主动贴过去,结果东窗事发之后,对方翻脸不认人,眼见她被媒体包围都不肯出手搭一把手,摆明了是要划清界限的姿态。

明天的头条,大约会让他很满意。

明月低着头,已经不想再想什么了。她随着记者的人潮涌来涌去,耳边都是嗡嗡的声音,有人甚至开了扩音器在最外围朝她抛问题,震得她头皮发麻。

她一脸惨白,口罩也拉下了一大半,眼神飘忽空洞,看起来落魄又可怜。

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个黑衣保镖拨开人群,一把搀住了她的胳膊。两个在前面开路,一个搂着她三步两步跨过人群,朝停在门口的车子走去。

记者们不死心地跟着,甚至有人冲保镖开口:“是陆先生授意带Amy走吗?”

问的人多了,竟然有个保镖回答了句:“先生说门口吵闹,请大家换个地方。Amy小姐待在这里不太好,请她先回家休息。”

显然是不肯再见的意思了。

明月跟着他们上了后面的车,几乎是被直接丢到后座的。她跌在座椅上的时候脑袋不小心磕了一下,冷不丁发现车后座居然坐了个人。

她一抬头。

那人一身挺括的西服,没有系领带,宝蓝色衬衫的前两颗扣子被随意地解开。他手里拿了份文件,见她上车,扭头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眉目间是他一贯的冷凝。眼神也不见得多待见她,只是随便瞟了一眼,确认了下她还活着,就又把目光转回手上的文件。

不得不说,宝蓝色的衬衫搭在黑色的西服里,有种波澜不惊的诱惑。他的身材太好,一低头,下颌的弧线英俊得不可思议。再往下……还有性感的喉结,或许还有被衣服包裹住的锁骨……

她慢慢垂下视线,看见他袖口扣了个精致的白金袖扣,一小圈碎钻在袖扣上画出个简单的M。她自己撑起来坐正,这才微微朝后一靠,合了眼,嘴角轻轻地扯起个苦笑。

她还能在陆一辰跟前再不要脸一点吗!

她一面狠狠地骂自己色令智昏,一面心里荒芜得像被挖走一块似的。

陆一辰带明月去了城北凰庭的一个公寓。老实说,这间公寓她其实来过一次,只是那一次的回忆太过不堪,凌乱的床单,四散的衣服,熟睡的男人……通通都像一个噩梦。

没想到陆一辰还留着这套房子。

电梯直接入户,依旧是纯白的地毯从玄关开始铺满整个房间。她记得,玄关处的灯很漂亮,于是就伸手去拨。屋顶一片漆黑,只有几点星星一样的光芒微微闪着,不太能照明,但是漂亮得像夜空。

陆一辰没让她看多久,很快就拨亮了大灯。他随手把西服外套扔在沙发上,也没怎么搭理她,径自钻进了浴室。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整个房间都被打通了,卧室、厨房、餐厅通通变成了客厅,只有浴室用珠帘隔开,若隐若现,能看见里面的玻璃门和瓷白的浴缸。一侧是皮质沙发和水晶茶几,茶几上只有个烟灰缸,烟灰缸边上插着朵茶花,还新鲜,像刚插上去似的;另一侧是一张床,那床是真大,她目测自己大字形躺上去,起码能躺三四个她。

也不晓得怎么搬进来的。

隔着推拉门,隐约能看见阳台上摆了两把摇椅,摇椅中间有个小圆桌,铺着简单的格子布,很清爽干净的样子。

屋顶上内嵌一个很大的环形日光灯,灯的中间是黑色的,不知道有什么用。

她脱了鞋赤脚走在地毯上,只觉得细密得像踩在了一沓厚厚的沙图什上。

陆一辰从浴室出来就见她又怔怔地发呆。他眯着眼,不动声色地站在浴室门口,只见她低着头站在阳台门口,整个人白得毫无血色,不知道在想什么,耳边一缕头发落下来扫在脖子上,风一吹就微微地飘起来。他隔得有点远,却也能看见她交握的双手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节。

这样的她,真的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夏露,倒有点像……

他的明月。

他猛一回神,咳了一声。

她惊吓到,很快回头来看他,嘴角的笑轻轻的、小小的,像是随时都能被风刮走一样:“谢谢你还留了点情面,没把我的手暴露出来。你这么讨厌我,还能屈尊降贵地在踩我的时候没踩到底,真是辛苦你了。想必这几天你也查过了,我真不是明月,包包也不是你儿子。虽然当年我死缠烂打纠缠你,不过现在我也没这个兴趣了。我觉得现在我已经够凄惨了,走在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戳我的脊梁骨。而且……就算Janus想帮我,估计我也没什么职业生涯了。你就看在我当年是真爱过你的分上,看在明月的面子上,放我条生路行不行?”

“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想保护那个小钢琴家和你儿子是不是?”他挑挑眉,看她的目光有点轻薄的残忍,“那要看你能不能让我满意了。”

她突然妩媚地笑了。

纤细白皙的腿露了大半在裙子外头,她赤着脚踩在白色的地毯上,竟然看不出哪个更白一些。明月慢慢走到他跟前,一条胳膊轻轻搂着他的腰,顺势把整个人都倚在他怀里,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她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眼睫却一直看着他的嘴唇,像在思考怎么样咬一口。她的手指又软又滑,温温的,慢慢从他的脸颊划到耳垂,又回到他的唇慢慢摩挲,很有耐心,言语中却很是委屈:“我除了身体已经一无所有了,你嫌不嫌弃?”

他冷不丁一把掐住她的腰,低头对上她的视线,笑意里带着嗜血似的快意:“是不是逼自己觉得很恶心?没关系,很快你就知道了。”

他掐得她很痛,半逼迫一样地把她带进浴室里去。珠帘哗啦啦地响,还有一条不小心挂在他们中间,唰啦啦地抽过去,割得皮肤火辣辣的。陆一辰把她按在浴室的镜子前,卡着她的脸让她看自己。

妆已经花了很多,好在本来也不浓,只是眼线和睫毛膏沾了一些在下眼睑,像落魄的熊猫眼。最难看的是脸色,惨白惨白的,像张白纸。她对着镜子,试图回想一下刚才自己怎样用这副鬼样子朝他妩媚地笑,怎样刻意地发嗲,甚至怎样轻轻地用腿蹭他。

真的太难看了。不仅仅是样子,连同姿态也一样,太难看了。

陆一辰习惯性地微微眯起眼,像在看跳梁小丑:“你问我嫌不嫌弃,你说呢?姿色本来就不怎么样,现在又老了几岁就更不行了。听说上次我们好像就是在这儿过夜的,好几年不见,Janus有没有教你怎么取悦男人?”

看样子,他还是认为她是夏露。

她从镜子里盯着他的下巴,微微思索了一下,破罐子破摔似的鼓起勇气:“Janus倒是真没有,不过……对男人对女人道理都是一样的,不见得谁就占了便宜,哪有什么取悦不取悦的说法。”

“哦?”他饶有兴趣地打量她,“那你现在费尽心思地接近我,就是想来占我便宜吗?”

是吗?

“如果我说爱你爱到骨头里,这么多年还是忘不了你,所以带着我跟别人生的儿子回来找你……然后一口一口吃掉你。”她突然觉得这样的口是心非有些恶狠狠的快意,刻意地冲着镜子里的男人吐舌头做鬼脸,“你信吗?”

他的手指从她脸上慢慢滑下去,到锁骨之间的时候突然重重按下去。她喉咙一痛,立刻呛得咳出来,眼泪唰唰地往外滚。

陆一辰将她转过来,让她面对他。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只是习惯了冷漠,好像连笑也不真实一样:“我当然信。”

紧接着,明月被他一把丢进了里边的浴缸里。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的水,竟然没有听到一点水声。水凉了,打湿了她全身的衣服,贴在身上像滑腻腻的海藻攀在身上一样难受。她曲起来坐在浴缸里,脚还在浴缸边上,只有用手攀着浴缸才能维持住平衡。她尖叫一声,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指顺着脖颈慢慢地朝下探去——那里的衣服已经被水打湿,紧紧贴在胸口,露出珠圆玉润的美好形状。他眼底的欲望清晰可见,嘴角的笑意却看不到丝毫怜惜:“我倒忍不住想看看,你用什么姿势吃掉我。”

陆一辰话音刚落,花洒里就喷出水来,刚好淋在明月头上。水势不算大,但是很足,几秒钟就把她的头发淋个精湿。陆一辰俯身撑着浴缸,温热的气息贴过来,目光里隐约带了点温柔,但手里的动作却丝毫不停。他慢条斯理地把她的头发拨到耳后去,然后拨到另一侧的肩头,箍着她不许转动身体,逼着她暴露在花洒下——看着她闭眼挣扎,他好似享受。

明月抿着唇,偏过头去不肯看他。因为水冷,她身上也冷,陆一辰的手更冷。他的耐心真是好极了,慢慢从她的衬衫领口拨下去,露出她圆润的肩头,然后一颗一颗地解开扣子……明月的内衣肩带还在,是普通的黑色,没什么华丽诱人的花纹,反倒是衬得她皮肤格外白。他又慢慢褪下她的肩带,看她的内衣因为缺乏支撑而突然变得松散,和皮肤之间露出一指宽的空隙。他的手顺着缝隙朝里探,像是找什么东西一样,沿着胸形走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最上方。

花洒里的水顺着她的头发流下来,她的下颌滴着水,滴在因为气愤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脯上,然后顺着皮肤流进衣服里,竟是别样的美丽。陆一辰的半条胳膊也湿透了,衬衫贴在皮肤上,宝蓝色、黑色和白色,刺得明月睁不开眼。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可能是因为冷,可更多的,是因为害怕和屈辱。她的皮肤上细细地铺了层鸡皮疙瘩,指尖划过,一片枯涩。

他轻轻哼了一声,没有继续剥她的衣服,反手攥住了她的头发,拉得她整个身体都向后仰去。水洋洋洒洒地扑在她脸上,堵得她没法呼吸。约莫是水冲花了睫毛膏,又冲到了眼睛里,她拼命挣扎着要逃离,水却不小心冲进了鼻子,呛得她又咳又哭,脸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水。

他终于放开她,声音冷得像冰:“不是为了那男人什么都愿意做吗,这样就受不了了?”

明月摇着头掉眼泪。

陆一辰抬手拎了块毛巾盖在她脸上:“擦干净了再出来。”

说完他转身出去了。

她抱着毛巾,在冷水里压抑地哭泣。她这才觉得自己错了,错得太离谱了……本以为只要是他,哪怕没有爱,哪怕是强来也能接受。没想到只是他的一个眼神、一只手,自己就接受不了。她本以为自己内心铺垫得已经足够强大,没想到根本不够,根本不够。

明月手忙脚乱地从浴缸里爬出来,浑身湿淋淋的,滴了满地水。她在洗手台前的镜子里看自己,妆已经全花了。大概也多亏了这惨白的脸和不防水的睫毛膏,才让陆一辰没了兴致。她边擦脸边想,手还在抖,不小心碰到脸颊,觉得又潮湿又冰凉,像水里的鱼。

浴室里有替换的睡衣,男式女式都有,标签都没有拆。明月找了一件换上,擦了擦头发,想找个吹风机把衣服吹干。她转头朝外看,隔着珠帘,只见窗帘全被拉开了,陆一辰已经换了衣服,正背朝着她站在阳台上抽烟。窗外天色微微灰蓝,看不见橘色的晚霞,正该是悠悠闲闲打发日子的好时光。

陆一辰单手插在西服裤兜里,隔很久才抽口烟,不知道在想什么,背影看起来又高大又寂寞。明月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指尖猩红色的火光,恍恍惚惚间,竟然分辨不出刚才的陆一辰和此刻的陆一辰,究竟哪个才是他。

他好像没听见明月从浴室里出来的声音,很久才转过身来,见她站在原地怔怔地盯着自己。素颜的她看起来很清爽,倒有几分学生气,只是皮肤太白太清透,整个人像是会随时消失一样。他的眉梢又轻轻挑起来:“发什么呆?”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裹了一圈,还没说什么,就见对方眉目一凛,很快朝后退了几步,视线下垂,不再看他。她身上裹着冬款的白色绒睡衣,像只满怀戒备奓了毛的猫。

“坐。”他突然心情好了些,大步走进客厅,朝她身后的沙发扬了扬下颌,自己坐在她对面,“手旁边有热水,要喝自己倒。”她点头“哦”了声,转头看了看饮水机,却也只是看了看,并没有动,约莫是刚才吓着了,整个人还有点恍惚。

“不如弹个曲子来听吧。”陆一辰提议,“你上次给采采弹的那首叫什么?不是生日快乐歌,另外一首挺好听的那个。”

她咬了咬唇,咬得下唇毫无血色:“大概是《风居住的街道》或者《年华都是无效信》吧,我也忘了。”

“弹弹看。”说话间他换了换姿势,明月却以为他要站起来,自己就唰地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一只手紧紧握着另一只,手臂微微颤抖,还是不怎么看他,显然是害怕。

他把整个身体都靠在沙发背上,舒展又松懈的样子,笑容里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愉悦:“怎么,怕我了?”

她终于抬眼看了看他,扑闪了几下睫毛,没说什么,转身坐到了钢琴前。她弹琴很好听,手指又白又长,在黑白键之间跳跃起来很好看。约莫和此时的心情有关,她弹得很轻,琴声叮咚,带了抹淡淡的忧伤。陆一辰把头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静静听。

弹了约莫一半,他突然出声打断她:“《Kiss the rain》,你会吗?”

她停下来转头看他:“《Kiss the rain》?”

“嗯。”他说,“弹来听听看。”

“我不会。”明月抿了抿唇,又挠了挠鼻尖,“换个别的吧,《克罗地亚狂想曲》怎么样?”

他看着她笑起来:“你突然回来做什么?”

“帮Janus办演奏会。”她转头面对钢琴,突然失了底气,“就这样。”

“办演奏会又为什么非要把你儿子送到我家的幼儿园?”他又点了根烟,“要不是你三番五次地来,我也不会知道你回来了。”

“容埠毕竟是我家,本来……我以后是想在容埠长住的。”明月低着头苦笑,“而且出去好几年,消息也不太能跟得上,不知道你还没有结婚。我只想让包包上最好的学校,没想到你那么忙,幼儿园新进个学生都管。”

“那你儿子是Janus的吗?”

“不是……”明月心里一惊,很快就轻轻一笑,回头看陆一辰,“我不是明月,我是夏露,你别弄混了。”

“我知道。”陆一辰猛吸了口烟,边在旁边的烟灰缸里捻灭剩下的大半截烟头,边慢慢吐烟圈,眉皱在一起不看她。半晌他站起来,“去那边的衣帽间换件衣服,送你回去。”

他这里居然还有女装,只不过都是休闲款,尺码倒是很合身。她的头发半干,湿漉漉地随意披在肩头,穿个小短T恤站在他旁边,毛茸茸地显得有点可爱。等电梯的时候陆一辰低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双手插在衣兜里,愣是在衣服腹部撑出个球状来,跟采采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陆一辰第一次送明月回家,还是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他开车很稳很专注,话不多,只是降了一半的车窗下来,一路都在抽烟。她其实不喜欢烟的味道,所以格外地难熬。

他大概也察觉到了,索性把两侧的车窗都降下去,手指间的烟一直点着,却不怎么再往嘴边放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扭过头看窗外。道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天色已暗,整个城市的霓虹才次第盛开。

中途Janus打了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他跟包包在一起。她说“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眼陆一辰,没看出他有什么表情,完美的侧脸弧线依旧好看,不见不愉快。

也许就是第六感,她竟然隐约觉得不安。

快到明月家的时候,陆一辰把车窗全部摇了上去,然后缓缓驶进了她家的地下停车库。他没有开空调,车内顿时沉闷起来。他单手撑着方向盘,转头看她,说:“要不你就跟了我吧。”

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个商量的句子,也只有陆一辰了。

她一路的不安终于找到了原因,陆一辰是这样的一反常态,突然温和得让她觉得害怕。此刻他竟然有这样的提议,让她觉得真是听到个巨大的笑话:“要我再提醒你一遍明月是怎么死的吗?”

陆一辰突然欺身过来,一手撑在副驾席边的车窗上,一手扶着车椅,几乎是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了。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从跟她对视开始,逐渐向下,直至前胸。然后他轻轻一笑:“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明天带着你儿子搬过去,需要什么东西让他们去买。”

“我不!”明月往车窗旁边靠了靠,“你会吓坏包包的!而且那个房间……”

几乎没有任何隐秘的地方。

她怎么能让包包看到哪怕一丁点的不堪。

“不住刚才那儿。”他说,“跟我住一起。楼上采采的隔壁还有空房间,明天我让人买点新家具放进去,给你儿子住。楼下你还想要什么一并让人买了,你住过来。”

“你疯了吧陆一辰!这算什么?说起来,你可是我姐夫!”她几乎是咬着牙说。

他重新坐好,语气轻快:“外界不是都说你处心积虑地攀上我吗,我给你个扬眉吐气的机会。再说了,姐夫?你要真当我是你姐夫,那年就不会自己脱光了往我床上跳。”

她被他的不要脸气得浑身发抖,拉开车门就往下跳。她没听见身后有什么动静,陆一辰好像是没下车。走了两步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一看车牌,果然也是LM开头。她暗暗想着,陆明、Love明看起来真是深情,可到最后不还是随便是个女人就行?男人们要求的果然只是张脸!

她正想着,突然听到包包的声音:“妈妈!”

回头一看,还真是包包。昏暗的灯光下,不远处Janus牵着包包的手,一大一小穿着一模一样的格子短袖和深灰色裤子,很可爱地站在车子旁边,看样子像是要出去。见她回头,包包很开心地朝她挥手:“妈妈,爸爸说带我出去吃章鱼小丸子!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一旁的Janus笑得很得意,还摊着手,朝她无辜地耸了耸肩。

她正打算迎上去,却看见黑色的车子悄无声息地停在自己旁边,转向灯正对着Janus和包包一闪一闪,车窗降了一半,露出陆一辰精致的脸。已经要晚上了,他竟然又戴了副黑超,微微朝她侧了侧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她。但是明月的确听到他的声音了,和刚才愉悦轻快的语气截然不同:“你居然又骗了我一次。”

没等她开口,车子已经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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