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一月阳光温暖了你的着霜侧脸,微微睁开了眼,你的掌心有了些许温度。
二月青草点缀了你的空荡街景,你伸了懒腰,用笑容天马行空的涂画了你的脸。
三月桃花迷乱了你的空白双眸,你掀起了半面帘纱,让花瓣飞进你的白日梦里。
四月湖水归还了你的红色锦鲤,你敲碎薄薄的暖冰,以唇安抚轻吻了它的哀伤。
五月柳枝撩动了你的年少轻狂,摇曳枝影间,遍体鳞伤的你学会了成长。
六月小雨浇灌了你的最初梦想,月光探进黑色土壤,翻动松土,唤它破土发芽。
七月盛夏燃烧了你的青春岁月,列车轰轰烈烈的碾过年轻的肌肤,留下了轱辘痕迹。
八月落花缝补了你的白衣衬衫,你的眼你的眸你的唇你的笑全部留在悲伤之前。
九月薄暮照亮了你的离别前奏,你的身影停驻在繁华街口,任凭被夕阳拉长在冲淡。
十月,潮水轰然席卷了碧海蓝天,湿了微微上翘的睫毛,毁了万里的沙子城堡。
有关于你的一切,顷刻覆灭。
也许是因为客厅的玻璃柜台上,再也不出现装版精致的铜版纸的缘故,以至于我无法分辨今天和昨天有什么不一样。日子过的浑浑噩噩的,被青春镀上幽绿色的时光,就这样在安然半眯着眼睛的状态下,平整的无声无息的流逝掉了又一大截。
我浪费了很多个阳光透明的下午,捧着书,坐在草地上,把自己撑出求知的模样,然后,仰头看着太阳的光圈。当目光移开后,会很长时间处于双眼漆黑的状态里。我很享受视线从黑暗一点点恢复明亮的过程,像是绝望慢慢的蜕变成希望样子。这让我觉得很宁静,也是很满足。
尽管符百晓说我这种行为,是虚度青春,毫无意义。更是难得文艺的对我洗脑,说,“青春不是用来虚度浪费的,而是用来挥霍闯荡的,离经叛道的青春,才会让你印象深刻。不至于没到老迈回忆的时候,你就先忘记了。那你不白活了?”
她说这些话的那天,正坐在院里的石椅上,特别认真的翻看一本儿童图画书,色彩幼稚的图画书,那是她从沈说说房间里翻出来的,她看过很多次,每翻开一次,她的嘴角都会上扬一次。阳光均匀的洒在她的身上,浑身散发出浓厚的母爱气息,有那么一瞬间,我都觉得她是玛丽亚再世。
当然这是我没敢告诉符百晓的,毕竟她一直不喜欢别人把慈祥啊母爱啊这样的词,像是套毛线衣一样套在她的身上。她觉得毛线衣特俗气,就跟古代女人往自己胸前绑的小肚兜似得。(尽管她在去年的时候,从我衣橱里强行借走了我的一件毛线衣,并且时至今年秋至还未归还)否则她会从玛丽亚瞬间变成九头蛇怪来收拾我的。她那满喉管的剧烈毒液,对付我,一滴就足以毙我命。所以我得悠着点。
难得周末。
神经莫名紧张了两个月的我,在这样温暖的阳光下,也忍不住丢盔卸甲,浑身松懈的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并且豪迈的摆出大字型。如同一个迫不及待跳进游泳池里的乡巴佬,三俩下脱光衣服,连泳衣都忘了穿,就直接往里面蹦。所以,也难怪符百晓可以把专注的目光移到我身上来,满脸嫌弃。
秋季的天空,总是显得高远又寂寥,甚至连风中都弥漫着凄桑的伤感。
转眼间,开学都已经两个月了。
有句话说得好,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而贺兰寺中也依然还是那个贺兰寺中。什么都没有变。
时隔两个月,再次回到贺兰寺中,感觉和以前没什么不同。除了我们原先的班级,四分五裂后融入到新的班级里以外,除了那些一年级生用更加猖狂的态度递送情书外,除了我,沈耶达这个名字,被很多女生在嘴巴里念来念去,并且时常发出抑扬顿挫的怪声外,除了沈说说和我依然被分到同一个班级外,我所熟悉的一切,除了穆生不再我身边以外,什么都没有变。
而且对于,我和沈说说被分到同一个班级这一点,我虽有心吐槽,但仍无力反抗,由此看来,倒数第一和倒数五六也没啥区别,但令我忿忿不平的是,至少我每天都有看书做功课写试卷,而沈说说只是负责趴在桌面上睡觉,趴在我胳膊,肩膀,大腿上睡觉。由此我不得不认为我的努力和付出,流水般,有去无回。
于是我自暴自弃模仿起沈说说来,可是每次当我闭眼不到一分钟,老师就会气愤的把我敲醒,然后把我和沈说说全部丢进走廊里。他的藉口是,以前是怕沈说说一个人罚站孤单……
沈说说埋怨的说:“耶达,你不能这样陷害我。”
我更加哀怨的说:“说说,你不能这样迷惑我。”
沈说说大惊失色的抱住她的胸脯:“耶达,你果然对我有非分之想!”
我连解释都懒得张口,双手插口袋里,倚着墙壁,疲惫的闭上眼睛。
过了会儿,沈说说戳戳我的腰,问“耶达,你是不是想穆生了?”
我不想说话,关于穆生我什么话都不想说。
穆生聪明,学习好,人还安静,在新班级里还算适应。依然活在自我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关心。有些时候抱作业会大费周章的绕到她们班门口,看着她安静的坐在窗边望着窗外银杏,我的心里就会引出一大段的哀伤。
偶尔也会遇到微生涩和汪非悉,体育课上的时候,总是可以看见汪非悉高度活跃打球的样子。他从不会看我一眼,对杜利辛却格外的亲昵起来。汪非悉在搁浅半年后的回归,仿佛带着荣耀般,为死气沉沉的贺兰寺中添了一抹奇异的芬香。
总有那么多女生看见他会脸红,他的新班级门口,总会有很多女生堵在窗口,红着脸偷望着他;他的书柜里依然塞满了情书,他也还是一样,会把那些情书倒进垃圾袋里,然后丢进垃圾桶里。
有一次被我碰见了,两个人对视着,正想要转身先走,他就已经先迈步离开了。
越过我身边的时候,嘲讽的丢下一句“放心,靠近你我也会觉得恶心。”
我知道他的恶心是指什么,眼里烧出一大片湿润,最终也只能抬手擦去,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和发生般离开。
教室里,总是可以听见女生把我的名字和微生涩的名字,交缠在一起喋喋不休的议论着,因为微生涩和女生交往的事情,她们也略有耳闻,所以才会得出结论“外表男孩子气的女生都喜欢女生。”但是没多会就会耳鬓厮磨着好恶心和神经病这样的词汇。
一次,一个女生面红耳赤跑过来低声问我“吶吶吶,耶达,你是不是也喜欢女孩子呀?”
我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其实还没有思考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然而对方就已经被我盯得怯懦的丢下一句“对不起”跑开了。
沈说说掂起吸管,戳戳我的脸“真可怕,耶达也开始变得令人觉得危险起来了呢。”
我拂开她的吸管,心里莫名有些闷。想去顶楼散散心。
喜欢男生,喜欢女生,其实也并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些问题,也许是觉得不重要吧。当我一直把穆生放在我心里的时候,这个世界除她之外,所有都与我无关。
南楼顶楼没有什么人来,自从新学期开始,我们被分入不同班级后,几乎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在一起吃午饭了,就连晚饭,有些时候江千优也会因为上自习,而没有时间替我们做。其实她也并没有什么义务一定要为我们做,毕竟当初只是因为她觉得白住这不好,所以才会拦下这些家务活。所以对于她要上晚自习,而没法做晚餐的事情,我们几个人没有一个人说过一句怨言。
所以公寓里也开始一次性餐盒,筷子,纸杯之类的东西,放学回来的路上,我们都会各自买好自己想吃的东西,然后带回公寓来一起吃,说是一起吃,其实也就是我,符百晓,沈说说,还有穆生而已。
江千优会在上晚自习之前和乔漉一起在出现是食堂里,而杜利辛也会跑去和汪非悉一起吃。汪非悉自从这次回来之后,对杜利辛格外的上心,如果说以前只有北楼生知道她是汪非悉的女朋友,而现在对于汪非悉的瞩目亲热,大多数学生都明白了过来。所以我也不止一次听到其他女生对杜利辛的羡慕嫉妒恨。
“说到江千优,你不觉得她自开学以来很奇怪吗?”
符百晓喝奶茶的时候突然这么说道。
“奇怪?哪里奇怪?”
我开始收拾餐盒,沈说说这家伙每次吃完饭后,总是饭盒一丟,人就跑了。说了很多次,都是讲不听。
“不知道,总感觉是刻意避开我们似得。”符百晓盯着我“特别是你耶达,不觉得江千优每次看你的目光都很奇怪吗?有点不能理解,甚至还有点……”
符百晓顿了顿,没有将厌恶两个字明说出来。
我茫然的追问:“还有点什么?”
“没有什么。”符百晓把奶茶一放“我去洗澡了,你有时间还是想想到底是哪里戳到她的忌讳比较好,真是的,奶茶真是难喝……”
我一脸无味。
其实对于江千优的奇怪,我多多少少也有点感觉到,但思来想去很多次,也没觉得自己哪里碰到了她的雷区。所以也就没有多想什么。
南楼上的风,总是带着秋季里淡淡的伤感,每次被透明的风包裹住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海洋馆里,被蓝色光线包围住的那天所发生的事情。令人我连呼吸都疼。
其实在那之后,面对即将缩短的开学日期,我总是显得有些急躁不安,害怕进入贺兰寺中里听到那些关于我和穆生的辱骂性言语,我是自作孽不可活,即使有人对我扔白菜,我也觉得理所当然,但穆生没错,……错的都是我,一想到穆生会被人用最最不堪的词汇议论纷纷,我就觉得痛不欲生。
所以在朱迪老妈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离开的时候,我的确动摇了。
但是,当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出现在我的面前,用着发音不准确的中文,对我说“你好,我是你妈妈的男朋友,Victor。”时,我的世界我的城池,的确大规模的动荡了一下。虽然不具有毁灭性,但我依然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像是地震来临前,周边动物的迁徙逃亡,如果说这个叫做维克托的男人来到我家,只是友好的对我做了一下自我介绍的话,那么穆生盯着维克托时,满眼冰冷的嘲讽再告诉我,这事还没完。
就像是悲伤的故事,在我的理论里,它就应该继续悲伤下去,如果猛然间给我来个惊喜的结局,我会觉得我前半段的悲伤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毫无必要。
我就是这样一个死板的人,如果知道故事的开头是悲伤,结局是欢喜,那么故事的中间,无论人物虐的怎么死去活来,只要想起它的欢喜结果,我连一滴眼泪也哭不出来。
维克托在家里只住了三天,他似乎格外喜欢朱迪老妈,如果不是穆生的话,我想他还会多借住几个三天的。穆生的眼神总是很严厉很清澈,澄净的眸子里可以清晰的看出他对维克托的嘲讽,那种冷冷的坚硬的嘲讽。我理所当然的把这种眼神理解成不喜欢,朱迪老妈也因此,对维克托的亲昵显得有些局促。总是尴尬着含糊带过,因此在第三天就受不了朱迪老妈的冷淡和别扭,对之咆哮的怒吼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