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来迟，还请云公子恕罪！”那暗装女子低头，显然是极其恭敬。
上首，有一男子端坐塌前，背对那女子，双眼轻轻闭着，似是在养神，只是那眉目间隐隐含着一丝危险。
“比陌，这事不怪你。”
忽然开口，声音平缓有力，只是没有带多少情绪。
“那个人，岂是凭你一人之力就可以战胜的？便是我，也须拼尽全力，才可以战。”
“你不必自责，不必多虑。是我考虑不周。”
比陌点点头，眼中微微有感激的神情。
“公子，另外一事，公子或许会感兴趣。”
那人缓缓抬起手，示意比陌继续说下去。
“公子，卫府二小姐卫无瑕，散布消息，广招名医，医治容貌。公子可有打算？”
那人骤然睁眼，一双墨色的瞳中，仿佛一个深渊，不能与之对视，不然只会陷入其中。
“卫府二小姐。。。是为了三日后的婚事吧？真是心急啊。。。”
“我记得，这个卫无瑕，似乎和卫无音有过节吧？卫无音，可是个不简单的人。”
“既然如此，我不介意让这个局。。。更乱一些。毕竟这么多年未曾相见，见面礼也不能落下啊。。。”
宇文易，我回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起身，抖了抖那一袭白衣，展平了唯一的几条褶皱，眉宇间似乎松了些。
“比陌，去找逸岚，你知道要怎么做。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去卫府，我还是要隆重些才好。”
。。。
兰竹阁——
卫无音依旧在练剑，却有些无力，又有些愤恨的情绪。
显然，心中有事。
耳边，依旧回荡着宇文易的话，清晰通透，可偏偏想不通其中关节。
打败自己。。。是何意？自己本是一人，又怎会打败本身呢？再者，自己所出招数，必然完全相同，又如何能够打过自己？
心中烦恼，却不知觉又听见一个声音，环绕不去，一遍遍打击着，使人更加心烦意乱。
他一定会抛弃你我，一定不会回头。
眼前，仿佛又是那个离去的身影，越走越远，毫不犹豫，毫不停歇。
突然有些恐慌。隐隐觉得，那句话，是对的。。。
勉强平静下来，紧紧握了握拳。
易，我信你，你可值得？
若你骗我，我便定会杀你，绝不留情！
心底最深处，似乎有一阵隐约细小的笑声。
猛地睁眼，一阵萧杀之意传来，虽不动却已起风，手中清云剑白光骤升，却不像上次那样劝慰，反而是助威的态势，与卫无音相互相应。
“心魔吗？终于发现踪迹了。以前听易说过，便是专门以人心中之恶念为生，企图侵占整个灵魂的恶灵。你真当我如此愚昧，连心魔都察觉不出吗？”整个人从外表来看，没有丝毫异常，只如寻常打坐一般。只是浑身所遍布的杀气却是如何也盖不住的。
眼前，一片漆黑。卫无音微微一愣，这便是心魔所持之处？果然暗不见光。
“既然都已来此地，为何不现身？”朗声开口，却只在心中所念，眉头微皱，这般黑暗之地，敌在暗我在明，不宜征战。
“你既已知道此处不适相争，为何依旧前来送死？”那声音，竟与自己的完全相同，甚至连语气都是完全一样的。
卫无音大惊：“你怎知我心中所想？”
“宇文易也没有告诉你多少东西吧。两点：第一，心魔本就是窥探心中所想所恨之物，自然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第二，这里便是心魔，我不具实体，只是意识。只有我真的侵蚀了你。。。”
身边，隐隐有一阵阴风，让人有些慎得慌。“我才能获得我想要的一切啊。。。”
只是幻境，勿慌。
“这时候还在凝定心神啊。。。真是执着。。。”
“你是来打败我的吗？”
卫无音不答，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一个方向，好像看穿了一切一般，平静，单纯，明亮。
“真是一双特别的眼睛呢。。。这般通透却又情绪内隐，当真世间少见，不知能蛊惑多少人呢。。。”
卫无音有了一丝怒意，却真如心魔所说，好不外显，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丝毫变化。
“开始吧。”无论别人怎么看待，我永远都只做我自己，坚持我心中所想。
“你就真这么自信，能够一生不忘初心？世间苍生，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更何况，有那个人在，你不会赢的。。。”
卫无音抬头，依旧平静：“是那个将你唤醒的人？那又如何，我不照样寻得你的踪迹？”
“不，你不知他。只有我们这些魔才能体会到他的强大。。。我只是他的一步棋罢了，毫无价值。只是能在这世间走一遭，我便值了，必当涌泉相报。不然以你的内敛平静，还真是无懈可击啊。。。”
“再者，你真的有信心，能打过你自己，能打过一个深知你心中所想，甚至可以预知你所将要出的招数的自己？”
卫无音抬手，清云剑已然出鞘，在一片漆黑中，明亮、耀眼，却又太过显眼：“不试试，怎么知道？”
双眼一闭，向前刺去，寻向黑暗的最深处。
“就这般将实力暴露在我的面前，真是坦率呢。。。记住，我是没有实体的，你，到底是想要消灭什么呢？”
卫无音微微皱眉，不去理会。
“今日，便等你想清心中所想，再来。。。杀我？”
说完，声音隐去，再也不出半句，仿佛从未出现过。
心魔说完那一段话，卫无音也是愣了神。的确，心魔本无实体，那又该如何杀尽?
忽然间，有些迷茫，微微顿了顿神，只觉身旁更黑。心魔。。。在增长。。。
忽地想起心魔所说，那个人，不是我们能够抵抗的。
不。。。若是易在，一定没事。
在黑暗中，最可怕的，不是敌暗我明，也不是风寒无光，而是这寥寥旷野，却需要由一人独自面对。
要是有朋友陪在身边，一切就会不一样了吧。。。
眼前，隐隐浮现出一席玄青衣袖，摇了摇头，终究是再次回过神来，眼中也恢复了清明平静。
这一次，没有人再来帮我。
我，亦不需要帮助。
