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你流泪的人,舍不得你哭}
人总是要生病的。只有生病的时候,才会想起一些被刻意忘记的人和事。睡前故事火了,并非因为这些故事多么打动人心,你知道,你只是需要一个临睡前的慰藉,它们让你更静,或者更安定。
你在打吊瓶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人是妈妈。小时候每次生病,瑟缩在妈妈怀里,尖尖的针头扎进皮肤,你恐惧地浑身颤抖、放声大哭。妈妈将你搂在怀中,柔声哄道:“宝宝不哭,宝宝最勇敢了……宝宝是妈妈最骄傲的孩子,一点儿都不怕疼……”于是,你仿佛也不觉得有那么疼了。有个人对你说要勇敢,你便真的可以忘记疼痛,克服恐惧。
第二个想到的人是初恋情人。十七八岁的年纪,既想摆脱父母迅速独立,又循着惯性的依赖,渴望有一个母亲之外的人好好呵护自己。他扮演着家人与恋人的双重角色,军训中暑,给你送来水和清凉油,温柔地涂抹在太阳穴,对你说,马上就好了,你乖些。
她给你洗染上月例的内裤,一边洗一边语重心长地感叹:“大姑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依赖妈妈。”她给你洗打完球扔回来的臭袜子,一边洗一边笑着抱怨:“臭小子,连双袜子都不会洗,将来怎么出去独立啊。”她的手,一下一下轻抚你酸痛无力的背,你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仿佛疼痛真的随着那一下一下缓慢的轻抚渐渐消失了。
他在你累了的时候给你肩膀依靠,早上为你排队买早饭,晚上陪你轧马路、背单词。你生气的时候,他是你的出气筒;你难过的时候,他是你的开心果;你脆弱的时候,他是你的强心剂;你孤独的时候,他是你的软抱枕……你说:“天上的星星那么美,我好想摘下来。”他笑一笑,搂住你的肩膀亲吻道:“傻瓜,你的眼睛才是最美丽的星星,永远在我的心里。”那时候,他是真的非常爱你,你也以为会这样和他一辈子。
天昏地暗,茶饭不思,病痛渐渐蚕食你的意志。你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觉得无论发生什么大事,无论生什么样的大病,总有个人陪在身边,遮风挡雨,抵御一切。身体缩成软软的一团,持续高热,那个抱自己入怀、给自己喂药、说着“你要勇敢”的人,现在在哪里?
若干年后,你长大了,习惯了疼痛,也习惯了一切自己扛。生病了不治,熬过一夜就没事了;受了委屈,不会告诉任何人,手机拿起来又放回去。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孤独也最有弱点的超人,可惜没有人知道,他们都以为你过得很好。
你不再是妈妈怀里只要哄一哄就不哭的小宝贝,你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需要照顾的人。你也不再是故意不吃早饭饿得胃痛,只为对方一声温柔的责备、一个心疼的眼神的狡黠少女,他不在身边,剩余的时光还要一个人继续走下去。
过去是明明不痛,却假装很痛。
现在是明明很痛,却故意忽略。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一幕幕画面如电影镜头般掠过。手不禁抚上额头,仿佛母亲温柔的触摸,眼泪慢慢流了出来。你很想这样一直睡下去,如此,便不必再艰难地扛着那些伤、那些痛、那些沉重的负担与黑暗中的孤独。你明白其实没有人可以指望,母亲在千里之外,恋人成了别人的。当你明白这一点,反倒不再流泪。
你不再空想病着的时候,母亲做的一碗热汤面;不再期待昔日恋人的怀抱,临睡前准时打来的电话。你还好吗?你还好吗……这样想着,不自觉地仰起脸,如同小时候那样,仿佛下一刻,母亲温暖的掌心覆上来,缓缓摩挲。夜空最后一颗星隐隐消失,天光透亮,黎明到来。你看着被子上的阴影一点一点散开,掌心都是汗,最煎熬的一夜过去了。转过脸,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你微微眯起眼,这一天与以往的任何一天,没什么不同。你又变成那个坚强得无所不能、不被窥探与打败的超人,而你,再也不会想起谁,也不会为谁流泪。
就这样过了许多年。
有一天,你在五星级的高级酒店,面对一桌的山珍海味,突然提不起筷子。陪坐的人问你怎么了,你摇摇头,想起了母亲做的那碗热汤面。从五十层楼的高空俯瞰夜景,灯火辉煌,星光灿烂,却令你觉得遥远而陌生。你很想再吃一碗母亲做的热汤面,很想再被她握着手,轻轻抚摸一下额头。闭上眼,躺在华丽寂静的房间,闻不到一丝温暖熟悉的味道。微风吹进来,你睡不着,直起身,在黑暗中无声地坐着,莫名地,为那些想着的人、爱过的人,流泪。
母亲已经不在了。爱的人,也不在了。你打开灯,看到镜子里的白发,皱纹横生的脸,黯淡无光的眼睛……曾几何时,那个人对你说,你的眼睛是天上最美的星星。你轻轻地笑起来……自此以后,你再也不怕孤独,也不畏惧黑暗。你习惯了一个人,自己笑、自己哭、自己吃饭、自己睡觉,以及自己应付生活中出现的各种难题。而这时候,你也许已经五十岁、六十岁、七十岁了,才算真正地长大。
总有一次流泪,让我们瞬间长大。
总有一次流泪,让我们懂得人生。
可亲爱的,我要告诉你,再苦、再累、再难过,也要挺起胸膛微笑着面对这个世界。因为,值得你流泪的人,一定舍不得你哭。
{心是晴朗的,人生就没有雨天}
在上海的日子,安宁幽静。早春时节,桃花初绽,细雨霏霏。一个人在淮海路喝咖啡,透过窗户看行人穿过马路,穿白色大衣、红色短裙的长发女孩仓促上了一辆车,迅速消失。戴棒球帽的高大男子背一把吉他,领口竖起来,躬身前行。背着背包的小男孩牵着妈妈的手,小小的身体被妈妈护在怀里,从窗边走过,背影像极了我教过的孩子——小熊。
绿色双肩背包,格子衬衣,白球鞋,一双清澈沉静的大眼睛,这是他留给我的第一印象。除了最初见面的一声“姐姐”,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小熊有自闭症倾向,害怕和陌生人接触,在我之前,已经连续换了三个家教。我和小熊的相处,便是在一间寂静无声的房间,他不讲话,我也不讲话。时间久了,他经常偷偷看我,似乎好奇我为什么不主动逗他说话。
我发现小熊很喜欢画画,房间是他绘画的天堂,墙壁上贴满他大大小小的画作。我与小熊的沟通,便是从绘画开始。我买了各种各样的绘本,给他讲几米和阿狸的故事。慢慢地,小熊接受了我,但还是不愿意和我讲话。我又买了拼图,教他用卡片拼成各种有趣的图形,城堡、摩天轮、长城、尖塔、小丑,还有一只胖乎乎的小熊。我指着拼好的画板对他说:“这就是你。”他笑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小熊终于和我说话了,渐渐地,我们的交流越来越顺畅。我用讲故事的方式教他单词和短语,他听得很认真,说长大了要成为像几米那样的画家。我们做各种各样的小游戏,用卡片拼单词、看图猜地名、连连看、情景对话……与他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他告诉我,单词默写拿了满分,老师夸他进步很快……孩子的开心与满足,有时看似很难,有时又非常容易。
走的那天,外面下着小雨,好像几米的童话世界。
“窗外放晴了,屋内仍继续下雨。我微笑,并不等于我快乐。我撑伞,并非只是为了避雨……”我轻声念着,小小少年依偎着我睡着了,嘴角微微翘起,像是进入了甜美的梦乡。我轻轻放下书,将他的身体放平躺在床上,穿上衣服悄然走出去。离别如此仓促,我不想一场不告而别打破他的美梦。他是个不愿敞开心的孩子,可一旦对谁敞开,便紧紧相拥。
我知道迟早要与他说再见,不想分别的心情如窗外伤感的天气。下雨的日子,进来躲雨的风,一切是寂静无声的,像初见时那样。小熊的妈妈给我结算完最后一天的家教费,她说:“我原本就不是为了请家教辅导他英语,我自己就是英语老师。”我说:“我知道,您想有人陪着他,让他快乐一点儿。”她说:“是的,你做到了。如果你愿意,我们的家一直为你敞开,欢迎你随时来做客。”
我微笑道谢。临出门时,留恋地再看一眼紧闭的房门,门却在这时候无声地打开了。“姐姐!”小熊从里面抱着画板走出来,“送给你。”我看着他手中的小熊,再看着他红红的眼眶,努力扬起笑容不让眼泪落下。他把画板递到我面前,踮起脚想要给我一个拥抱。我弯腰抱住他,连同怀里的小熊,紧紧相拥。
如果没有这次家教经历,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给一个孩子温暖。而事实是,他让我感受到久违的春天的暖意,就连屋外的天气也因心情放晴了,那么的洁净美丽。
“窗外放晴了,屋内仍继续下雨。我微笑,并不等于我快乐。我撑伞,并非只是为了避雨。你永远都不懂我在想什么。我想拥抱每个人,但我得先温暖我自己,请容忍我。因为我已在练习容忍你。我的心常下雪,不管天气如何。它总是突然地冻结,无法商量。我望向繁花盛开的世界……我的心开始下雪,雪无声地覆盖了所有,湮灭了迷茫、骄傲和哀痛。当一切归于寂静,世界突然变得清凉明朗。所以,别为我忧伤,我有我的美丽。它正要开始。”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寒冷世界里独自过冬,每个人都在下雨的天气忘记给自己打伞。那又何妨。你孤独,你迷茫,你伤感,你沉默……可是,你依然不会忘了在寒冷的天气为自己取暖,在下雨的季节抬起头仰望天空,下一刻,乌云消散,彩虹出现。
心是晴朗的,人生就没有雨天。
{我想和你在一起,几天也好}
法国电影《两小无猜》,两个青梅竹马的儿时玩伴,因为 “敢不敢”的游戏,上演了一出纠缠半生的童梦奇缘。
喜欢玛丽昂·歌迪亚。除此之外,还欣赏她主演的另两部影片——《玫瑰人生》与《午夜巴黎》。女人要有好作品,一张让人记住的面孔、一副曼妙玲珑的身材、一双纤细修长的手,都是上天赐予的珍贵杰作。除此之外,还要有自我修炼的内质。玛丽昂·歌迪亚的美,是微微翘起的下巴和妩媚有神的眼睛。
青春期时代酷爱看小说,想要从小说中找到理想的爱情模式。有一个印象深刻的故事,大抵是一见钟情,相守一生。过程并不注重,在意的是开头和结尾,花好开始,月圆结束,看似那么美。两个人一直在一起,最难的时候也没有分开,他珍视她,她懂得他,直到老去。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大约是这样吧。如果没有第三者出现,真是一则“金玉良缘”般的爱情童话。她在他们最相爱的时候精神出轨,出于对她的惩罚,他和别的女人有了关系。当她意识到自己最爱的人是谁的时候,已经无可挽回。她怀了他们的孩子,却要忍受他的冷漠与移情。几度想离开,但为了孩子忍下来,终于等到他的回心转意……当明白彼此才是一生所爱时,最珍贵的东西已经逝去了。
不要等到错过再追悔。同样的,不要等到失去才挽回。
当时看这个故事时是排斥的,如今重温,别有一番深感。想起《半生缘》里曼祯说,世钧,我们回不去了……是的,回不去了。人总是要等到开口说“回不去了”,才明白当初的任性与过错,及为之付出的沉重代价。回不去的一定不是时间,是那时候的真心爱过;失去的一定不只是一段情,是曾愿意为你编织童梦的一颗珍贵的心。
八十年代的法国街道,美丽,郁静,宛如一幅画。镜头飞一般倒退,在一栋漂亮的房子尽头,一辆红白相间的校车快速驶过,一个站在马路中央怀抱糖果盒的小女孩……游戏开始了,它叫作“cap (ou) pas cap ”(敢不敢)。
冒险、刺激、疯狂,充满乐此不疲的童趣与深埋于心的晦涩。只要她问“敢不敢”,他就会说“敢”,并一定去做。课上说脏话,用墨水喷老师,在校长室里小便,姐姐的婚礼上把新娘弄哭,和女孩子搭讪、做爱、讨要耳环……他们什么都敢,就是不敢承认彼此相爱。
孩子的游戏看似是一出闹剧。母亲早逝,父亲误解,姐姐不闻不问……他们的童年在肆无忌惮的快乐中悲伤。有谁知道呢,他们不在乎,只要游戏开始,只要她说“敢不敢”,他一定会说“敢”,为她突破禁忌,遭到父亲暴打,伤透了未婚妻的心。
他们各自有男女朋友,视性爱为消遣。四年后,她穿上漂亮的晚礼服,在香槟满溢的酒店大堂,与他面对面,举杯相碰,满心欢喜。他告诉她,自己有了结婚对象。她微微错愕,彼时正内心甜蜜,等待他的求婚……他说:“我只是想邀请你做我的证婚人。”于是,她再一次和他玩一场“敢不敢”的游戏,穿上婚纱闯入礼堂,问他,敢不敢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