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欧阳北辰留下愣在原地的愕然不已的欧阳雨,大踏步的离去——在以往他或许会忍耐下去,他并没有要和梅季一争高下的念头,就算知道梅季控制鄂省只是为了挟制长江下游流域,也只会把这当作梅季为国之砥柱经济天下的证明。
可是现在,他知道现实只有四个字:成王败寇。
回到宴席上,依然是欢歌笑语,觥筹交错,太太们讨论着巴黎舶来的香水、头一天晚上的牌局和丈夫送的首饰,和她离席前别无二致。梅季正和欧阳北辰在交头接耳,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两个人都笑得极为开怀——至少让外人看着觉得他们很投缘,欧阳雨禁不住在心底感叹,原来这里人人都是做戏的高手,梅季失了鄂省,几乎是煮熟的鸭子飞了,心中不知怨恨成什么样;欧阳北辰现在亦是针锋相对,可他们现在却碰着杯,一定在说些什么精诚合作之类的话吧?
奇怪的是——既然梁纯佑都说她红颜祸水了,直隶系那些元老还不该闹翻了天才对?梅季这几天怎么反而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她想起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梅季因为她父亲在江南签订的互保协定,大发雷霆,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她一顿呵斥;还有那天夜里毫无缘由的发泄凌虐,前些日子的冷嘲热讽……怎么现在出了这样大的事,他反而按耐得住?
从梁府回雨庐的路上,梅季已有些薄醉了,他酒量甚好,不过今日来敬酒的人实在太多,推也推不住,上了车就借着酒意倒在欧阳雨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找欧阳雨说话——说他醉了呢,他明明清醒得很;说他没醉呢,醒着的时候那些话分明又说不出口。
“雨,你说是徽止可爱一点还是徽之漂亮一点?”
徽止和徽之这一对龙凤胎,并不如一般的孪生兄弟或是孪生姐妹那样长得别无二致,但看着也觉得比一般的兄妹姐弟相貌上更相近一些,徽止小小年纪便有些端庄持重的气度了,徽之却因为是幺子,在梅梁郁三家都是个混世魔王,偏偏大人们就是喜欢,欧阳雨听他这样一问,想起的却是方才在梁府花园里几个孩子的对话……红颜祸水……
“雨,咱们也生一个,好不好?”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微醺的气息正吐在她耳边,热热的,痒痒的,在她耳边辗转呢喃:“你说是先生一个儿子好还是先生一个女儿好?或者……咱们也生个龙凤胎?”
坐在前面的程骏飞强忍着笑意,司机老王也是一副全神贯注开车的严肃模样,只是两人的眼神中,早已是忍俊不禁。
谁会想到在疆场上呼风唤雨,在政坛上纵横捭阖的梅家四少,现在像一个吃不到糖的孩子一样,黏着夫人撒娇呢?
欧阳雨轻轻的将头别开,把梅季的头按到她怀里靠着,省得他在耳边聒噪个不停,又不想让司机和程骏飞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只好当他是醉了:“醉了就好好睡,这么聒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