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畔完全没有预料到梅季一上来就如此诚恳的向他道歉——他心底对梅季一直是没有任何确切的印象的,在几天之前,他只是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甚至属于他所抵制的软弱的政府的一员,而几天之后他出狱了,他的身份突然变成了欧阳雨的“未婚夫”,他觉得很惆怅。
惆怅之后开始替欧阳雨担心,昨天见到她,原来想好的问题竟然一个都没有问出口,欧阳雨对他的描述,也含糊的很,让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一个可靠的人——这大概是因为,他给梅季贴上一个军阀之后或新晋政客的标签,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梅总长不要总是胡先生胡先生的,学生单名一个畔字,梅总长直接叫我胡畔就好了。”
梅季点点头:“是这样的,现在局势乱得很,各式各样的运动都红红火火的,但是梅某人个人以为,如今国内百废待兴,是应该抓住时间好好发展工业,以求实业兴国,这其中头一条便是培养人才,梅某人准备向教育司提些意见,增加每年公派出国留学的名额,不过我对教育这一行不是太了解,我想胡畔你在汇文大学念了四年书,许多事情肯定比我这个行伍粗人知道的多——所以,有些关于增派出国留学生的详细事宜,想请你来做个了解**的顾问——不过是个义务的行当,你可不要见怪。”
胡畔一听,大喜过望,头一个想法便是欧阳雨并没有所托非人,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行伍粗人,其实见识不知道比自己长远多少,他隐隐的也有些失落,不过再一转念——欧阳雨这样的人,大概也只有梅季才能配得上吧?虽然他们也口口声声说着要反封建,不能拘泥于门户之见什么的,可是……欧阳雨那样的卓尔不群,他以前便常常觉得奇异,现在想起来,原来是那样的家庭出来的,她和梅季也真称得上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了。
欢喜过后,他才想起来梅季方才说的事,忙点头答应:“这样与国于民大有利的事情,学生怎会计较这些——这实在是学生的荣幸才对!”
梅季颔首一笑:“我老早就有这个意思,只是俗务缠身,忙得不可开交,今天这里开战,明天那里调停——这事还是今天一大早小雨和我说了,我才又想起来了。你知道的,小雨这样的性子,我真觉得对不住她,让她留在家里做个安闲的少奶奶,真是委屈她了。”
胡畔先前也有这样的担心,可听到梅季这样一说,忙笑道:“梅总长是这样通情达理的人,学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梅季听到他的放心二字,眉间微蹙,他马上按耐下这片刻的不快,笑语宴宴的:“可是报上最近对她的报道实在是不利——这一切竟又都因我而起,……不知道是哪里的报馆,把小雨形容成倾城倾国的祸水——说她是南方送来的西施,又或者是国之将亡的褒姒,真是岂有此理!”
胡畔点点头,那些新闻他是看过的,气得恨不得去砸那些报馆——可他一介平民,无权无势,想替欧阳雨伸个冤都无门无路。
他诚挚的表情全数落入梅季眼中,梅季微微一笑:“我知道小雨一直担心,以为我和她的结合,纯粹出于政治的联姻,以至于连她的父亲和兄长,拒绝了我们两方面的结合,都不敢同我说——其实我对于她,纯粹是出自内心的倾慕,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足以让这世上任何一个男子为之倾倒,我想……胡先生应该很可以理解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