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落魄的少年游侠前往晋阳投奔亲友,在路上经过一个道观,偶然看见道观的偏殿之中关着一个弱女子。这位少年游侠感到十分疑惑,便旁敲侧击地向道观里头的人打听那个女子的来历。
道士们支支吾吾不肯讲清囚禁女子的来历,少年游侠便知其中定有猫腻。他于是便以借宿之名在道观中逗留一夜。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他悄悄从床上爬起,偷偷前往白天见到女子被关押的那个偏殿,向被关女子询问她究竟为何被关押。
原来这位少女是蒲州人,也姓赵,名叫京娘,随父去北岳上香还愿途中遇到盗贼袭击,父亲当场被杀死,财货被抢空,而她则被盗贼们掳掠关押至此。
闻言,少年游侠的侠义心肠顿时油然而生,毅然决定帮助这个不幸的女子。他帮助少女挣开了锁住其手脚的锁链,同其一道连夜逃出道观。
离开道观后,少年游侠决定以兄妹相待,跨山渡河千里迢迢护送京娘回家。刚前行不久,二人就遭到抢夺京娘的那伙强盗连环袭击,不过好在强盗数量不多,每次都被少年游侠击退。二人历经千辛万苦,一路上相互扶持。途经武安门道川时,京娘晨起,临渊梳妆,向少年游侠诉说爱慕之情。但少年游侠觉得他救京娘是义举,不能有私心杂念,否则他和抢京娘的强盗有什么区别?是乘人之危的勾当。所以踌躇满志的少年游侠便婉言回绝了京娘,仍坚守兄妹之礼。
风餐露宿,艰辛不表。待送京娘安全到家之后,京娘的老母感动之情又难以言表,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女儿,也欣然提出将京娘许配给少年游侠。少年游侠再次暗自思忖后还是决定婉言谢绝。
其实少年游侠并非对京娘没有好感,他之所以拒绝其中有两个难言之隐。第一还是路途中他婉拒京娘的想法,如果答应,他千里送京娘的行为必然会蒙上不义之名。第二是自己在外流落漂泊,温饱尚是问题,即使要娶京娘为妻,也要等来日有所建树后再接京娘花好月圆。之后,他便与京娘在互怀爱慕之心,但自己又不能言表的难舍难分中离去。
临走前,京娘对少年游侠说道:“恩兄高见,妾今生不能补报大德,死当衔环结草。”
之后,少年游侠接连投奔亲友不顺,灰心之余便决定返回故乡京城。归途恰好路过蒲州,他便决定顺道探望京娘一番。凭着当时的记忆,他找到了京娘的住址,哪知却再也没能见到京娘。
从附近的村民口中,少年游侠打听到了京娘之后的事情。
原来京娘回家后,兄嫂见少年游侠拒绝与京娘的婚事,便猜疑少年游侠是否出于嫌弃京娘,京娘说不定已经遭到了盗贼们的糟蹋蹂躏。兄嫂不但没有对这个悲苦女子多加关心,反而处处冷言冷语,暗中讥讽。京娘最终不堪忍受,离家出走。
京娘的老母亲见京娘失踪,便到处寻找女儿,却始终未找到女儿的踪迹。她突然想到女儿之前有提过在门道川向心上人诉衷肠,便不辞辛劳,千里迢迢赶到武安门道川。向附近的村民一阵打听后得知一个特征像极京娘的女子在门道川投湖自尽。京娘的老母悲从中来,一时间倒地晕厥,不治身亡。
京娘的兄嫂自知有愧,变卖了房产,搬离了蒲州。
赵匡胤讲得十分动情,以至于讲到最后,他的眼角挂着好几滴泪珠。
李从衍默默地听完了赵匡胤的这个故事,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少年游侠就是赵兄你吧。”
赵匡胤苦笑一下,答道:“果然瞒不过李兄你呢。”
“你说那名被囚禁的女子也姓赵,言外之意那名游侠姓赵咯。然后游侠四处投奔亲友不顺,与赵兄你说讲述的亲身经历又不谋而合,我想这位少年游侠除了你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吧。”李从衍笑道,“不过赵兄特地将自己这个痛苦经历讲述给小弟听不知有何用意呢?”
“我打水回来了。”不远处传来符敏的声音,只见她冲二人晃了晃手中拿着的竹筒,一步一拐地向二人走来。
赵匡胤看着符敏轻笑了一下,若有深意地说道:“李兄这么聪明的人,我讲这个故事有什么用意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
李从衍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刚才你们两个有说有笑的,在讲什么啊?”符敏走到二人面前坐了下来,将竹筒递给李从衍,然后看向赵匡胤向他询问道。
赵匡胤笑着答道:“没什么,闲聊罢了。”
不一会,银环带着护卫们来到了三人所在处。护卫们已经将行装收拾妥当,就等符李二人上路了。符李和护卫们没有一人提起屠村的事情,仿佛所有人都不知情一般。
符敏告诉护卫李从衍为了保护自己身负重伤,提出让他乘坐自己的马车养伤。护卫们虽觉男女共处一舆有些不妥,但看到李从衍相当虚弱的模样也没人提出异议。
临行前,符李二人向赵匡胤再次道谢,然后进行道别。符敏尝试性地询问赵匡胤是否有兴趣与自己同行,并表示到了夫家之后定会向家翁极力举荐他,让他一展抱负。赵匡胤一听符敏的话起了一些兴趣,当他得知符敏的夫家是河中节度使李守贞大人家时,面色微变,婉言拒绝了符敏的好意。
李从衍知道当中的缘由,因为河中府的治所不是别处,正是赵匡胤的伤心之地蒲州。
虽然赵匡胤拒绝了符敏,不过李从衍看的出来,这位游侠还是有着一颗展现抱负的雄心。他对赵匡胤说道:“当今枢密副史郭威大人有慧眼识人的能力,前不久他老人家正在宋州征兵,我想一时三刻还没结束吧。若是赵兄有心展现抱负,不妨去郭大人帐下投军。”
“从军当兵的话去我父亲帐下也可以啊。不过李兄你的建议我也会考虑的。”赵匡胤笑着说道,似乎对投军从小卒做起并无多大兴趣。
三人再次道别后,李从衍、符敏同银环上了马车,开始启程前往河中府。看着马车和护卫们逐渐远去,赵匡胤微微一笑捡起地上的抱负和那根齐眉长棍,面向东方眺望了片刻,迈开脚步,向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