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少年皇帝正持着毛笔一笔一划全神贯注地批阅奏章。
“启禀皇上,郭侍中在殿外求见。”一位年迈的公公走到皇帝身边,在他耳畔轻声说道。
“哦,是吗?赶快有请!”听闻郭威求见,皇帝露出了疑惑地表情,他随即放下手中毛笔,对身旁的太监说道。
“遵旨。”太监向皇帝告退,不一会,太监将郭威带入御书房。
“老臣拜见陛下。”郭威对皇帝行礼道。
“郭爱卿快快请起,来人啊,赐座!”少年皇帝相当老练地抬起手让郭威平身,并且吩咐下人给郭威赐座,两名侍卫立马搬来一张精致的紫檀木椅,置于郭威身后,郭威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下。
皇帝双眼看向郭威,不解地问道:“郭爱卿,不知你造访御书房有何贵干?难不成边关有紧急事态发生?”
郭威向皇帝抱拳道:“启禀圣上,老臣此次前来并不是来商量要事的,而是有一番话想要跟圣上您讲。”
“哦,郭爱卿有话但说无妨。”皇帝略微感到一些意外,不过还是客气地请郭威讲话。
郭威正襟危坐,严肃地说道:“老臣本是一介武将,只管行军打仗,理应不该管政治。但是皇上您登基日浅,老臣受先帝重托辅佐皇上,理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奈何北边战事吃紧,老臣不得不驻守边疆,保卫我大汉江山,不能再时刻陪伴在君王左右。老臣在临行之前便想将自己对朝廷的看法表达出来。首先太后从先帝日久,多历天下之事,陛下富于春秋,有事宜禀其教而行之。此外陛下您一定要亲近忠直,放远谗邪,善恶之间,所宜明审。苏逢吉、杨邠、史弘肇皆先帝旧臣,尽忠徇国,愿陛下推心任之,必无败失。至于疆场之事,臣愿竭其愚驽,庶不负驱策。”
郭威说这番话时满是拳拳之情,丝毫没有任何的矫作。
皇帝听后整个面容都收敛了起来,露出了恭敬的表情,对郭威表达了感谢。
送走了郭威之后,皇帝重重地靠在龙椅上,叹了口气感慨道:“唉,先帝所托孤的四位辅政大臣中就属郭文仲最通情理,苏宰相为人尚可,而杨、史二人则是一点也没有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一直拿朕当小孩子呢!不过他们四人皆乃国家的栋梁,朕觉得只要朕勤勤恳恳,努力当个好皇帝,日后得到他们二人的认可后,他们的态度应该也会像对待先帝那样对朕吧,你说是吧?”
“皇上如此英明,日后杨、史二位大人定会对您刮目相看的。”老太监连忙回道。
皇帝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二日,窦贞固做东设宴为郭威饯行,朝中权贵集体聚于其府上。郭威带着柴荣和李从衍二人前去赴宴。
在此宴会上,李从衍见到了不少熟人,杨邠、史弘肇、李业、冯道等,不过更多的则是一些陌生的面孔。因为郭威是此次宴会的主角,所以全场宾客都将目光聚集在他身旁。宾客们一一过来与其打招呼。
史弘肇持着酒杯走到郭威身前,向郭威敬酒,笑道:“昨天朝廷议事,都是为公,请将军你同饮一杯酒。祝你抵达河北后马到成功,驱除辽寇。”
杨邠和苏逢吉也走到郭威的面前,举起酒杯对郭威说道:“昨天我们都是为了国家大事,虽然有所争吵,但是何必往心里去!”
郭威点了点头,笑道:“说得对,我们身为臣子的职责就是替主上分忧,公事上有所分歧在所难免,不过大家都是同僚,不该记仇。”
话虽如此,但是史弘肇心中却不这么看,大家为公这句话从谁口中说出来他都能接受,唯独从苏逢吉口中说出来他觉得不服。他苏逢吉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前朝宰相李崧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了苏逢吉,他便诬告李崧和他弟弟谋反,诛杀其一家。此事苏逢吉正是借史弘肇只手做的,因此史弘肇对其颇为了解。此外,苏逢吉还经常干卖官鬻爵的勾当,这也让史弘肇颇为看不起他。
史弘肇觉得窝火,于是又大声说道:“安朝廷,定祸乱,有长枪大剑就足够了,至于什么毛锥子,又有何用处?”
这话本来是说给苏逢吉听的,不过在场的三司使王章听了之后很不高兴,他就反驳说:“光有长枪大剑,没有毛锥子,那军队的物资给养从何而出呢?”这话呛得史弘肇无从回答。由于王章是杨邠的同乡好友,平日里都是站在自己一边的,今日虽反驳自己,自己也不好因此发作。更何况史弘肇只是一介武夫,不擅长说话,因此无话可说。
东道主窦贞固见气氛有些凝固,便露出一副笑容走上前来,对众人说道:“诸位,我今日举行这宴会是给郭侍中饯行的,出自朋友之谊,今天大家不要谈公事,给郭侍中敬酒就好。”
“没错,窦大人说得对!来郭兄,我敬你一杯!”王章发现自己无心反驳史弘肇让其有失面子,但是自己的身份也不便向其道歉,于是只好附和窦贞固的话,向郭威敬酒。
见王章带头敬酒,其他宾客也纷纷学样向郭威敬酒。郭威来者不拒,小一杯又一杯地向自己的杯中灌满美酒,与前来敬酒的大臣们一饮而尽。
脸色微红的郭威见身旁的史弘肇依旧沉着脸,似乎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他便伸出手拍了拍史弘肇的肩膀,示意他放轻松点。
好心情要转变为坏心情很容易,而坏心情想要好转却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王章的驳斥让史弘肇原本窝火的内心更加恼怒,又怎么轻松的了呢?
宴会上,朝廷大员们互相敬酒,而那些小辈们也没闲着,三五成群地扎在一起,互相谈天说地喝喝酒,也同样不亦乐乎。
柴荣和李从衍在宴会上碰到了老熟人史德统。李从衍与史德统虽然有两年时间没见过了,不过史德统跟之前相比并没有什么改变,表面上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讲起话来却颇有内涵,为人也很谦逊。史德统看到许久未见的李从衍,很热情地与其打招呼问候,丝毫没有富家子弟的傲气。
宴会持续了小半天便结束了,柴荣和李从衍一人一边架着酒气熏天的郭威,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慢悠悠地向郭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