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的门刷的一下打开,梅季唇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挥挥手让警卫们出去,顺手锁上包厢的小门,闪身在欧阳雨身侧坐下,在她面前晃晃手中的钥匙,嘻嘻笑道:“我也想给你打开手铐,可我怕我一放了你,你一个耳光就要搧到我脸上来。”
“无耻!你言而无信,你明明答应我和大哥和我和离放我出国的!”
梅季却丝毫不为所动,等她一古脑宣布完他的罪状,他才微微笑道:“兵临城下,我不答应你大哥的条件,又怎能安然无恙地从南京脱身?”
欧阳雨被他这样赖皮的话气得咬牙切齿,硬着头皮问道:“你就不怕现在把我强行带走,我大哥反悔和你的协定?”
“北辰是个明事理的人,我想大局当前,何去何从,他该知道如何抉择”,梅季胸有成竹的笑道:“况且你在我手上,他无论如何也要投鼠忌器吧?”
他一边悠闲地解答欧阳雨的疑问,一边伸手从小案上的果篮里捡起一枚沙糖桔,剥了皮,撕下一瓣喂到欧阳雨唇边:“这一路可有两千多里呢,这蒸汽机车走的再快,也要一天一夜,你润润喉咙,可别只顾着骂我,坏了自个儿的嗓子。”
“你!”欧阳雨这才明白什么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千不该万不该,梅季都已经把她押到了车上,她这一个你字尚未说完,梅季已把那瓣沙糖桔轻轻的塞进她口中,细腻的桔肉甘甜多汁,吃下去甜丝丝的,倒叫她有气无出发了,咬牙切齿地吞下一瓣桔肉,不甘的问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你……你都发电报回北平让人整理瑞士的房子了?”
梅季微微一哂,将剩下的沙糖桔你一瓣我一瓣地吃完,才捡起案几上的湿汗巾擦了擦手,然后抽出钥匙,圈起欧阳雨替她开背后的手铐。他故意放慢动作,搂着她不肯放开,温热的气息喷薄到她的耳畔,只听得他轻笑道:“你大哥心细如尘,不如此又怎能让他相信我是真的肯对你罢手呢?”
欧阳雨难以置信的盯着梅季,他一脸成竹在胸的笑容,仿佛一切事情尽在他掌握之中。从认得他起他就是这般模样了,凡事机关算尽,层层相扣,不留人一点挣扎置喙的余地,她心底又难过起来,他脸上淡淡的笑便如一根又一根的针,针针扎在她的心上,隐隐作痛。等双手一放松,她便不自觉的往后缩了一步,低声喃喃道:“你连我都骗过了,你不止骗我大哥,在我面前也是**做戏……你何苦如此呢,难道我大哥真的会害你?就是没有我在手上……”
梅季脸色霎时变得铁青,握着她胳臂的手陡然使力,捏的她手腕生疼,他眯着眼怒道:“你再说一次试试看!你以为——你以为我强带你上车不过是为了挟制北辰?”
她抬起头,脸上浮起凄迷虚无的笑,秋水眸中此刻尽是惘然:“我不敢信,我不敢信”,她不住的摇头,梅季脸上怒意更甚,肌肉一块块抽搐得怕人。哗啦啦的一声,梅季一甩袖子,把案几上的几个果篮全掀到地上,金灿灿的沙糖桔滚了一地,香荔、龙眼也伴着蒸汽机车的晃动在地上摇来晃去。他站在欧阳雨面前,按在案几上的大掌青筋暴显,恨不得伸出手去将她的心掏出来,把自己所思所想,尽数刻在上头,才免得她这样冤枉他的一片心意!
两个人便这样如赌气似的谁也不理谁,倚在一张沙发上过了大半日,中午警卫送膳食过来,看见地上滚着一地的沙糖桔、香荔、龙眼,也不敢多问,稍微收拾了一下又出去了。再到傍晚时分,欧阳雨仍是咬紧牙关不同他说一句话,梅季不得不软下来劝道:“你总说我心深、心沉,凡事要拐三道弯儿。可这本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怎么你倒想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