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瘸子的儿子叫周生，是村里的壮丁，长得高大威猛。周生为人中规中矩，但也谈不上正直善良。若要说他的缺点，就是他太过于看不起读书，他一直认为，读书无用。经常拿马云成绩如何差却那么有钱的言论四处说。
故此，周生是有些瞧不起秦川的。
所以，当周生得知父亲被秦川欺负了的时候，气得脸红脖子粗，卷起袖筒和裤腿，风风火火地冲了过去。
一些村民见这阵仗，顿时起了兴趣，跟着过去看起了热闹。
不消多久，大院子门外被不少村民围观。
高大威猛的周生，格外显眼。
他扯着嗓子道：“秦川，你给我出来。”
张硕眼神闪烁，他有点害怕周生，不敢看他。
秦川露出一个笑容，缓缓走了出来，张硕紧随身后。
望着疑惑不解的村民，秦川没有说话。
周生早已经无法安奈心中的怒火，指着秦川的鼻子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应该是我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四目相对。
一高一矮。
但从体型上可以判断，他们两人力量相差很大。如果真要打起来的话，秦川应该是完败的一方。毕竟他看起来太弱小了。
“那些菜是我父亲种的，秦老头当年害我父亲瘸了腿，这地荒着也是浪费，我父亲用它种点蔬菜，有什么不行？”
周生赖皮的时候，没人敢和他顶嘴。
他说话的那架势，总像是要和人打起来。
秦川指着院子和屋子，道：“周生，难道非要我把话说明白？这座院子，还有屋子，是我爷爷的，我爷爷死了，那自然是我的。我不想把话在重复一遍，把菜全部挖走，鸡和鸡SHI处理干净，否则——”
“否则什么？”周生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围观的村民们，可不这样想。
人天生或许是自私的。
自家的门庭被人占了，那一定是令人愤怒的事情。在村里，父辈传承子辈孙辈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有些人就是看不惯别人占便宜，或者被占便宜。
他们也看不惯周生占了秦川家的大院子。
但碍于周生的拳头，一直也没人说过什么。
如今秦川回来，这自然是一出好戏。然而，秦川一定会吃亏。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否则，别管我不客气。”
秦川握紧拳头，嘎嘣的声音，让周生微微惊讶。
“既然大伙都在，那今天就把话说明白。”周生并没有惧怕秦川的拳头，而是转身，面向村民。
在这样民风落后的村落里。只有说服了大家，那么之后占院子的事才可以顺理成章。
他提高声调说道：“我父亲，周长有，今年五十岁，断腿二十五年。那时候秦老头四十岁，带我父亲上山。大家说，如果不是他，我父亲会忍受这么多年的痛苦？”
村民们纷纷点头。
其实这些事，周瘸子经常见人就说，都是老话题了，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再说一遍，显得效果不同。
他就是想要大家知道，尤其是眼前的秦川知道，他周生占这块地，是便宜你了。
周生继续道：“我父亲那时候才二十五岁啊！秦老头又做了什么？把我父亲带回来，不管不问，连个安慰话都没有。”他越说越气愤：“这种人，根本就没人性。”
村民们再次纷纷点头。
有时候，话说的多了，就变成真的了。
大家听得耳朵茧子都要出来了，民风本就愚昧落后，渐渐地，也都认为，这是秦老头的错。
于是，忽然觉得，周生占这院子，没什么不对。
秦川平时上学，也用不着。
但是用不着就可以由着你们占了吗？秦川忽然出声，道：“闭嘴！”
全场安静。
斜阳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但没有人去欣赏这纯净绯红的霞光，这种景色，对于村民们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看得无趣。
秦川的一句话，让大家感到惊讶。
他在说什么？
他居然对周生说闭嘴！
一个老大爷拄着拐杖，想要劝阻，却被旁边的年轻妇女拉了回去，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你再说一次？”周生瞪着秦川。
“我说，闭嘴！”秦川回击。
“找打！”周生喝道，“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周生忽然挥动拳头，砸向秦川的额头。
秦川没有动，他仿佛在周生的身上看到了方超的影子，他们的个头不一样，但上看起来却一样愚蠢，愚蠢的像一头耿直的畜生。
所以，秦川抬起了手——
啪——
他挡住了周生的拳头。
轻描淡写。
“秦川，这是你自找的。咱们两家的恩怨，今天就全算清了。”
周生想要抽回拳头。
却发现怎么也抽不动，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钳子夹住了，无论他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
这时候，秦川动了，手掌变化，顿时扣住了周生的手腕。
“啊——”
杀猪般的惨叫，在村子里回荡。
远处小树林端的鸟儿被惊起一片。
霞光染红了半边天。
洒在了周生的脸上，配合他狰狞的面容，像极了不甘心死去的血人。
村民们无法想象，瘦弱的秦川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对付比他个头强壮的周生。但周生惨叫的声音，让他们吓了一跳。
“轻……轻点……”周生脸上出满了汗，终于挤出话来。
秦川一松手，他没能控制身体，连连后退，坐在了地上。
同时，惊奇地盯着秦川，心想，他的力气怎么比以前还要大？
一时间，他心里紧张起来。
村民们没人走开。
在不远处路边，靠在白杨树上的寡妇张花花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切。
秦川只扫了她一眼，有些怪异，便收回目光。
他高声说道：“我爷爷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的目光落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
于是有人低下了头。
他转头看向周生道：“周生，你就不去问问周瘸子，他为什么会摔断腿吗？当年，他自己执意要挖一颗人参，如果不是我爷爷，他早就摔死了。你们不仅不知恩图报，还要反咬一口，到底是谁没有人性？”
“你胡说！”周生面色潮红。
“我胡说？”秦川指着自己，“那你就不去问问周瘸子，那颗人参现在藏在那里吗？”
提到人参，人群中议论纷纷。
张花花笑盈盈道：“难怪周瘸子平时四处吹嘘他有一颗人参，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就是，原来是真的。”
“照这么说，这不是冤枉人家秦老头了吗？”
“秦老头这么多年，也没解释过……”
周生听得很清楚，变得不敢相信。他嘴里不断念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秦川转向人群中的那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道：“周爷爷，我爷爷跟您最熟，当年您的腰伤是我爷爷治好的吧？”
提及这事，周老爷子脸红了，羞愧不已，他咳嗽了起来，旁边的儿媳想要搀扶他，却被他一把摆开，他开始不断叹气，他觉得没脸面对秦川。
秦川又看向另外一人，道：“江婶子，您儿子掉河里了，是不是我爷爷跳进河里捞起来的？”
江婶子低了头，两只手来回掐着。
说的多了。
渐渐都清晰了起来。
“还有张大叔，当年得病的时候，是不是我爷爷在山里挖了三天三夜的药给你的？”
……
有些恩情，如果不提醒一下，就会被想当然的遗忘。有时候，是不想提及，因为主动说出来的恩情，往往得到的是反感。所以，秦川不提，秦老头至死也没提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